金刚经讲话(星云大师)
法会因由分第一
如是我闻:一时,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,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。
尔时,世尊食时,着衣持钵,入舍卫大城乞食。于其城中,次第乞已,还至本处。饭食讫,收衣钵,洗足已,敷座而坐。
译文:
《金刚般若》这部经是我阿难亲自听到佛陀这样说的:
那时候,佛陀住在舍卫国的祇树给孤独园中,有一千二百五十位大比丘众随侍左右。
有一天,已到了吃饭的时候了。佛陀穿上袈裟,拿着饭钵,带领着弟子们走进舍卫城去乞食。不分贫富不分贵贱,挨家挨户地托钵,乞食后,回到给孤独园中。吃过饭后,佛陀将衣、钵收拾好,洗净了双足,铺好座位便盘腿静坐。
讲话:
这一分所讲的是佛陀演说般若法会的因缘。从如是我闻到佛陀入舍卫大城乞食……洗足已,敷座而坐。看起来和一般人一样的去来行住、穿衣吃饭,日用家常生活无异,为什么却以此经文来揭开甚深般若一会的序幕呢?我分四点分别讲说它的内涵和意趣!
这四点是了解启建「金刚法会”因缘的眼目,也是般若妙用无穷的流露。经典上说:「见因缘法,即见佛。”若能由此信解法会因缘,那么入般若室,得般若珍宝,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。
一、六成就的重要
成就的意思是因缘果熟。就像世间的人事物的成就,其中的每一个因缘都不可或缺。比如:一个人的成长,从呱呱坠地到长大成人,这过程必须有父母养护、师长教导,乃至各行各业供应衣食住行的因缘等等,一个人才可能平安健康的长大。自然界的花草树木也是一样,要具足土壤、空气、养份、露水等因缘条件,才可以从一粒种子长成绿荫遮天的大树。因此世间的人事物都离不开彼此因缘依存的成就,更何况出世间的佛法呢?世尊每每在宣讲法音妙谛时,首先必须具备六种因缘的成就,哪六种成就?
信成就──大众对闻法的信心已经建立了。(如是)
闻成就──大众都已具备闻法的福德资粮。(我闻)
时成就──讲说的时节因缘已经成熟。(一时)
主成就──说法主正欢喜地演说妙法。(佛)
处成就──法会的地点非常的合适。(舍卫只树给孤独园)
众成就──闻法的信众都集合到齐。(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)
要启建一场法会,必须有六种因缘的成就。宇宙间无一事无一物是违背因缘法则,而可以单一的存在。《长阿含经》吹法螺的故事,可以引喻因缘和合的关系。
很久以前,有一个国家,那里的人从没有听过法螺的声音。有一天,一个善于吹法螺的年轻人,来到这个国家,走到一个村落里,拿起法螺吹了三声,然后把法螺放在地上,村庄里的男男女女听到这个声音,都十分惊奇,纷纷跑来问这个年轻人:「你吹的是什么音乐,怎么如此婉转悦耳啊?”年轻人指着法螺回答:「是这个东西发出来的出声音。”村民们用手碰触法螺说「喂!你可以再发出声音来吗?”法螺却默然不响。年轻人再拿起法螺吹了三声,空中又再度回荡美妙的音声。村民们才恍然大悟:「优美悦耳的声音,并非是法螺的力量,必须要有手、嘴、气彼此合作,法螺才能发出声音!”
二、如是我闻的我
佛法诸多的经论都讲「无我”,也都一再强调「我”是烦恼的根源。为什么佛经里却都要安置一句「如是我闻”的「我”呢?佛经里的我,指的是阿难尊者,为什么不是其他的大弟子?因为佛陀入灭之际,曾对多闻第一的阿难嘱咐,经藏之卷首必须置有「如是我闻”,以区别外道的经典。另外,在佛陀灭度后,七叶窟结集经典,阿难因为平生侍佛不离,因此大众公推他登座诵出佛陀曾经说的经文。由于阿难尊者多闻又兼慧解,所以佛经之卷首都有「如是我闻”,表示是阿难听闻佛陀亲口所说的。
这是事相上的「我”,指的是阿难尊者,但在一个真如理体上,不过是随顺世谛,假立宾主。我闻,主要是令众生启发信心,显示般若实相。
为了进一步阐释众生执假象为「有我”,继而产生愚痴的知见,《杂譬喻经》瓮中影的故事,可以给我们一点警醒的作用。
有一对新婚的夫妇,感情十分恩爱。有一天,丈夫对妻子说:「你到厨房去拿些葡萄酒,我们一起来享用。”妻子到了厨房,打开酒瓮,瞧见自己的身影映在酒瓮里,以为丈夫另有其他的女人,便气呼呼的回到屋里,指着丈夫说:「你这个没心肝的人,你把女人藏在酒瓮里,还娶我做什么?丈夫不明所以,跑到厨房去探个究竟,也打开酒瓮,看见自己的身影,生气他的妻子,竟然敢在酒瓮里私藏一个男子,两个人彼此相互指责,怒骂对方的不忠。
这时候,有一个出家人,恰好来到他的家里,问明夫妻俩人争执的原因。出家人带着他们到厨房里说道:「我帮你们把瓮中的人赶出去。”出家人就用石头砸碎了酒瓮,一切男女相都不见了。这时候,夫妻俩人才明白自己的愚痴,把瓮中影像误认为是实有的。
三、一时师资合会
佛经里一概没有交代讲经的年月日,都用「一时”来交代。为什么佛陀不明确表明时间?因为所谓的时间概念,不过是缘于众生业感果报不同。例如:地球上每一个国家的时间都不一样,台湾的时间是下午一点钟,美国已经是凌晨了。一个地球因为地域不同,就有「时差”的分别,更何况佛经里的「十法界”的时空,又哪里能用娑婆世界的时间涵盖得了?
佛经的「一时”泯除众生对有限时空的观念。在诸法平等性中,只要我们和佛陀能师资合会,虽然只是「一时”感应,在法性里却是亘古无穷的受用。
四、生活即是六度
金刚经的第一分,主要叙述佛陀着衣持钵、次第乞食、洗足敷座等等日用寻常事。已经觉悟的佛陀具足有六种神通,为什么还要穿衣吃饭?吾人若欲信解《金刚经》,受持《金刚经》,圆满《金刚经》,要能会得佛陀这一段般若风光,要能明白般若无二般,一切现成而已。
唐朝有一位慧海禅师,初次参访马祖道一禅师。
马祖道一问:「你来我这里,有什么事吗?”
慧海回答道:「我是为求佛法而来。”
马祖道一说:「我这里连一物也没有,你跑来这里求什么佛法?你自家宝藏不顾,抛家散走,哪里有什么佛法可求?”
慧海无奈的问说:「那么请问禅师,什么是慧海的自家宝藏?哪个是慧海的本来面目?”
马祖道一说:「现在问我的那个当下即是你的宝藏,一切具足,全无欠缺,你何苦向外觅求?”
佛陀于《金刚经》中示现的日用行住生活,旨要吾人打开昏蒙的心眼,在穿街过巷,觅食求衣,当下那个即是,因为生活即是六度,六度要在人间生活展现般若的光明。
佛陀一日的生活,从穿衣吃饭到洗足敷座完成五种波罗蜜。这些呈现于外的日常形相,是般若的「相”,也都是从般若的「体”流露的,应用于生活的行住坐卧则是般若的妙用。
六度以般若为导,修行以般若为炬,佛陀示现这段般若放光的六度生活,没有扭捏作怪的展现神通,是要我们自己往内心去觅求。如何过一个「放光”的般若生活,打破内在的黑闇执迷,而不是去依靠上师的灌顶加持;也不是求圣水符咒就能消灾免难。《地藏经》云:「下心含笑,亲手遍布。”诸佛菩萨要成就度化的志业,是谦卑如地,含笑亲手布施。般若是光,光是没有染污,清净自在的。放光不是诸佛菩萨才有的,只要在生活里,我们说柔软的爱语,不也是口里放光?能亲手为别人服务劳动,不也是手掌放光?对于他人的轻贱垢秽能含容不二,这难道不是通身放光吗?《楞伽经》说:「一念不生,即如如佛。”这一念不生即是般若放光的生活。 如何有般若,如何能开悟见性,别人代替你不得!我引用「不能代替”这则公案,做这一分的结语。
道谦禅师与好友宗圆结伴行脚参学,途中宗圆因不堪跋山涉水的疲困,三番两次的闹着要回去。
道谦就安慰他说:「我们发心来参学,现在半途而废实在可惜。我知道你很倦累,那么从今以后可以替你做的事,我一定代劳,只是有五件事我帮不上忙。” 宗圆问道:「哪五件事呢?”
道谦笑答:「穿衣、吃饭、屙屎、撒尿、走路。”
道谦的话,宗圆终于领悟,这一切是代替不得啊!
善现启请分第二
时长老须菩提在大众中,即从座起,偏袒右肩,右膝着地,合掌恭敬,而白佛言:「希有世尊!如来善护念诸菩萨,善付嘱诸菩萨。世尊!善男子、善女人,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,应云何住?云何何降伏其心?」
佛言:「善哉!善哉!须菩提!如汝所说,如来善护念诸菩萨,善付嘱诸菩萨。汝今谛听,当为汝说:善男子、善女人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,应如是住,如是降伏其心。」
「唯然,世尊!愿乐欲闻。」
译文:
这时,长老须菩提,在大众中站起来,偏袒着右肩,以右膝跪地,双手合拿,虔诚恭敬地向佛陀问道:「世间希有的佛陀!佛陀善于爱护顾念诸菩萨,善于教导付嘱诸菩萨。佛陀!如果有善男子、善女人,已发起无上正等正觉的菩提心,如何才能安住?如何才能降伏妄心?」
佛陀嘉许说:「很好!很好!须菩提!正如你所说,佛陀善于爱护顾念诸菩萨,善于教导付嘱诸菩萨。你们现在细心静听,我为你们解说,如何安住菩提心,如何降伏妄想心,善男子、善女人,发了无上正等正觉的菩提心,应该如下所说,如此去安住菩提心,不令忘失;如此去降伏妄想心,令它不再生起。」
「是的,佛陀!我们大家都乐意听闻。」
讲话:
第二分的主题,主要是须菩提请佛陀演说般若妙法。经文中「时,长老须菩提在大众中,即从座起,而白佛言”,这个「时”是指佛陀入三昧中,观说法机缘已成熟欲说未说之际。这段经文有二个问题,一是佛陀为何不自说,要须菩提起座劝请?二是在座的有一千二百五十位大比丘,为什么都默然,而由须菩提代表请问佛陀?关于佛陀不自说与须菩提代表请问佛陀的原因有二:
一、表法珍贵:般若空慧,甚深微妙,为显发「法”的珍贵,令听闻者生起「难遭遇”之想,因此由须菩提起座请佛陀转般若法轮。
二、转教付财:须菩提名为「解空第一”,对于诸法空理早有深悟,佛陀生平也曾要他代讲《般若经》,令他教化一切未悟般若意趣的声闻和诸位权乘,这也是天台宗所言的:「转教付财。”所以,在此般若法席上,唯有解空的须菩提能荷担佛陀交付的财宝,能会意佛陀真心,于是代表大众,开口向下探问个中消息。
在阐述第二分经文时,我分四点来说明:
经文中开头说:「须菩提在大众中,即从座起,偏袒右肩,右膝着地,合掌恭敬,而白佛言:”经文所叙述的如同一般世间的礼节,没有什么奇特处,其实蕴含此分的意旨及另一番玄机。
一、中道权实合一
须菩提是「解空第一”,理性虽空,事相上仍不废威仪礼节。「右膝着地”,右膝表「权”即般若智,地表「实”即真如理,亦即须菩提所问已和真如理体相应。「合掌”是合权实二边,印证中道三昧是大小融通,权实不二。除了表明中道是权实合一,还有三业虔诚之意。
只是一段粗浅的经文,胡跪、合掌等礼节,都包涵着无限的般若旨趣。佛门的合掌又称合十,亦即合十法界于一心。《十地经》:「三界无有别,唯是一心作。”《华严经》也说:「心如工画师,能画种种物。”
对于「心生十法界”这个道理,有许多人一定会狐疑不信,我明明是人,怎么又是菩萨和饿鬼畜生呢?其实我们一天的生活里,一颗心来来去去不知在天堂地狱走了几回?当我们生起瞋怒斗诤的心,难道不是修罗的化身?当欲望饥渴的火焰烧起,就犹如饿鬼受着针咽吞火的痛苦,难道不是饱嚐饿鬼的滋味吗?天堂地狱在哪里呢?
有一个信徒来请教无德禅师:
「禅师,我心里头一直有个问题百思不解,经典上说三界唯心,可是我明明在人间,我的心哪里会在天堂和地狱?”
无德禅师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,只叫他去井里打桶水来。当水提到后,禅师指着那个水桶说:「天堂地狱都在那一桶水,你自己亲自去看看吧!”
信徒听了就依言专注地凝视桶里的水,看了许久什么也没发现。禅师突然走近,把他的头压进水里,正当他喘不过气来,禅师就松手了。信徒又惊又怒责骂道:「你这坏心肠的禅师,把我压进水桶里,那种喘不过气来的痛苦,简直就像地狱一样。”
禅师毫不动怒,笑问道:「那你现在,感觉如何?”
「能自由的呼吸,感觉就像天堂一样的快乐。”
禅师叱喝道:「你从天堂地狱都来回走过了,为什么不相信天堂地狱的存在?”
二、般若不在别处
从第一分的经文中,佛陀以穿衣吃饭,洗足敷座的庸言庸行开显般若的本地风光,因此才有第二分须菩提赞叹「希有世尊”。「希有”有二种含义:一即佛陀以日用行事,示现般若在眼下眉端,不在别处。二是须菩提自己终日走街过巷,不知向穿衣吃饭处领会,今日始悟,所以叹其「希有”。对于佛法全体大现于生活,我引用一则公案来说明。
赵州禅师非常重视生活的佛教,于生活中处处表现其家风,有人问:「佛法大意。”他答:「吃粥去!”有人请示如何开悟,他答:「吃茶去!”有一位学僧因为多年,始终未领得禅意,因此向赵州禅师请假。
「弟子前来参学,十有余年,一直不蒙老师指导开示,今日想请假下山,到别处去参访。”
赵州禅师听后,大惊道:「你怎么可以如此冤枉我?从你来此,你每天拿茶来,我为你喝;你端饭来,我为你吃;你合掌我微笑;你礼拜我低头,我那里没有给你开示给你指导?你怎可以昧着良心胡乱的诬赖我!”
一粥一茶即是禅心,语默动止又何尝不含法味?赵州禅师不曾辜负学僧,可惜学僧混蒙度日,慧眼未开。
三、如来护念付嘱
经文中如来善于护念,善于付嘱的是什么?佛陀四十九年说法的过程,可以用一首偈来表示。
华严最初三七日,阿含十二方等八;
二十二年般若谈,法华涅槃共八载。
如来善护念诸菩萨,护念即指佛陀从演说华严以来,善于调伏爱护一切众生。以不同根机的众生,分别演说了义不了义经。「付嘱”就像世人把家业财宝付与儿孙继承,如来把法王家业嘱咐弟子荷担。并且嘱咐其由小乘入大乘,勉励诸菩萨于因地修行。
佛陀观众生根器因缘不同,善于调御且垂加护念付嘱,因此佛的十号之一有「调御丈夫”的尊称。禅门中也有很多老婆心切的老师,善于护念付嘱弟子,在一啄一喙间,令弟子打破多劫的无明壳子,接引弟子见性出头。
灵训禅师在庐山归宗寺参学时,有一天动念想下山,因此向归宗禅师辞行。禅师问道:「你要到哪里去?”灵训据实以答:「回岭中去。”禅师慈颜关怀道:「你在此参学十三年,今天要离开,我应该为你说些佛法心要,等你行李整理好,再来找我吧!”
灵训禅师整理行李后,就持具去向归宗禅师告假。禅师亲切的招呼道:「你到我面前来!”灵训依言前近。禅师轻声说道:「天寒地冻,你一路要善自珍重。”灵训语下,顿然彻悟。
归宗禅师十三年来悉心照拂弟子,当弟子前来辞别时,知「蛋已孵熟”,只要再加以深心护念付嘱的一啄,便可以令灵训禅师彻骨彻髓照见自家面目。一句「途中珍重!”是师家无限的护念与付嘱呀!
四、安心两个问题
经文说:「善男子、善女人,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,应云何住?云何降伏其心?”这里提出两个安心的问题。即发菩提心以后要怎么保任安住?对于生起的妄想心要怎么去降伏?关于这两个问题是修行中最普遍发生的状况,佛陀说的千经万论都是「因病予药”,用于对治我们贪瞋痴三毒。
如何化导贪瞋痴三毒,不让它毒害我们的功德法财?应该以不净观对治贪欲;以慈悲观对治瞋火;以因缘观对治痴心。
如何安住菩提心,降伏妄想心?经文里的回答:「应如是住,如是降伏其心。”「如是”有三种含意。
一、众生诸佛本自一如──世出世间无一法不是真「如”;无一法不「是”实相。廓而论之,吾人内而根身,外而器界,皆是真如实相的流露,哪里还有生佛之别?既是生佛一如,当然没有真心与妄心的分别!
二、吃饭洗足当下即是──就「如”同如来寻常的穿衣吃饭,洗足敷座,这一段光景,当下即是!以此而住,就是安住其心,也就能降伏其心。
三、住心降心即指后文──即后文如来所言的住心、降心的方法。
「如是”涵盖对治住心降心的方法标的!生活里,我们要怎么能「如是”见到自性的光明,照见四大五蕴和合的「假我”?如是「五蕴皆空”即能了生死苦厄,当下证明涅槃常乐。由于执着「我”是恒长性,是不变性、是主宰性、是普遍性,犹如「盲人摸象”,怎么能照见自如本性的全体。
在探讨「住心降心”主题之前,应该对「我执”的愚痴知见先有一番认识。《生经》里我所鸟的寓言,可借为我们的龟鉴。
很久很久以前,有座大香山,满山遍野长满了各种药草。山里住着一种鸟,名叫「我所鸟”。每当春天药果成熟时,上山采药的人络绎不绝。这时,我所鸟总是悲鸣的叫唤:「这山是我所有!这药果是我所有啊!我的心实在痛苦,你们为什么要来夺取我的所有。”
我所鸟昼夜频频呼唤,扑翅哀鸣要人止住,但是人们仍旧采撷不停。这只我所鸟嘶竭力尽,最后吐血身亡。
大乘正宗分第三
佛告须菩提:「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降伏其心。所有一切众生之类,若卵生、若胎生、若湿生、若化生;若有色、若无色;若有想、若无想、若非有想非无想,我皆令入无余涅槃而灭度之。
如是灭度无量无数无边众生,实无众生得灭度者。何以故?须菩提!若菩萨有我相、人相、众生相、寿者相,即非菩萨。
译文:
佛陀告诉须菩提,「诸位菩萨摩诃萨,应当如此降伏妄心;对所有一切众生,不同生命形态的卵生、湿生、化生;有色身、无色身;有心思想念的、无心思想念的、不是有想不是无想的众生等,都要使他们进入无余涅槃的境界,了断一切苦报、烦恼,渡过生死苦海,到达不生不死之地。如此灭度无量无数无边的众生,其实并不见有一个众生为我所度。
这是什么缘故?须菩提!若菩萨妄执有我、人、众生、寿者四相对待别分,以为有个我能化度众生,又见有所谓的众生为我所度,这样就不能称为菩萨了。
讲话:
第三分进入到探讨大乘菩萨发心的问题。要发什么样的心?度化的对象是什么?度化众生的目的为何?菩萨行者如何检验自己的发心是合乎正知正见?这几项疑问,在第三分佛陀有周详的解答,并且提出四点观念,令发心菩萨者有修学的次第。
这四点全面地指出,菩萨发心必须具备四种正观、四种次第、四种正见,以及四种成就。
一、广大心平等观
经文中的「诸菩萨摩诃萨”的「诸”有广义和狭义之别。广义,泛指一切初发心的善男子、善女人等,狭义,专指已登地的五十二位阶次的菩萨。前者是凡夫菩萨,后者是圣贤菩萨。不论是广义或狭义,佛陀教导付嘱本无圣凡的差别。
摩诃萨,是具有大心的菩萨。摩诃曰大,其义有七:
第一、具有大根机。
第二、具有大智慧。
第三、信仰大乘法。
第四、悟解大乘理。
第五、修持大乘行。
第六、生逢大乘时。
第七、证得大乘果。
欲成熟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,必须是具有大心的摩诃萨,这大心即菩提心。如《华严经》云:「菩提心出生一切诸菩萨行,十方三世诸佛如来,皆从菩提心而出生故。”《佛藏经》亦云:「菩萨为因,佛为果。”从经典中可以印证,发菩提心是三世诸佛成就的根本。发菩提心者慈爱护念的对象是什么?《金刚经》的经文:「所有一切众生之类,若卵生、若胎生、若湿生、若化生;若有色、若无色;若有想、若无想、若非有想非无想……”所有一切众生之类,都是我们拔苦予乐的对象,这就是菩萨发心要具备广大心平等观。这一切众生之类,横为三界,竖为九地,是一切众生依存的所在。此三界之果报,虽有优劣苦乐等差别,但仍属「迷界”,系难免生生死死轮回之苦,为圣者所厌弃的。因《法华经.化城喻品》云:「能于三界狱,勉出诸众生。”亦即令三界众生勿以三界为安乐,当勤求真正的解脱。
对于发广大心平等观,慈爱一切众生之类,我们在佛陀本生故事中,看到佛陀因地修行时,不论身为人有割肉喂鹰、舍身饲虎的悲怀,纵使为鹿王、鱼王身,遇众生有难或有所求,都能广大平等的布施。欲发起「广大心”,必须具有平等的正观,才能不分怨亲、人我一切喜舍。
只劫园有座大树林,树林里住着许多的鸟兽。有一天树林三面都着火,只剩下一面还没燃起火苗,却又偏偏给一条河截断了出路。林中的野兽恐慌的逃生到此,望着河,束手无策。眼看着火舌不断的蔓延过来,正当千钧一发之时,一只身强力壮的大鹿,用牠的前脚和后脚跨踞河的两岸,野兽们踏着大鹿用身体架成的「桥梁”,纷纷逃过河去,到达平安的彼岸。大鹿的背脊都被踩得血肉稀烂,眼看着群兽都过河了,突然又跑来一双兔子。这时鹿的气力微弱,但仍拼命忍耐着,让兔子度河到彼岸。所有的野兽都渡到彼岸,鹿的背脊也应声而断,最后落入水中身亡。
鹿王救渡群兽到达彼岸,没有大小、亲疏的差别,不就是菩萨的广大心平等观的示现吗?
二、灭度无住涅槃
经文中云:「所有一切众生之类……我皆令入无余涅槃而灭度之。”依傅畹大师之注解,涅槃之义有四:
凡夫性净涅槃--谓一切事物之本来相即是真如寂灭之理。
声闻有余涅槃--烦恼虽断,但业报之身尚存,仍未解脱饥寒老病之苦。
缘觉无余涅槃--谓无学罗汉舍身悟入法性,不再有自他、物我、身心等质碍。
佛菩萨无住涅槃--了知生死涅槃,体本如一,没有烦恼的生死相可断除,也没有菩提涅槃处可证入。因此不住生死涅槃二边。
经文云:「令入无余涅槃而灭度之。”这无余涅槃实乃佛菩萨方便之用,先设有无余涅槃之乐,令众生生起欣羡慕求之心,再摄化众生入大般无住涅槃。据《方等般泥洹经》卷二载,涅槃是大灭度之义。大即法身,灭即解脱,度即般若。涅槃之性,在圣不增,在凡不减,纵令驴腹马胎,涂炭吞火亦不减损半分。涅槃在经典上具有八种法味:
一、常住:通彻三世而常存,圆遍十方而常在。
二、寂灭:生死永灭。
三、不老:不迁不变,无增无灭。
四、不死:原本不生,然亦不灭。
五、清净:诸障永除。
六、虚通:虚彻灵通,圆融无碍。
七、不动:寂然无为。
八、快乐:无生死逼迫之苦,而有真常寂灭之乐。
经典里把涅槃喻有八种法味,然而涅槃的真貌到底是什么?这则「不在别处”的禅门公案,或许能给我们一些意会。
洞山良价禅师有一次问雪岩禅师道:「老师,如果您百年后,有人问起您的道貌风姿,我要怎么回答?”
雪岩禅师答道:「我不在别处!”
洞山禅师闻言,沈吟许久。
雪岩禅师喝道:「你以此恩量心忖度,可要慎重小心!”
洞山不解老师的真意,难道慎思明辨也错吗?
直到有一天,洞山禅师在渡河时,看见自己映在水中的影子,才廓然省悟,作了首偈:
切忌从他觅,迢迢与我疏,
我今独自往,处处得逢渠。
渠今正是我,我今不是渠,
应须恁么会,方得契如如。
涅槃如影相随,不在别处,更无须他觅。
三、众生本性寂灭
从发广大心平等观,灭度十类众生入于无住涅槃后,菩萨继而要有最胜心「如是灭度无量无数无边众生,实无众生得灭度者。”《大乘起信论》云:「如实知一切众生,及与己身真如平等无别异故。”又《大般若经》云:「以一切众生本性寂灭,无灭可灭,本来是佛,无佛新成。”
由此知菩萨灭度无量无数无边的众生,也不执着有一切众生为我所度,自己是能度之人。菩萨应发最胜心,泯除妄想的对待,没有所度的众生,更没有能度的菩萨之名。菩萨修行的事业,有事理的分别:
一、事相:觉悟发心,灭度无量无数无边的众生。
二、理体:生佛平等,实无有众生得灭度者。
菩萨欲圆满菩提,着重发心要广大,要具备生佛平等观,更须别具慧眼,了透胜劣假名,能度所度随顺世谛的真相。
南阳慧忠国师,感念服务他三十年的侍者,想帮助他开悟。有一天吃饭的时候,国师唤道:「侍者!”
侍者立刻回答:「国师,做什么?”
国师莫可奈何的道:「不做什么?”
过了一会,国师又叫:「侍者!”
侍者又回答:「国师,做什么?”
国师又无可奈何的道:「不做什么!”
过了一会,国师对侍者改口道:「佛祖!佛祖!”
侍者更茫然不解的反问:「国师,您叫谁呀!”
国师不得已,就明白开示:「我在叫你!”
侍者不明所以:「国师,我是侍者,不叫佛祖呀!”
国师此时慨叹道:「你将来不要怪我辜负你,其实是你辜负了我!”
「国师三唤”的公案,无非要吾人直下承担「我就是佛!”而众生不知自己和三世诸佛寂灭本性是一如的,只痴心认可自己只是个侍者,辜负了诸佛的一片真心。
四、菩萨心无四相
经文中:「若菩萨有我相、人相、众生相、寿者相,即非菩萨。”四相即:
一、我相:执着有个我,能度众生。
二、人相:执有彼为我所度。
三、众生相:执有能度所度,历然相对。
四、寿者相:执有法授受,恋着不舍,犹如命根。
菩萨如果有此四相的执取,于此就会生起颠倒之心。要怎样远离四相的颠倒梦想呢?先以「我相”的我来说,我的身体是五蕴和合,没有主宰性;是缘生幻有,没有常住性;是业报所感,没有自在性;是处处有障碍,没有普遍性。所以五蕴假聚法的我,实在是缘生缘灭的,如此,我相即除,也就没有人相、众生相、寿者相的结缚。
扫荡四相,要有般若的大雄大力,就如同《般若心经》所言:「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,照见五蕴皆空,度一切苦厄。”因此,菩萨行者要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,必先借助般若力,空去五蕴相,才能降伏执取「四相”的妄心。「我相”不除,嗅不到般若花开的幽香,自然也听闻不到诸佛潺潺的八万四千偈,不舍昼夜的吟唱。
有一个人请教一位禅师,问道:「禅师,经典上说,无情说法,我要怎么能听到呢?”
禅师回答道:「有个我,当然听不到。”
那个人反问道:「那么请问禅师,你听得到?”
禅师哈哈大笑:「有一个我,再加上有一个你,当然更听不到了!”
有你有我的相对,怎么彻听三千法界的只手之声?怎能识见青竹黄花的般若法身?在菩萨耕耘的田地里,要广大遍布菩提种,平等护念一切众生的慧苗,以无有四相的真心为枝干,获证空花佛果。
此分以菩萨发广大心平等观,真心供养一切众生,大菩萨的心量,令我们心生向往,凡夫虽不易做到,但可以在生活中,从少分的发心累积成菩萨满分的成绩。比如,一瓣心香,给人信心的祝福;一脸微笑,给人温暖、欢喜;一句好话,给人亲切、赞叹。用善心、微笑、好话等来供养身边有缘无缘、有情无情的一切众生,把佛法的真善美实践于人间的生活。万德庄严的菩萨,是不会轻视这随手、随口、随喜、随心的点滴功德。
妙行无住分第四
「复次,须菩提!菩萨于法,应无所住,行于布施,所谓不住色布施,不住声香味触法布施。
须菩提!菩萨应如是布施,不住于相。何以故?若菩萨不住相布施,其福德不可思量。
「须菩提!于意云何?东方虚空可思量不?」
「不也,世尊!」
「须菩提!南西北方四维上下虚空可思量否?」
「不也,世尊!」
「须菩提!菩萨无住相布施,福德亦复如是,不可思量。须菩提!菩萨但应如所教住。
译文:
「再者,菩萨了知一切诸法其性本空,为因缘聚灭会合,所以于世间所有的万事万物,都应无所执着,以此无住法中,修行布施,利益众生。也就是六根清净,不住色声香味触法等六尘,而去行布施。
这是什么缘故?若菩萨修行无相布施,没有布施的我,受布施的人,所布施的物,当然布施后更不存求报的念头,这种三轮体空,无相而施的福德是不可思量。
「须菩提!你认为东方的虚空可以思量得到吗?」
「不可思量的,佛陀!」
「须菩提!那么南西北方四维上下的虚空,可以思量得到吗?」
「不可思量的,佛陀!」
「须菩提!菩萨因体悟三轮体空,不执着事相而行布施,其所得的福德,也和十方虚空一样,是不可思量。须菩提!菩萨只要依着我的教法修行,自然能令妄心不起,真正安住于清净的菩提本心。」
讲话:
在第三分佛陀先以行广大心平等观灭度一切众生之类,令其降伏凡圣九流的分别心,尔后于第四分再开示修持菩萨道的行者,在止息躁动纷扰的尘劳心以后,详明如何安住其心。对于安住其心,应把握四项住心的标的。
在菩萨修行的法门,虽然佛陀广开八万四千之繁多,但各各法门皆融摄于六度波罗蜜。这六种法门,涵容自利利他,自度度他的功德。《金刚经》所谈论的「般若空性”不是偏枯死寂,而是了彻妄相,不被六尘困惑,一念净信而能起庄严佛事;一心虚灵而能融通妙用。
经文中:「菩萨于法,应无所住,行于布施”此法,即是众生心,它能统合世出世间染净因果,有为无为等色心诸法。经文中指的「应无所住”又有什么意特别含意呢?
一、布施不住六尘
《金刚经》于文字义理上,一再申论布施是不住相、不住心为主题,但是真正的不住相、无所住的深意,是要我们不废事相的善业资粮,于不住心,大作空花佛事。因此在第四分佛陀提出布施的观点「应不住色声香味触法”。六度以布施为首,而布施实际是会通六度的。在《金刚经宗通》提到布施有三义:
一、资生施:施予财物,资给众生生存的条件。
二、无畏施:由于己身奉行净戒、忍辱无害故,设有冤家亦不仇报,慈爱一切有情,令不生布畏恐惧。
三、法施:由于精进故,于诸善事心不懈退;由禅定故,如鉴止水,知众生心;由智慧故,能事理无碍,不颠倒而说法。
资生施是给予众生色身的安养,令其饱足;无畏施是给予众生精神上的鼓舞,令其安稳;法施则是演说法谛,令众生开悟觉性。此三施呈现六波罗蜜之用,亦是横贯身口意三业净施。弥勒菩萨偈曰:
檀义摄于六,资生无畏法;
此中一二三,名为修行住。
布施不住六尘,才能泯除人我分别,打破有无界限,才是修行者逍遥的住处。
佛陀在世的时候,末利夫人虔信三宝,奉守净戒,深获百姓的爱戴。有一天,波斯匿王因为细故要杀御厨,当时正在持守八关斋戒的末利王后闻讯,把自己穿戴得光鲜华丽,并请求大王一起饮酒作乐,指定那位御厨亲自料理。波斯匿王感到十分纳闷,问她:「你平时滴酒不沾,而且今天又是你持守八关斋戒的日子,为什么身上配戴珍宝缨络,为什么你要破斋犯戒,和我饮酒作乐呢?
「我听说这名御厨触怒了大王,即将要被杀头,如果今天不请他调理美膳,恐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。”
从这段故事,我们看到末利夫人,不被戒相所惑,深明持戒原是以止恶行善为真谛,因此不顾已身犯破戒之过,以涂香饮酒之相,行慈救人!
布施立于六度之首,足见它是菩萨行持的筑基,菩萨度化的资粮。生活里,处处可见拿着几根香蕉,几颗苹果,来到庙里求福禄求功名,求平安求财利,这住于世间六尘的布施,绝非是真心的布施,而是一种对神只的贿赂。
我们在布施时,应做到四点:
(一)不贪求胜境,应随缘布施。
(二)不吝惜所有,应随力布施。
(三)不分别怨亲爱憎,应随喜布施。
(四)不妄想未来果报,应随心布施。
如果,我们能做到不住六尘布施,妄心即伏;能念念清净行施,何患真心不住?
二、福德喻如虚空
布施的福德有多大呢?在布施的性德上,「布”即是普遍,「施”即是散尽,以外相种种施为,藉此普能散尽心中的妄念习气,灭绝烦恼蕴集。佛陀为什么要用虚空譬喻福德?窥基大师在《金刚经赞述》说明以虚空喻有三种因缘。 (一)虚空遍一切处:福量圆满,长久不绝。
(二)虚空高大殊胜:无物伦比,毕竟常住。
(三)虚空物所不坏:风所不飘,水所不溺,火所不烧,物所不坏。
虚空因为具有遍一切处、高大殊胜,物所不坏等性德,因此佛陀以此譬喻布施之福德如虚空是无能限齐的。
诚拙禅师在圆觉寺弘法时,法缘非常兴盛,每次讲经时,信徒都挤得水泻不通,因此就有人提议,要再扩建更宽敞的讲堂。 有一位信徒,用袋子装了一百两黄金,送到寺庙给诚拙禅师,说明是要捐助建筑讲堂之用。禅师收下黄金,就忙着处理别的事,信徒对此态度十分不满,心想:一百两黄金可不是个小数目,怎么这个禅师拿到这笔钜款,连个谢字也没有?于是就尾随禅师的后面提醒道:「师父!我那口袋子装的是一百两黄金呀!”
禅师淡然的应道:「你已经说过了,我也知道了。”信徒更是生气,提高嗓门道:「喂!师父,我今天捐的是一百两黄金呀!难道你连一句谢谢也没有嘛?”
禅师刚好走到大雄宝殿就停下:「你捐钱给佛祖,功德是你自己的,如果你把布施当成一种买卖,我就代替佛祖向你说声:谢谢!从此你和佛祖银货两讫!” 这虽是一则禅门趣谭,但是也警醒我们布施时要能不住相,不可以把布施当成银货买卖。佛陀把布施福德的果喻为虚空,果亦是从因中来,在布施时心如虚空坦荡无为,没有亲疏好恶的拣择,果报就能像虚空广大殊胜。要如何做到视一切众生如赤子,能内破悭吝心,外行利益事,有三种妙观可以培养我们如虚空廓然的平等心。
(一)厌离观:观生死业趣,众苦逼迫身心,谛观思惟,身聚如沫,命非久长,以此厌离观,能对身外财物不起贪着,而行大施。
(二)菩提观:观佛果相好殊胜,法性本具净戒,了知心佛众生三无差别。此知菩提本性平等,故能尊重一切众生而行布施。 (三)慈悲观:念众生不逢佛时,不明法时,不敬僧时,不知三宝,不信因果,造种种恶业,如迷醉人行走暗路,如无足人渡河流。由此念众生如己身脓疮,必悉心护念救渡。
厌离观像一面镜子,照见世间所有身内身外诸物,悉皆败坏无常,由此厌离,发大心行大布施。菩提观像一把慧剑,截断心、佛、众生的妄想众流。慈悲观像通明的灯塔,接引迷航的众生安全上岸。
三、无相施福难量
布施要心不住六尘而行布施,但布施于事相的福德,如种一得百,历历宛然,丝毫寸缕都功不唐捐。如《金刚经宗通》云: 修福不修慧,则法身不圆;修慧不修福,则报化不圆。
行者于因地修行,欲圆满三身,福慧如车乘之双轮,如飞鸟之双翼,缺一不可,必须福慧二严,才能三身具足圆满。点滴善业,于资粮位,都不可轻心慢心视之!
有一次,佛陀和阿难入城乞食时,看见一群孩童在路旁嬉戏。他们聚集沙土造成房屋和仓库,并以土做米,储藏于沙土造成的仓库里。
这时候,有一个小孩,遥见佛来,生起布施的心,天真捧着沙土做的米供养给佛陀,佛陀微笑的接受。阿难很疑惑,为什么佛陀要接受这沙做的米?回到精舍,阿难合掌恭敬问佛:「佛陀,这小儿布施一点沙土,又有什么功德呢?这沙土做成的米,为什么您要接受呢?” 「阿难,你忘记了吗?佛法贵于发心的真伪,不在事相的美丑贵贱,这小儿发无分别心行大布施,不可轻视!小儿的泥土供养,于我涅槃后一百年间,将得到作大国王的福报,名叫阿育,而且其他小儿,都做他的侍臣拥护他。这小儿会兴隆三宝,于阎浮提遍布我的舍利,广建八万四千塔,令已信者增进善根,未信者有得度因缘。”
小儿布施一掬之土,因无恶浊染污心,以一念澄净清明,得做大王的福报。我们岂能轻忽一粒芥籽的因缘,这细微如芥的种籽,他日将是华枝春满,庇荫天下苍生傲岸挺立的大树。
四、心应无住而住
我们的一颗心,每天纷纷扰扰不已,如经典上所说:「念念如瀑流。”凡夫心住在五欲声色的追逐中;四果圣贤住在寂灭的法乐里;菩萨则以游行教化众生为事业。经文中,佛陀教诲菩萨要明白不住六尘的布施,福德如虚空不可思量。最后并且要菩萨「应如所教住”,如虚空无住而住安住其心。
心住在哪里呢?千古圣贤都在觅求这个无头无尾的「无位真人”。禅门中,二祖慧可立于大雪中,献臂求法,希求达摩祖师能开甘露法门,为其安心。达磨祖师一句:「觅心了不可得,我已经为你安心了。”心,虽然瞬息幻化多变,但佛性不论入驴腹马胎亦不减损半分!心既是生灭迁流,当然觅心了不可得,就像我们被波涛汹涌的外相所蒙骗,见不着海里其实是平静无痕的。 心如虚空无住而住,不应住凡圣两边,不应住迷悟两边,不应住真妄两边,不应住有无两边。念头一落偏颇,就如同灰尘落目,必须楷拭,即使是金屑,眼中也不容收留半分。
侍者文远在大雄宝殿礼佛,赵州禅师看到,就趋前用拄杖打他:「你在干什么?”文远不明白老师为何要捧打他,大声答道:「我在礼佛,没做错什么呀!”
赵州禅师再追问:「你礼佛是干什么呢?”文远回答说:「礼佛也是好事呀!”赵州禅师拿起拄杖又打了他一下:「好事不如无事。” 第四分以无相、无住布施,打破我们执取有限福德的迷翳,彻见吾人法性的虚空。佛陀藉由福德如虚空不可思量的比喻,让我们返观到自己也有一个天然佛性,如虚空一般,风、火、水劫所不能坏。
心无所住,需要用时间来修炼完成,但是时时警醒自觉,检查自己的发心是染净是正伪,如同经典所言:「发心正,果必圆。”
在心如虚空,应如所教住。这心不住而住,从调伏柔顺到安住如虚空,我有几点安心之道,可以在生活中慢慢熟练和我们这颗心相处。
(一)酷暑寒冬都美。(二)南北东西都好。
(三)高低上下都妙。(四)人我界限都无。
从欣赏自然寒暑,继而恬适世情的浓淡;不去分别地理方位,明白处处都是好风好水;从不轻高低上下,就能尊重一切不同种族不同阶层的人等;人我既然没有界限,即是互存互依的生命共同体,当然不会有伤害侵犯众生的言行。如此,人人安住其心,即是和乐爱敬的人间净土。
如理实见分第五
「须菩提!于意云何?可以身相见如来不?」
「不也,世尊!不可以身相得见如来。何以故?如来所说身相,即非身相。」
佛告须菩提:「凡所有相,皆是虚妄。若见诸相非相,即见如来。」
译文:
「须菩提!你认为可以从身相见到佛陀吗?」
「不可以的,佛陀!不可以从身相见到佛陀。为什么?因为佛陀所说的身相,指的是色身。色身是地水火风四大假合,是因缘生灭,虚妄不实的,并非真实永存之身。佛陀的真实法身,等如虚空,无所不在。但是法身无相,凡眼是无法亲见,只有明了五蕴假合的幻相,才能亲到佛陀不生不灭的法身。」
佛陀告诉须菩提说:「不仅佛身如此,凡是世间所有诸相,都是生灭迁流的相,虚妄不实的。若能了达世间虚妄的本质,就能见到佛陀的法身了。」
讲话:
在第四分,我们谈论到布施心应无所住,什么是「心无所住”呢?六祖慧能大师在《金刚经解义》中说:「布施应有纯净无染的心,一是不求身相端严,二是不求五欲快乐;为内破悭心,外利一切众生。”从有施心无所住,破解众生执着三有,我是布施者,对方是接受布施者,还有布施的财物,能三轮体空,才能获福如虚空不可思量!
第四分要吾人远离布施住心,第五分进入探讨佛陀外现的三十二相八十随形好,巍巍的丈六金身,就是如来的实相吗?
我分四点来阐释关于「如来实相”的问题。
经文中佛陀以一句:可以用三十二相之应身见法身如来否?勘验须菩提能否深解菩萨因地修行时,诸多游化事业,都是离相无染,因机设施的。佛陀所证的实相法身,并非我们眼见的有为的身相。
一、丈六金身非佛
佛有三身,即法身、报身、应身。法身是离相是清净的,离生死涅槃相,不住有不住无,犹如虚空应物现形,如水中月捉拿不得,三十二相由多劫修行成就,是有为的生住异灭,是随机不同而有增减,所以三十二相不是法身实相。
佛陀所证的法身,离一切差别相,是平等无为。不论恶道众生,四果圣贤,乃至草木含识,都是法身的流露。只因众生对根尘识生起贪爱,障碍了般若慧眼,不能自见法身的大光明藏。
诸佛明了这法身如如之理,即能以般若智教化众生,是谓「如来”。法身本无增减去来,应化的身相是佛陀为度化众生,说法时的身相,也就是佛陀从无忧树出生,伽耶城出家,四十九年说法至双林树下涅槃等身。经文中,佛陀问须菩提:可以以身相见如来否?须菩提回答:「不能”。为什么丈六金身非佛?三十二相非法身实相?佛光山的大雄宝殿的对联「兜率娑婆去来不动金刚座”,可以领悟一点法身不动的如如之理。
佛陀于兜率内院观众生机缘成熟,降诞印度作狮子吼,四十九年弘布法音后,示现涅槃。兜率和娑婆来去之相,犹如水池中月,池水干涸,月即不现,但是月本无动摇和来去!
佛陀这一句如竿探水,为须菩提和后世一切众生拨去执取有为身相的痴闇。在佛陀住世时,也有一位婆罗门看见佛陀的千辐轮相,对佛陀的身份生起怀疑。《杂阿含经》记载:
有一天,佛陀行走到憍萨罗国的沙林聚落,便于树下静坐。当时,有一个婆罗门看到地下佛陀的足迹,印现着千辐轮相,感到十分惊讶。心想:我从未见到人间有此庄严的千辐轮相,这个人是人吗?于是循着足迹前往,在足迹的尽头,看见有个人于树下静坐。婆罗门看见佛陀六根清净和悦,相如金山光明巍巍地耸立着。
婆罗门趋前恭谨的问道:「你是天界的神只吗?”
佛陀微笑的答道:「我不是天神。”
「你是龙、夜叉,干闼婆、阿修罗、迦楼罗、聚那罗、摩睺罗伽吗?”
「我不是!”
婆罗门更加惶恐地说:「那你是人吗?”
佛陀答道:「我不是人!”
婆罗门充满迷惑的说:「那你……你一定是非人?”
「我也不是非人!”
婆罗门心意迷乱的说:「你究竟是什么呢?”
佛陀语音和雅的回答:「天、龙、夜叉……人、非人等,都是由烦恼所生。我已横渡一切世间痴迷的爱河,熄灭了炽燃的生死之火,我是出离三界的觉者。因此,我不是其中的任何一类众生。
「我宛如香净远播的白莲,虽生于污泥而不染着;我虽是父母所生,却已超越了世间的尘垢。我历劫来勤苦修行,已断除有为生灭的幻相,已拔除烦恼的剑刺,究竟到达安乐的彼岸,所以,我应该被称为佛陀。”
三十二相,不过是有为的生灭之相,是三世诸佛权巧方便的机宜,透过三十二相的庄严清净,让我们生起渴仰的真心,觉醒自我本性原有个巍巍灿烂,神通妙用的三十二应化身。
二、佛身无住灭相
前文已述,法身如来不生不灭。如月之三喻,月的本体是法身,湛然不动。月之光采明耀是报身,圆满庄严。河川湖泊映月是应身,有水皆现。如诗偈言:
菩萨清凉月,常游毕竟空;
众生心垢尽,菩萨月现前。
现前佛陀身相,凡夫见有来有去,执为有相,以为有个三十二相为恒常。二乘行者见其不来,执为无相,落入以无为修因。菩萨已知报化身非有,离凡夫见;知法身非无,离二乘见。但趋向佛乘,犹有法爱,而菩提涅槃,一切法不应住着。
法身无来去住灭的微妙奥义,我借用唐顺宗和佛光禅师一段精采的问答来说明。
顺宗皇帝问道:「佛从哪里来?灭向哪里去?经典说佛常住在世,佛现今又在何处?”
佛光禅师答道:「佛从无为来,灭向无为去,法身等虚空,常住无心处。有念归无念,有住归无住,来为众生来,去为众生去。清净真如海,湛然体常住,智者善思惟,更勿生疑虑!”
顺宗皇帝不以为然的再问:「佛向王宫生,灭向双林灭,住世四十九,又言无法说?山河与大海,天地及日月,时至皆归尽,谁言不生灭?疑情犹如斯,智者善分别!”
佛光禅师进一步解释:「佛体本无为,迷情妄分别,法身等虚空,未曾有生灭。有缘佛出世,无缘佛入灭,处处化众生,犹如水中月。非常亦非断,非生亦非灭,生亦未曾生,灭亦未曾灭,了见无心处,自然无法说。”
有心,见到的是有相生灭的世界,都是为治一切心,而设一切法,像禅门的「黄叶止啼”令无知小儿止啼罢了!无水,才能见自不生不灭的如来法界。我们的生活里乃至修行都离不开群我的关系,无论是亲子、夫妻、朋友、同事、主管部属等等,世间的种种因缘,好坏善恶诸法都是我们自心的呈现,也都是生灭不实的。就如同我们只看到生,欢喜雀跃;只看到死,就痛苦悲伤。因为我们只有看到各一半的世界,不明白生死如薪火相燃不息,一期的生命,不过是其中的一根木柴。生未曾生,死又未曾死,因为我们有一个不生不死的生命。
佛教的行者是透彻生死的专家,在人命如呼吸间的不可测知,无法主宰的当下,他们把握每一个念头,明了精神世界的内在价值,对人间更是惜物惜情,发大勇猛,开发一个真善美的净土。
三、佛陀身随缘现
佛陀的法身没有生住异灭四相,佛陀于娑婆降生到入灭,那个示现的身相是五蕴和合,是危脆生灭的,而不是佛真正的法身。如《大乘义章》言:「身见者,亦名我见,五阴名身,身中见我,取执分别,从其迷故,名身见;以见我故,从其所立,亦名我见。”
所谓凡夫执相分别的心,皆从五蕴和合而来。因此,佛陀一再教诫弟子:「圣弟子如是观者,观色如聚沫,受如水上泡,想如春时焰,诸行如芭蕉,诸法如幻术。”如果我们能正观五蕴是苦空、无常、无我,就能明白世出世间一切依正染净色心诸相皆幻化不实。如《华手经》言:「心空如幻,念念生灭。”就如同经文所说:「如来所说身相,即非身相。”如来丈六金身,三十二相好,不过是随尔根性差别,感应群机的游化。
我们常常会被六根所蒙骗,这是我亲眼看到的,这是我亲耳听到的。种种见闻觉知的障碍,像盲人摸象,见不到法的全体。有一首诗偈说:
佛在灵山莫远求,灵山只在汝心头;
人人有个灵山塔,好像灵山塔下修。
只要解开六根六尘加诸的妄相,肯定自己本自具有如来之三十二相,返观自然,千里外的灵山,就在心头方寸间。很多学佛的信徒,都希望能亲眼见到佛菩萨,如果可以给菩萨摩顶授记,一定可以得到很多加持和福报。佛菩萨放光显现,不过是使我们一时欢喜而已,真正要斩断我们内心里愚痴的葛藤,谁也替代不了你!求观世音菩萨施予我们的慈悲智慧,何不自己做个寻声救苦,大慈大悲,随力布施,随喜教化的日日观音。《增一阿含经》说:「三世诸佛,不在天界,不在他处,皆于人间成佛。”
有一个商人,平时信佛,只是脾气暴躁,生气起来,常常口不择言叱骂自己的母亲。有一天他到庙里去烧香,看到观世音菩萨那么庄严美好,心里想:观世音菩萨有求必应,我如果能亲自见到,请菩萨帮忙我生意兴隆,做事顺利,一定可以赚更多的钱。于是他向住持和尚请求:「法师啊!我要怎样才能见到观世音菩萨呢?”
住持和尚为了度化他的痴迷,改变他对母亲的态度,就想到一条妙计。
「你回家去!如果看到衣服穿反了,鞋子套错边那个人,就是观世音菩萨,祂是有求必应!”
商人欢天喜地赶路回家,一路上并没有见到法师所说的菩萨,心里正气愤法师骗他,回到家大力的敲门。母亲听到急促的叫门声,又急又怕的来开门,结果衣服、鞋子都穿反了。打开门,商人一见母亲的样子,不就是法师所说的观世音菩萨吗?他恍然悔悟,身边的母亲,用血乳哺育他,一生终老殷勤的照料他,不就是有求必应的菩萨吗?商人自此痛改前非,恭敬孝养母亲颐养天年。
诸佛如来,不是遥不可及,不是玄虚渺茫难测,如来分身千万亿,如虚空月,有水皆含,吾人若能识尽本心,万德庄严的如来身相、性德,人人头上有份。因为,如来不在相好在慈悲的给予;如来不在神通在智慧的辨别;如来不在灵感在方便的妙用;如来不在庙堂高座,而是在人间处处行化。
四、见法即见佛陀
佛陀先破吾人视应化的身相为实相,执着有的泥坑,又恐吾人住于无的深井,所以再教诫一番:凡所有相,皆是虚妄。什么名为「虚妄”,窥基大师在《金刚经赞述》说,虚妄有三等层次。
一、有相有生灭之事法。
二、有漏法及不了义等诸法。
三、遍执有无漏法,皆名虚妄。
所以《中边分别论》说:「三界虚妄,心心所也。”
既然明了求实相也是了不可得,当下就能契入诸法如如的真相,就如经文所言:「若见诸相非相,即见如来。”我们若能拂去贪迷世间的妄相,和执着有个出世间的涅槃可得,那么内心无妄无求,自然宛如湖镜,鉴照万物万象。
见法即见佛陀,佛陀也一再训勉弟子,以法为洲,自依止,莫异依止。这个法,就是识破五蕴的虚假,不着空有二岸,知法性本自空寂不动。
有一次,佛陀思惟,大众于法心生疲累,没有渴仰勇猛的真心,我应该让大众知道法的难遭难遇。于是佛陀没有告诉任何人,也没有携带侍者,以伸屈臂顷的时间,前往三十三天的善法讲堂为天众说法。
大众许久见不到佛陀,焦急地问侍者阿难,阿难也不得知佛陀身在何处?波斯匿王、优填王更是因为思念佛陀,愁烦成疾。佛陀在三十三天说法,历经三个月。思惟:人间的大众已生起渴望求法的心,我应暂舍神通,不自隐身形。以便使出家弟子知道佛陀身在何处。
天眼第一的阿那律入正定,告诉阿难,佛陀现于三十三天为众说法。众人欢喜踊跃,请求神通第一的目犍连,祈请佛陀返回人间。目犍连从三十三天返回,告之大众,佛陀七天之后会从天而降,来到僧迦尸国的大池水旁边。
第七天终于来到了。国王、大臣,一切出家在家弟子都前往迎接佛陀。莲华色比丘尼用神通化为转轮圣王的威德,具足七宝:轮宝、象宝、马宝、珠宝、女宝、居士宝、主臣宝。迎佛的行列,浩浩荡荡地前往僧迦尸国。
当时,须菩提尊者在灵鹫山的一座山洞中缝补衣服。他听说佛陀今日将返回人间,所有的七众弟子都前往礼拜佛陀。他想:我也应该前去拜见佛陀。于是须菩提从座而起,顿然领悟,我前往礼拜的佛陀,只是佛陀的外貌,什么是佛陀呢?是眼耳鼻舌身意吗?如果我到僧迦尸国去拜见佛陀,也只是礼拜地水火风罢了!如佛陀所教诫,真正的礼佛,应该观照诸法空性,没有造作,也没有一个自我的主宰,我应该归命礼敬佛陀的法身。因此,须菩提坐下,继续缝补衣服。
莲华色比丘尼化身的转轮圣王,众宝赫赫,威光明照,到达大池水边。所有的国王与人民都被其威神摄服,纷纷走避。莲华色比丘尼向前礼拜佛陀,喜不自胜的说:「我是第一个见到您,第一个向您顶礼的弟子。”
佛陀说:「莲华色你不是第一个礼拜佛陀的人,最先拜见佛陀的人是须菩提。如果有人想要亲见佛陀,应当系心思惟,观照空性,才是真正顶礼佛陀。”
须菩提就如同《般若心经》的「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,照见五蕴皆空,度一切苦厄”。以般若的深心,彻见诸法是因缘和合与众生心识变现而有的,要度尽生命的一切苦厄,要有般若慧观。
我们的妄心如天马行空,求神通灵感,求放光加被,却任意忽略当下每一个小小因缘。一棵大树开满花朵结成累累果实,都是从一粒微小的果实开始。须菩提尊者以空无心胜过莲华色比丘尼七宝赫赫的神通。当我们识透修行在修心,不闻他人过,所有善恶要内观自照,那时候,我们就不用再千里迢迢要去迎接佛陀的到来,而能够如须菩提尊者安住眼前事,不动本座缝补衣服。因为见法性者即和如来心心相印。
正信希有分第六
须菩提白佛言:「世尊!颇有众生得闻如是言说章句,生实信不?」
佛告须菩提:「莫作是说。如来灭后后五百岁,有持戒修福者,于此章句能生信心,以此为实。当知是人不于一佛、二佛、三、四、五佛而种善根,已于无量千万佛所种诸善根,闻是章句,乃至一念生净信者,须菩提!如来悉知悉见,是诸众生得如是无量福德。何以故?是诸众生无复我相、人相、众生相、寿者相,无法相,亦无非法相。
「何以故?是诸众生,若心取相,即为着我、人、众生、寿者。若取法相,即着我、人、众生、寿者。何以故?若取非法相,即着我、人、众生、寿者。是故不应取法,不应取非法。
「以是义故,如来常说汝等比丘知我说法如筏喻者,法尚应舍,何况非法。」
译文:
须菩须又问道:「佛陀!后世的许多众生,听闻您今日所说的微妙言说、章句,能不能因此而生实信之心?」
佛陀回答须菩提说:「不要这样怀疑;在我灭度后的第五个五百年,若有持守戒律、广修福德的人,能从这些言说章句,体悟无住的实相般若妙义,而生出难得的真实信心。应当知道这些人,不止曾经于一佛、二佛、三、四、五佛所种植诸善根,其实他们已于多生劫来,奉事诸佛,种诸善根,现世闻说大乘无住的般若真理,乃至只是一念之间生起清净信心的人,须菩提!如来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见的,这些善根众生,是会得到无限福德的。
「这是什么道理呢?是因为这些善根众生,不再妄执有我、人、众生、寿者四相的对待分别,不会执着有为的生灭法相,也不会执着无为的空寂法相。也没有不是诸法的执相。如此则心无所住,而修无相之行,故获功德广大。
「这是什么缘故呢?如果众生一念心,于相上有所取着,则会落于我、人、众生、寿者四相的对待分别中。同样地,若众生执着种种法相,即于我、人等四相有所取着。若又执着无法相,则同样地也会落于我、人等四相的对待分别中。「因为取法则滞于有,以为有实有的生灭法相可离;取非法则泥于空,以为又有空寂的非法相可证得,不能与空理相契,所以法相与非法相都不该执取。
因此,如来常说:「你们诸位比丘应当知晓,我所说的佛法,就如同那渡人到岸的舟楫,到达彼岸之后,即应弃舟登岸,不可背负不舍。所以,未悟道时,须依法修持,悟道后就不该执着于法,至于那偏执于非法的妄心,更是应当舍去。」
讲话:
佛陀从第三分要我们「离相度生”,灭度无量无数无边众生,实无众生得灭度者。第四分则是强调「无住行施”,不住色声香味触法而行布施。第五分要我们明白「诸相非相”,从佛应现的三十二相是生灭虚妄相,彻见湛然空寂的法身如来。
从第三分到第五分旨在扫荡我们对有相、有住的妄想执着,佛陀又怕我们堕入顽空,因此,第六分以真实信心、持戒修福来引导我们踏往般若门槛。第六分的思想脉络,我分四点来阐述。
一、持戒修福入般若门
须菩提在听闻「若见诸相非相,即见如来”的微妙法义,心中生起疑惑和担忧的心情。疑惑有人能够信解不疑吗?有人对此甚深玄义能受持奉行吗?于是须菩提向佛陀发问:佛陀!颇有众生,得闻如是言说章句,生实信否?
「言说章句”指的是佛陀于《金刚经》所说的,第三分──无相度生。第四分──无住行施。第五分──如理实见如来;揭示之般若实相真义。
关于「实信”即是真实的信心,也就是正确的信仰,能令我们行正道法谛,到达生命圆满解脱的境界。这个「信”有很多的层次,比如,迷信,信有鬼神会赐福降灾,有个神灵可以主宰我们的命运;邪信,贪恣现世欲乐,不信因果轮回,不信有凡圣有涅槃。迷信还不可怕,因为心中有个神只偶像可以规范身心,邪信就深陷断灭空见,善根薄弱,犯诸禁戒,对正法三宝功德无法信受。
我们究竟要信仰什么?什么样的标准才具备正信的条件?
(一)信实:信有真实历史的;如释迦牟尼佛,是实实在在于印度降生、成道、教化、涅槃,不是凭空捏造的天神或仙人。
(二)信德:信有道德圆满的;我们信仰的对象,道德要像白莲清净,已断除贪欲、瞋恨、愚痴的污浊,可以做为我们人格道德学习的典范。
(三)信能:信有超越能力的;信仰的对象对我们内心的烦恼痛苦已能够超越,而且可以拔除我们的苦痛,给予我们身心安稳的力量。
信仰确实存在者,信仰道德清净者,信仰具有拔苦予乐的能力者。一般人都有自己执着的信仰,有人信仰爱情的神奇,有人信仰金钱的万能,有人信仰权势的力量,有人信仰地位的尊贵等等,这种充满危脆不安的信仰,像写在沙滩的字,随时会被无常的潮汐淹没。就拿金钱来说,聚集再多的财富,你抵挡得住,大水、大火、盗贼、贪官污吏、不肖儿女的夺取和败坏吗?因此,这种信仰不合乎究竟的真理,真理要有「普遍如此”、「本来如此”、「必然如此”的要素,比如经典上说的:恩爱无常、合会当离、身非己有、命不久长,即吻合佛陀所言的三法印:诸行无常、诸法无我、涅槃寂静。
《金刚经》所宣扬的般若自性,是显发果上的性德,要圆满万德庄严的华果,必须要有因地上精勤的耕耘。所以佛陀告诉须菩提:如来灭后后五百岁,只要有持戒修福者,就能对《金刚经》生起真实的信心。
什么是「持戒修福”呢?持戒者即诸恶莫作,修福者即众善奉行。持戒三学通摄,修福则六度全赅。因菩提华果皆由此生根、繁荣、结果。
《增一阿含经》迦叶问阿难:「什么样的经偈能生三十七道品和一切善法。
阿难便说此偈:
诸恶莫作,众善奉行。
自净其意,是诸佛教。
此偈涵盖四阿含经,尽具足诸佛之教。诸恶莫作,是诸法本,便生出一切善法。什么缘故呢?因为诸恶莫作,能受持禁戒不犯,身口意清白无染。众善奉行,心意不贪不瞋不痴,则能清净柔软。由此自净其意,即除邪见颠倒,去愚惑想,自然能具足诸佛之教。
迦叶!戒清净已,意即清净,则不颠倒。以无颠倒故,愚惑想灭,诸三十七道品,便得成就。
我们不要轻忽小戒微福,佛陀的三十二相,八十随形好,都是不轻不舍细行功德所成的。我们从佛陀的事迹来看,为病比丘净浴其身,为朽坏的门板清理修复,为阿那律穿针引线等。就如同佛陀对阿那律说的偈语:
世间所有力,游在天人中;
福力最为胜,由福成佛道。
戒,令我们防非止恶,关闭烦恼六根的盗贼,修福则是积极去资助别人,给予众生种种方便。我们目中存有对一切众生身命和尊严的尊重,心中有拔除众生苦难的悲愍之情,由于持戒不施予一切众生任何的毁伤,由于修福不吝给予众生安稳的快乐,身口意清净能调和,自然能入般若门槛。
二、生实信种万亿善根
《华严经》说:「信为道源功德母,长养一切诸善根。”在前文我们厘清正信的条件要合乎:信实、信德、信能。信仰的真理应契合佛陀的三法印。接下来我们要讨论的是「信”的功德。经文中说:「一念生净信……于无量千万亿佛所种诸善根。”为什么一念净信有如此大功德?六祖惠能大师于《金刚经注解》中,谈到实信般若波罗蜜的功德。
信般若波罗蜜,能除一切烦恼;
信般若波罗蜜,能成就一切出世功德;
信般若波罗蜜,能出生一切诸佛。
信自身佛性,本来清净,无有染污,与诸佛性平等无二;信六道众生,尽得成佛,是名净信也。
源于实信、正信、净信般若波罗蜜之力,能获平等无量功德。净信如清水可以灌溉自性田地,令善根增长,这是就着《金刚经》的功德而言。平时的生活中,我们要如何在心田中「种诸善根”?其实只要能自净其意,随力用功,比如念一句佛、持一遍咒、诵一卷经、参一刻禅等加行,都能增益我们的善根功德。
有一天,有个婆罗门来请教佛陀。
「佛陀,我的名字叫做增益,我要如何真正增益善根功德呢?”
佛陀回答:「所谓的增益,是具足持守净戒、听闻正法、喜舍不悭、正观空慧。有此戒、闻、舍、慧庄严身心,才是真正的增益善根功德。”
六祖惠能大师指出,欲滋长一切善根,不离众生身中求:
于一切贫苦众生,起慈愍心,不生轻厌,有所需求,随力惠施。是名种诸善根。
于一切恶类众生,自行柔和忍辱,欢喜逢迎,不逆其意,令彼发欢喜心,息刚戾行,是名种诸善根。
于六道众生,不加杀害,不欺不贱,不毁不辱,不骑不捶,不食其肉,常行饶益,是名种诸善根。
由于对一切众生有平等观,能生一切众生皆有佛性的信心,所以能诸恶远离,众善奉行不疑;我引用一则故事来说明信心的力量不可思议。
舍卫国的东南边,有一条大河,河水滔滔,深不可测。岸上有五百户人家居住,他们从未听闻佛法。
佛陀观察他们得度的机缘已经成熟了,便到河边的一棵大树下静坐着。村民们被佛陀放射的光明吸引,纷纷围坐于树下,佛陀为他们说五戒十善法,村民们虽然心生欢喜踊跃,但是并未完全信受奉行。
此时,对岸有一个人涉水而来,五体投地向佛陀礼拜。众人惊怪说:「我们久远居住这水边,从来没有人涉水登岸,你是何方天神,有什么奇妙的法术?”
那人答道:「我是住在河另一边的人,听说佛陀在此说法,我一心渴仰甘露的滋润。于是请问河岸的人,他们表示水只齐踝,我因为深信不疑,便涉水前往,并没有什么神奇法术。”
这时,佛陀欢喜赞叹道:「善哉!善哉!凭着恳切的真信,能渡生死大河,这数里之水,如履平地,又有什么神奇?”
所以,信心是肥沃性田的土壤,灌溉的雨露,催花结果的和风煦日。菩萨欲行离相度生、无住行施的事业中,持戒修福,种诸善根,是因中修行必备的资粮位。就像《维摩诘经》所说:
虽行于空,而植众德本,是菩萨行;
虽行无相,而广度众生,是菩萨行;
虽行无行,而现有受身,是菩萨行。
三、心不取法相非法相
一念生净信的众生,已不取着「法相、非法相、亦无非法相”。何谓「不取法相”,即已空掉我执四相;「不取非法相”,意即已舍去法执的取着。「亦无非法相”,明白我法俱空,却不滞于空。一念生净信,应不取着我、法、空三执,方能与实相般若同声应和。
经文中云:「若心取相、取法相、取非法相,即着我、人、众生、寿者。”此段的四相,不是对二乘行者开示的破除五蕴假合的我,而是更深入精细的为发大乘心者所说的法。这四相:
(一)我相:以为有个我在度众生。
(二)人相:以为有众生是我所度。
(三)众生相:有能度所度种种差别妄想。
(四)寿者相:对于所行,执着不舍。
我执四相是堕入「我见”,法执四相则陷于「有见”,空执四相不免又执取有个「空”可得。因此,将我相、法相、非法相等四相除净,亦即扫荡「我”、「法”、「空”三相。如道川禅师的偈颂:
法相非法相,开拳复成掌;
浮云散碧空,万里天一样。
因为手指的开合相,才有拳和掌的差别相,手指的本体没有改变。就像佛陀在《大般涅槃经》说:
善男子!譬如金师,以一种金,随意造作种种璎珞,所谓钳、锁、环、钏、钗、铛、天冠、臂印;虽有如是差别不同,然不离金。善男子!如来亦尔:以一佛道,随诸众生,种种分别,而为说之。
佛陀先要我们于此章句生实信,又怕我们执取世谛文辞,为了荡相除空,不得不嘱咐,不应取着有个我于此言说章句生实信,获无量福德;有个法能令吾等解脱;有个空相牢固不破。
所谓的法相、非法相,也就是说,是佛法的有时候不是佛法,不是佛法的有时候却是佛法。这不是哲学的辩证法,而是法无定法,生命圆通无碍的智慧。
我们只要有慈悲有智慧,一切法皆是佛法。比如:持八关斋戒的末利夫人,着华鬘香油涂身是犯戒不如法的,但是她是为了救御厨的性命,这何尝有违背佛的慈悲教诫呢?佛陀在因地修行,为了救五百人的生命而杀一贼人,这种杀一救百源于慈悲和智慧,又岂能用罪相去做断论?
真正的事佛持戒,是愍念众生苦,作种种方便救济。如《分别善恶所起经》言,事佛有三等:
一、魔弟子事佛:虽受佛戒,心乐邪业,不知罪福因果,意智迷蒙,入邪见网,是为魔弟子事佛。
二、天人事佛:受持五戒,行十善业,信有因果,寿终之后,即生天上,是为天人事佛。
三、佛弟子事佛:奉持正戒,修般若慧,知三界苦,心不乐着五欲,行四摄六度,慈悲方便摄化众生。知死有生,求究竟福,是为佛弟子事佛。
我们若要会得「朝朝共佛起,夜夜抱佛眠”的无上密意,要能拂去法相、非法相的迷翳,做个真正事佛的真净佛子。我引用禅宗的公案,再深入解释什么是法相和非法相。
有一天,苏东坡准备去拜访佛印禅师,事先写信给他,要禅师如赵州禅师迎接赵王一样,省略迎接的繁文褥节。
苏东坡自得已解禅心妙趣,佛印禅师以最上乘之礼,不接而接和他应和。可是,佛印禅师仍然站在寺门迎接。苏东坡不禁得意的嘲弄,说道:
「你的道行,比不上赵州禅师的洒脱放旷,怎么也不免世间的俗套,空空浪费草鞋钱来迎接我呢?”
苏东坡以为禅师这回必定哑口无言,甘拜下风,岂料禅师挥着蒲扇,悠悠的用诗偈作答:
赵州当日少谦光,不出山门迎赵王;
怎似金山无量相,大千世界一禅床。
苏东坡看的是迎接的「法相”,佛印禅师于法、非法相俱遣,以大千为一禅床,何曾有起卧之相?
四、佛陀说法借筏度岸
佛陀四十九年说法,无论宣扬阿含、方等、般若、涅槃等诸法义,乃至《金刚经》所言的住心降心种种法,不过是借筏度岸。未登岸者,应以「言说章句”为渡生死河流的宝筏;已登岸者,应舍筏不再揹负!
禅宗的丹霞禅师烧毁佛像寻找舍利,也是一番老婆心切,希冀吾人揩净心眼,从礼敬的佛像中,去探索有个不坏的金刚舍利身。《金刚经》言空不空,就像宇宙能包容大地山河的森罗万象。禅宗史上,禅门巨匠,为生死大事,不惜血肉之躯,苦行劳役,担柴挑水诸多行业,才有「一击忘所知”的顿悟契机。般若妙谛,绝非断灭顽空者能纳受的。
般若是什么?有四种阶次。
(一)人乘的般若:具正知正见,信因果罪福,闻正法能不轻毁。
(二)二乘的般若:了知四圣谛、十二因缘,能证声闻、缘觉等果位。
(三)菩萨的般若:知缘起性空之理,不厌不离行度众事业。
(四)诸佛的般若:如空中映象,水中显月,随缘应现,湛然不动。
我们从人乘的般若要进阶到诸佛的般若,只要对《金刚经》的言说章句生实信,能帮助我们打破心眼的局限,走出法相、非法相诸等自缚。
金刚如宝石明照四方,赶走我们心性的黑闇;
金刚如慧剑快利准确,斩断我们妄想的乱麻。
从佛陀演说世上第一希有珍宝,即是信心之宝。从生起的实信中截断我、法、空妄相众流,觅求一个不生不灭的金刚宝藏,借般若炬光,开采心灵的矿场。
何谓金刚般若智慧,旨在不取法相非法相,从中知如来设诸方便,皆是借筏度岸的一片真心!我借用一则公案来说明。
一个严寒的冬天,大雪已落了三天。有一个乞丐去敲荣西禅师的门,颤抖的说:「禅师,我和妻儿已多日粒米未进,连日的大雪又使旧疾复发,禅师你帮个忙,不然我们全家都要饿死了!”
禅师闻言,油然生起悲愍,但是寺里也没有多余的食物,身边也没有什么钱财,如何能帮助呢?忽然想起,有一些准备替佛像涂装用的金箔,于是毫不犹豫拿出给乞者去应急。
座下的弟子不满禅师的决定,抗议道:「老师,那些金箔是替佛像装金的,你怎么轻易就送人?”
禅师平静的回答:「我是为了尊敬佛陀才这样做的?”
弟子们听不懂禅师的话,愤愤的反驳道:「老师,你把佛陀圣像的金箔送给人,这叫尊敬佛陀吗?”
禅师大声喝斥:「佛陀累劫修道,为众生舍血肉骨髓,在所不惜!佛陀怎么对待一切众生?你们只看到金塑的佛像,怎么看不到佛陀的心?”
荣西禅师把涂装佛像的金箔拿去救济乞丐,是发自愍伤众生悲苦,与佛心契合相印。傅大士有首偈颂,可以做为吾人勘破妄相,明白密意只在汝边,别无他处的敲门砖。
三佛威仪总不真,眼中瞳子面前人;
若能信得家中宝,啼鸟山华一样春。
金佛不度炉,木佛不度火,泥佛不度水,而人人有个自性天真佛,恁么劫坏空灭,亘古不烧不毁。
无得无说分第七
「须菩提!于意云何?如来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耶?如来有所说法耶?」
须菩提言:「如我解佛所说义,无有定法名阿耨多罗藐三菩提,亦无有定法如来可说。何以故?如来所说法,皆不可取、不可说、非法、非非法。所以者何?一切贤圣皆以无为法而有差别。」
译文:
「须菩提!你认为如来已证得了无上正等正觉吗?如来有所说法吗?」
须菩提回答说:「就我所了解佛陀说法的义理,是没有一定的法可以叫做无上正等正觉,也没有固定的法,为如来所说。什么缘故呢?因为如来所说的法,都是为了众生修行及开悟众生而假设的方便之法,不可以执取,般若的实相,是无法以语言诠释的,执着实有的菩提可得,也不可执着没有菩提正觉,落于有和空,都是错误的。
「这是什么缘故呢?因为没有一定的法名为菩提,一切贤圣,也都是依寂灭的无为法而修,因证悟的深浅不同,才产生有三贤十圣等阶位的差别。
讲话:
纵贯第六分经文的脉络,佛陀开启我们对般若生起真实清净的信心,及破除我们对我、法、空三相的取着,并且指陈诸佛种种示教利喜,都是方便渡岸的船筏。第七分再延伸探讨我们学佛修行者都关切的问题,比如:是否有个菩提正觉可以获得?佛陀有否演说一种无上法,能令一切众生开悟呢?在我们空掉我、人、众生、寿者四相之后,佛陀进一步粉碎我们对佛相、法相的妄执。
在生起对法的真实信心之后,佛陀在第七分以「无得无说”破除我们对佛相、法相的执着。第七分我用四点来说明。
不取着一佛一法之相,湖光水色,山花溪声,无不深藏开悟的无上法。如《楞严经》说:「十方虚空界,都在如来心中,犹如片云点太清。”
这有生灭的佛相,有限的言说,不过是佛陀手掌所握的片叶,而未说之法如林中叶数!
无得,破除凡夫以为有个正觉可得的「事障”,及破除二乘行人的「理障”,以为正觉虽不可获取,但可以「心得”。无说,则令一切众生,不要被语言文字障道。如《法华经》说:
诸根利钝,精进懈怠;
随其所堪,而为说法。
一、佛陀无证悟无言说
佛陀三大阿僧只劫修炼,百劫由忍辱力得相好圆满,累劫难行能行而于人间成等正觉。天上人间广开一十六会的般若法筵,怎么说佛陀没有证悟,也没有说法呢?
我们回想第六分的经文:「如来说法,如筏喻者,法尚应舍,何况非法。”透露佛陀说法如筏喻,未渡则取,既渡则舍,取舍不定,因此,没有一定的法名为菩提。佛陀出世度生,自然说法,似黄叶止小儿啼,视众生性大小利钝不同,应病予药。佛陀所证之果,名为无上正等正觉,是因人而示,就事应机。
无上者,对治三贤十圣执着有个「无上法”可得的法爱;正等者,对治声闻缘觉停滞于偏枯灰灭;正觉者,对治凡夫外道之痴邪迷梦,假名正觉。
佛陀之「无上正等正觉”,不过是遇凡说凡,逢圣说圣,证悟和言说,不过是权立方便之教,菩提本然寂灭,虽说不增,未说不减,哪里有个觉悟可得?法性又岂能以言语文字可以诠释?
有一个学僧,向夹山善会禅师请示。
「从古至今,历代祖师大德都立下言教以便诲示后人,禅师为什么却说是‘无言之教’呢?”
禅师回答:「三年不吃饭,目前无饥人。”
学僧反诘:「既然饱足无缺,为何我没有开悟?”
禅师答道:「只因为有迷有悟,让你失去了本性,且听我一偈:
明明无悟法,悟法却迷人;
长舒两脚睡,无伪亦无真。
学僧仍是不解再问道:「十二分教及祖师西来意,都是悟法悟人,禅师怎么颠倒是非,说没有悟法,也没有迷人?”
禅师答道:「那些西来意不过是老僧的坐垫罢了!你苦苦探问西来意,为什么不问你自己的来意?”
学僧已仿佛见到一丝曙光,只是心眼还未开张。
「难道圣教言论,皆一无可取吗?”
「可取的都不是圣教!”
「若无言教,学僧如何开悟?”
禅师大喝一声道:「自己的西来意,何劳他人言教?”
学僧终于心有所悟。
菩提与证悟是离心缘相,离语言文字相,要能「言语道断,心行处灭”,法性的实相就会向我们显露!心取着圣教言说的「法相”,心地昧惑于迷悟差别,心不平等,向外贪求,空堕五百年野狐身,不得解脱。
二、菩提正觉无有定法
佛陀犹如大医王,所说的法,如疗病的药方,盖众生病情不同而有差别。比如:说布施法治贪欲病,说持戒法治不净病,说忍辱法治瞋恚病,说精进法治放逸病,说禅定法治散乱病,说般若法治愚痴病。《大方等顶王经》:
佛犹良医,经法如药;由疾病故,而有医药;无病,则无药。一切本空,无形无名,亦无假号。心等如空,无比无侣,忽然无际,尔乃应道。
有一天,佛陀来到孙陀利河边。当时,有一位水净婆罗门住在附近,他以为佛陀要到河中洗浴,急忙的跑向佛陀。
婆罗门问:「你是要到孙陀利河中洗浴吗?”
佛陀反问:「到河中洗浴,可有什么利益?”
婆罗门欢喜地答道:「久远以前,有仙人在孙陀利河度化众生,如果你以此圣水洗浴,即能消除一切罪业,获得清净和吉祥。”
佛陀微笑说道:「世间的河水,只能洗净我们身体上的污浊。即使跳进圣河洗浴,历经百千年,也无法袪除内心烦恼的尘垢。如果要消除内心的罪业,只有靠清净的法水才可以做到。”
「那什么是清净的法水?”
「保持清净的心,受持不杀生、不偷盗、不邪淫、不妄语、不饮酒的净戒,以此深信因果罪福之力,对他人不贪、不瞋、不痴,如此清净的法水,才可以为我们洗净内心的尘垢。”
向河水求得清净安稳了不可得!就像开发觉性,证知人人有个不增不减的菩提自性,求圣教言说,求佛法诸相,徒增心魔妄念。佛陀说证悟的果,说有证悟的法,为满足众生种种的欲求,在法性平等中,因中修,果上证,不过是「借路返乡”的假名罢了!
佛陀的此时说有,彼时谈无,只为破除众生心地的迷闇。如溥畹大师:
妙有不有,故将真空而遣有;
真空不空,特假妙有以除空。
就如同禅门慈悲的示教,你没有拄杖子,我给你拄杖子,你有了拄杖子,我就夺取你的拄杖子!
有一天,一位在家居士,向智藏禅师请教。
「禅师,有没有天堂地狱?有没有佛和菩萨?有没有因果报应?”
居士连着发问几个问题,禅师都一一回答:「有呀!有呀!”
这位居士听后,搔搔头,不以为然的说:「禅师,你答错了!我请教径山禅师和你相同的问题,他都说:‘没有呀!没有呀!’你怎么说‘有’呢?”
智藏禅师知道这位居士的根性,于是反问他:「你有老婆吗?你有金银财宝吗?你有房舍田产吗?”
居士答:「这些我当然都有。”
禅师附上这位居士的耳边说:「你拥有妻儿家小、财宝田产,径山禅师有吗?”
「当然没有。”
智藏禅师于是正色地说:「所以,径山禅师跟你说无,我跟你说有。”
这段公案,径山说:「无”,是指觉者湛然空寂的无限法界;智藏说「有”是指吾人泥陷于耳闻眼见的虚假世界。就如本分的经文:「如我解佛所说义,无有定法名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,亦无有定法如来可说。”
泯除了有无二边,法非法法相,真实自性朗朗现前。
三、真理实相色空一如
经文说:「如来所说法,皆不取、不可说,非法、非非法。”法性离一切相状取着,真理实相非言语声色可以涵容。离觉悟烦恼二边,更非色有空无能所分隔的,真理实相,菩提法性是净秽一如,色空一如。《大方广宝箧经》说:
须菩提问:「文殊师利!佛法和烦恼,有什么差别?”
文殊师利答:「须菩提!如须弥山王光所照处,悉同一色,所谓金色,以般若慧观,等无差别。”
我们于根尘识和合的世界,一心希求快乐幸福,但是快乐的指标不仅是物欲的满足和感官的快乐,我们努力耕耘世间金钱、爱情、势力、地位的田地,却任由我们内在的心田荒芜干涸。
有一天,佛陀来到拘萨罗国的那罗村落。一位名叫婆遮的婆罗门正用犁具在田里作务,他遥见佛陀安详走来,暂时放下工作,迎向佛陀说:
「佛陀!我努力耕耘种植,来换取生活所需,不必向人乞食,佛陀也应该耕种下田,自给自活。”
佛陀含笑回答:「我时时刻刻都不忘辛勤的耕种。”
婆罗门讽刺的问佛陀:「我怎么没有看见你使用犁、轭、軮、铲等农具呢?”
佛陀柔和的回答:「婆遮!我用信心做种子,以善法净行为良田。使用智慧的犁轭,配上惭愧的车辕。持戒是我的马鞅,用苦行做灌溉的河水。我的正念是勤于耕耘的农夫,昼夜守护每一寸土地。调和身、口、意三业,肥沃正观法喜的稻穗。我努力铲除烦恼的秽草,收获丰盛的粮食。
我精进不废的春耕、夏耘、秋获、冬藏,令正法良田长成硕大饱满的稻穗。如此耕耘的人,能收获清净三业的道果!如此精进守护良田的人,能够熄灭三界之火,到达清凉安稳的境界。
婆遮!世间的人只看到五欲的田地,却不知五欲是苦、空、无常。辛勤一生满足欲望,却忘失了耕耘心田的重要。善于耕田的人,是耘除三毒秽草,得到涅槃的收获呀!”
世俗人避苦求乐,却不知祸福无门,唯人自招。求神问卜,举心动乱不已,离真心更远,意念纷纷总是魔!什么是人间无上的吉祥和幸福,佛陀在《大吉祥经》提出十修法门。
一、不要亲近愚痴的朋友。
二、选择良好的居住环境。
三、养成规律有序的作息。
四、避免饮酒逸乐的应酬。
五、对上恭谨对下要慈爱。
六、处事忍耐柔和并谦虚。
七、不为毁誉褒损而动心。
八、亲近寺庙及听闻佛法。
九、思惟五欲之乐不久长。
十、时时正念及修习十善。
如果人人奉行十修法,不论身在何处,内心都会感觉丰盈喜乐,生活于无愁、无恼、无病、无害的安稳中,这才是人间无上的幸福和吉祥!
吾人欲觅无上法门,就像六祖惠能大师所说:「菩提只向心觅,何劳向外求玄。”一切反求诸己,成佛作祖谁也无法代替你自己。《金刚经》先破后立,先铲平我们习气妄相的高墙,向我们裸露光华四射的摩尼心珠。
我们遭逢的境相,无论是事业的盛衰起落,人情的荣枯冷暖,乃至生死的离合来去等等,如何不被「黑风”吹堕至罗刹鬼国,先得觑破世间虚妄的假相,才能建立冷暖一如、色空一如、生灭一如、荣枯一如的「金刚悉坛”。
药山禅师在庭园中打坐,身边坐了两位弟子,一位叫云岩,一位叫道吾。禅师忽然睁开眼,指着一枯一荣的两棵树,先对道吾问道:
「那两棵树,你说是枯的好,还是荣的好?”
道吾回答:「荣的好。”
药山禅师再问云岩:「你说,枯的好,荣的好?”
云岩答道:「枯的好。”
这时,恰好一位侍者经过,药山禅师又以同样的问题问:「侍者,你说是枯的好,还是荣的好?”
侍者答道:「枯者任他枯,荣者任他荣!”
勘破红尘俗事的荣枯色空的对待,不思善,不思恶,恁么时,忘却思惟比拟的较量,大道全体现前!文偃禅师有首诗:
金屑眼中翳,衣珠法上尘;
己灵犹不重,佛视为何人?
参禅悟道须是个明眼人,不被金屑、衣珠所遮蔽,不被佛魔所诳惑,离色有空无二边。就像弦月、半月、满月的圆缺阴晴诸相,月的本体如如不动,未有明暗增减一分。法、非法、非非法犹如月的阴晴之相,只是月亮少分的显露,不应取着这生灭诸相,打失了有个如如的菩提明月。
四、无为法摄三贤十圣
经文说:「一切贤圣皆以无为法而有差别。”什么是「一切贤圣”?指的是大乘三贤十圣菩萨。三贤者谓十住、十行、十回向菩萨;十圣者指十地阶位的菩萨。三贤还未臻至十圣位,十圣者未到达究竟佛位,亦即大乘菩萨者不能执着这阶次地位之相,一着相就不能称做菩萨。(如第三分经文:「若菩萨有我相、人相、众生相、寿者相,即非菩萨。”)
接下来我们要了解何谓「无为法”?溥畹大师说:
以无所作者,故名无为;
但有一法,即属有为;
非无作为,正显一切俱空之理。
溥畹大师所说的也就是经文的:「如来所说法,皆不可取,不可说。”无得无说,破除事理二障及语言文字的葛藤,佛陀无论是显说密谈,无非要吾人离思惟作用,不要陷入空有的泥沼,引众生会归中道,彰显本性。
一切贤圣都依无为而修,事相上有三贤十圣前后阶次的差别相,但在每个人究竟圆满的法性上平等无有差别的。如《维摩诘经.佛国品》:「佛以一音演说法,众生随类各得解。”
佛陀的一音即是究竟的「无为法”,因众生贤愚利钝差别,而产生不同悟解的深浅。在《优婆塞戒经》卷一,以三兽渡河,来解说一乘的无为法。
善男子!如恒河水,三兽俱渡,兔、马、香象。兔不至底,浮水而过;马或至底,或不至底;象则尽底。声闻渡时,犹如彼兔。缘觉渡时,犹如彼马;如来渡时,犹如香象。是故声闻、缘觉,虽断烦恼,不断习气;如来能拔一切烦恼和习气根原,故名为佛。
三兽渡河,迹分深浅,而水无深浅。三鸟飞空(雀、鸽、雁)因为形体力量不同,飞行有远近差异,但是虚空并无远近的分际。菩萨贤圣的阶位尽然不同,却依此无为法而修而证,理性上没有差别,只因众生妄想习气不同,而有阶次的差别。佛陀方便设立「三贤十圣”,我们不可取着什么果位,应了彻佛陀无有定法可说。因为「无为法”不落语言文字,不可取、不可说,如此,方能真正「解佛所说义”。
有一天,白居易向惟宽禅师请益。
「禅师,身口意如何各自修行?”
「无上菩提者,被于身为律,说于口为法,行于心为禅,应用者三,其致一也。如江淮河汉,在处立名,名虽不一,水性无二。律即是法,法不离禅,身口意合一而修,身口意皆名心也。你为什么要妄自分别?”
「既然都没有分别,那又要怎么修行?”
禅师答道:「心本无损伤,为什么要修行?要明白垢和净都不可取着动念。”
白居易疑惑说:「禅师,尘垢必须拂拭,不可起念,又增无明,难道也不能有清净修行的念头吗?”
禅师回答:「如人眼睛,物不可住,金屑虽然珍贵,落眼亦成病;乌云遮住万里晴空,白云也会遮蔽晴空呀!”
白居易更加不解:「那么无修无念和凡夫又有什么不同呢?”
「凡夫长无明,二乘长执着,离此无明和执着二病,是名真修。真修者,不得勤,不得忘,勤者近执着,忘即落无明,此为禅的心要,无修而修的无上密教。”
禅心即无为法,事相有身口意之修为;有三贤十圣地位的证得,如同百川归于大海,咸同一味。我们心不昧着经义文字,体会佛陀「有得有说”慈悲假名的安立,从中成就清净的信心,打开一扇不见不闻,无得无说,处处啼鸟花香的缤纷世界。
依法出生分第八
「须菩提!于意云何?若人满三千大千世界七宝以用布施,是人所得福德,宁为多不?」
须菩提言:「甚多,世尊!何以故?是福德即非福德性,是故如来说福德多。」
「若复有人,于此经中受持乃至四句偈等,为他人说,其福胜彼。何以故?须菩提!一切诸佛及诸佛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法,皆从此经出。须菩提!所谓佛法者,即非佛法。
译文:
「须菩提!譬若有人用盛满三千大千世界的七宝去布施结缘,你认为这人所获得的福德果报,多不多呢?」
须菩提回答道:「很多,佛陀!为什么?因为七宝布施,所获得的是世间有相的福德,所以佛陀说福德多;如果从性上说,没有所谓福德的名称,哪里有多和少可说呢?佛陀不过是随顺世俗,说七宝的布施,所获的福德是很多。」
「如果又有一人,能够信受奉持此部经,即使短至受持其中四句偈等,又能够为他人解说,那么,他所得的福德果报更要胜过布施七宝的人。什么缘故呢?须菩提!因为十方一切诸佛,都从此经出生,此般若法为诸佛之母;又一切无上正等正觉法,亦从此经出生,此经又为诸法之母。因此,如果没有此经,也就没有十方一切诸佛,以及成佛的无上正等正觉法。
「须菩提!所谓的佛法,不过依俗谛而立的假名,并非就是真实的佛法,因为众生有凡圣迷悟的分别执着,佛陀为了开悟众生,不得不方便言说。若以法性毕竟空而言,求诸佛的名字称尚不可得,还有什么叫做成佛的无上正等正觉之法呢?」
讲话:
第七分以无得无说强调法性为毕竟空,三贤十圣阶位是佛陀示教利喜,借筏渡河罢了!吾人知毕竟空,才能与平等的法性声气相通。由于第七分宣说毕竟空的妙旨,佛陀又恐行人对受持、读诵此经的功德讥为虚无断灭,佛陀为显示受持、读诵此经有不可思量的功德,因此用满三千大千世界的七宝布施做校量。在第八分以般若是三世诸佛母,一切善法功德皆依此而出生为主轴来阐述。我分四点来说明。
我们以满三千大千世界的七宝布施,这种福德固然是功不唐捐,但是物质资财的布施却是有漏有限的。在《增一阿含经.邪聚品》提出有五不净施是没有利益功德。
(一)以刀器施人。
(二)以毒品施人。
(三)以牲畜施人。
(四)以婬女施人。
(五)造作鬼神祠。
此五种不净施,令众生相互杀戮仇恨,并生起染着颠倒之想。《毘耶娑问经》卷上,选择五种对象布施,可以得到利益和福德。
(一)急难救助施。
(二)远来资给施。
(三)老病孤独施。
(四)有德长老施。
(五)离乡护他施。
对于远客和离乡者施予资助,对于苦难和老病者给予怜恤,对于有道德有慈悲的长老,用恭敬的心布施四事供养(饮食、衣物、卧具、医药)。了解布施物品和对象的清净与否,便会产生福德利益的差别。下文将探讨福德和福德性有什么不同?
一、七宝布施非福德性
布满广大如三千大千世界的七宝布施,财物的施予,只能暂时令众生的生命得到帮助,但是色身的饱足很容易做到,让众生懂得开发智慧,明白业报因缘,这就不是金钱物质能办到的。就好像从事慈善事业,每一个社会福利团体都可以去做,但是使每个人清净自心,止恶行善,就必须藉由宗教的力量。《法华经》说:「佛陀为一大事因缘降生人间。什么是一大事因缘?即为令众生入佛知见。”世间上财富的多寡,并不等于内心的满足和快乐。就像:
有钱可以买到美食,买不到食欲;
有钱可以买到医药,买不到健康;
有钱可以买到床铺,买不到睡眠;
有钱可以买到赞誉,买不到知己;
有钱可以买到书本,买不到气质;
有钱可以买到妻妾,买不到爱情;
有钱可以买到群众,买不到真心;
有钱可以买到旅行,买不到宁静;
有钱可以买到房舍,买不到安住;
有钱可以买到珍宝,买不到智慧。
很多很多的问题,不单是物质层面能够解决,就如六祖惠能大师所说:
宝满三千及大千,福缘应不离人天;若知福德之无性,买得风光不用钱。
人天的福德终有尽时,生天虽然有四事福乐,最后也难逃五衰相现堕落的业报。
四事福乐:
(一)身高端严──最低的四天王天,身高也有几十丈。
(二)寿命长久──四天王寿长五百岁,合人间的九百万岁。
(三)欲乐幸福──思衣得衣,思食得食,五欲满足。
(四)禅定微妙──享有四禅八定的禅悦。
五衰相现:
(一)衣服污垢。
(二)顶上华萎。
(三)身体发臭。
(四)腋下流汗。
(五)不乐本座。
我们忙碌着积集世间的财宝,也要挖掘成贤成圣的内心宝藏。比如佛教的「七圣财”,其中的信仰财,能得身心欢悦;精进财,得邪魔不侵;持戒财,得善神拥护;闻法财,得诸佛护念;喜舍财,得远离怖畏;惭愧财,得善法增长;智慧财,得不死甘露。
财施有限有漏,无法使众生由迷知返,开悟佛性。而观念的启发,思想的教育,这种法的布施,威势无穷。如《金光明经.业障灭品》说:
善男子!假使有人,以三千大千世界,满中七宝,供养如来。若复有人,劝请如来,转大法轮,所得功德,其福胜彼。何以故?彼是财施,此是法施。由其法施,有五胜利。一者,法施兼利自他,财施不尔。二者,法施能令众生出于三界,财施之福,不出三界。三者,法施能圆净法身,财施但唯增长于色。四者,法施无穷,财施有尽。五者,法施能断无明,财施唯伏贪爱。
有一天,佛陀在只洹精舍的门外,遇见哭哭啼啼的周利槃陀伽。佛陀慈悲的问他:「你为什么站在这里伤心难过呢?”
「佛陀!我的哥哥嫌弃我笨拙,无法受持法义,他驱逐我,要我还俗回家,因此我很难过。”
佛陀安慰他,把他带回精舍。教他手拿扫帚,念诵及思惟它的名字。
周利槃陀伽感谢佛陀没有摈除他,并且还慈祥的教导他,于是每天专心诵念,虽然愚笨,经过一个月的时间终于记住「扫帚”两个字。
周利槃陀伽专心一志念诵,有一天,他思惟:这扫帚又叫做「除垢”,垢是地上的灰尘沙土,除即是把它清扫干净。又过了几天,他又再思惟:我的身心也有尘垢,那么烦恼就是尘土之垢,智慧就是袪除的扫帚。周利槃陀伽由此思惟五蕴妙义,便得解脱,证阿罗汉果。
仅仅持诵「扫帚”的法义,由此能证得第一罗汉果位,如此殊妙的功德,又岂是有限有相的七宝施予能比拟。福德像布施一碗饭,令人疗饥而已,福德性却是一粒种子,使人种一得百千收获。
二、受持般若胜七宝施
前文我们说明福德与福德性的不同处,但是福德性不是什么都没有,福德性蕴含的是一种「能力”,就像每一个众生都具备有成佛的「能力”。福德性中含有无限的福德;像经文所说:「若复有人,于此经中受持,乃至四句偈等,为他人说,其福胜彼。”
四句偈,指的是三十二分经文的哪四句偈呢?诸家所说,议论纷纷,有人认为是前分的「不可取,不可说,非法,非非法”,有的认定是「若以色见我,以音声求我,是人行邪道,不能见如来”;也有人指为是「一切有为法,如梦幻泡影,如露亦电,应作如是观”。众说纷纭,无一定论。其实我们切勿被文字瞒骗,读经者要善于「转经”,而不被经所转!佛陀说的四句偈,原无定法,只是显明受持此经的福德无量无边,即使仅受持经中最短少的四句偈,所获的福德胜过布施三千大千世界的七宝。《坚意经》说:
其有好心善意之人,闻佛明法,一心而听,能一日可;不能一日,半日可;不能半日,一时可;不能一时,半时可;不能半时,须臾可;其福不可量,不可訾也。
此好心善意之人,即是能解佛所说义,受持般若的福德性,即使须臾一念,也能获福无量。《大般若经》说,受持般若有十种利益:
一、一切喜舍,无有施想。
二、持戒不缺,不生戒相。
三、行于忍力,无度众念。
四、行于精进,离于身心。
五、修禅定乐,不乐定境。
六、一切魔军,不得挠乱。
七、外道邪论,正心不动。
八、渡生死河,达涅槃岸。
九、于众生身,起增上悲。
十、尽形寿命,入大乘道。
一法一偈的福德能令人弃迷得悟,由痴转慧,此福德性含藏的福德是无与伦比。因此,对经中义理能深信忆念,即是「受”,依此理,放旷无住于日用之中,即是「持”。我们对善法正道要能受持奉行,不受不持,读诵千经万论,就像牧人在计算他牛羊的数目罢了!闻法不精勤受持,蹉跎大好光阴,白白错失超凡入圣的时机。
有一天上午,佛陀着衣持钵入舍卫大城乞食,阿难也跟随着。当时,有一对年老的夫妇,佝偻的背,蹲在街道烧垃圾的地方取暖,像是只掉光羽毛的老鹄鸟,流露贪婪又悲苦的神情。
佛陀告诉阿难:「这对年老的夫妻,如果在人生四个阶段:年少、青年、壮年、中年,能够勤奋工作,节俭储蓄,就可以成为舍卫国第一或第二或第三或第四的富有长者。如果能够学道修行,精进不懈,也可以证得阿罗汉果或阿那含果或斯陀含果或须陀洹果,入贤圣位,得解脱乐。但是他们奢逸堕落,闻法不着意受持,年老时,财富散去,更错失证得解脱果位的因缘。”
佛陀语重心长地教示:「年少时,不勤奋求取富足,也不修持梵行,老年后就像老鹄鸟栖止于干涸的池畔,只能悲苦的度尽残生。”
三、般若是三世诸佛母
经文说:「一切诸佛,及诸佛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法,皆从此经出。”如果我们能受持四句偈等,便知了一切诸法的法身、报身、化身,及菩提果之法,都从此般若经而流出。为什么般若是三世诸佛之母呢?《佛升忉利天为母说法经》说:
如来从智慧度无极生。设人观察推其本末,过去、当来、现在诸佛,谁为母者?则当了知:智慧度无极是其母也。
为什么三世诸佛皆由般若出生?因为诸佛由般若智,证真如菩提理。又经所证之理,起般若方便智,为众生说法。因此,般若能生三世诸佛。我们要觉知般若智,证了菩提果,有三种法门可入,《优婆塞戒经》卷一:
菩提有三种,一种从闻而得,二者从思维得,三者从修而得。声闻之人,从闻得故,不名为佛。辟支佛人,从思维已,少分觉故,名辟支佛。如来无师,不依闻、思,从修而得,觉悟一切,是故名佛。
闻、思、修入三摩地,菩提虽不从闻思而得,却可从闻思而入,次第入佛地位。
般若非声色言诠,就如前分所说:「如来所说法,皆不可取,不可说。”般若是三世诸佛母,不可取着又不可言说,那么我们要如何依止无住、无着的法门?佛陀在《中阿含经》说了一则〈一夜贤者经〉,可做为我们的指引。
不要追悔过去的事,
不要担忧未来的事,
过去的已被现在遗弃,
而未来还有很多因缘可以创造。
审慎观察吧!
我们当下的色、受、想、行、识,
不要压制它,更不要改变它,
只要清楚它的集灭和败坏。
今日应依众善修行,
谁也无法把握,
死神的大军就站在门口!
不要让过去、现在、未来的妄心迷惑,
审慎观察啊!
如此,一夜就可以成为贤者,
就像无云的晴空,
没有愁恼,没有动摇。
一夜可成贤者,一念之间也能出魔界而入佛界。四句偈能生三世诸佛,能获菩提道果。四句偈的无量妙用,我用一段故事来阐明。
有一个商人,经年累月在外地忙碌,到了岁末,赶着回家团圆。在赶路的途中,心里想着:难得回家一趟,一定得选样特别的礼物送给太太,让她开心。走到街口,看见一个老和尚,身旁竖着一面牌子,写着:我有四句偈,能免难消灾。商人十分好奇地趋前探问。
「老和尚,什么偈子这般神奇,可以让人免难消灾?”
「你要买吗?”
商人实在按捺不住心头的疑惑,就决定买下老和尚的四句偈。
「你仔细听了:向前三步想一想,退后三步想一想;前后再三要思量,如意吉祥保安康。”
商人听后,觉得老和尚念诵的偈子也没什么特别,但是已开口要买这首偈子,只得向老和尚问:「这偈子要多少钱?”
「十两黄金!”
商人一听价钱,悔不当初,气恼着这老和尚诳骗他,无奈地付了钱,再继续赶路。回到家,已经是除夕的深夜,他推开太太的房门,床头摆着两双鞋子,仔细看清楚,竟然是一双女的,一双男的。不禁怒火中烧,跑到厨房拿了一把菜刀,准备把这对奸夫婬妇杀死。
正当要动手时,一个念头闪过,那首老和尚的四句偈。于是他照着偈子,向前走三步想一想,向后走三步想一想,走动的声音,吵醒了睡梦中的太太。商人的太太看着丈夫手里拿着菜刀,吓得大叫说:「你这是在做什么?”商人指着那双男人的鞋子问:「这又是什么?”
太太一听,明白先生的意思,生气地大骂说:「逢年过节,我为了讨个吉利,把你的鞋子摆到床头陪伴我,象征人不在物在,夫妻团圆,你却误会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,还拿把刀子要来杀我……”
商人一听,猛然惊醒,自言自语:「值得!值得!这偈子不只值十两黄金,值一百两,值一万两。”
一首偈子,阻止了一场家庭悲剧的发生,我们能不信四句偈的功德能出生三世一切诸佛吗?
佛法的真如性海,一与多,大与小是无有差别。就像一颗种子,那么微小,但是它集合宇宙的煦日和风,涵盖四季的雨露霜雪,集合如此巨大的力量,使它开花结果,传播无量的未来花树。一颗种子开万千花树,是一也是多,是微小也是巨大的。
四、扬眉瞬目处处般若
第八分,从七宝布施的福德与般若四句偈福德性的校量福德,我们深刻体会般若的功德,是过去、当来、未来诸佛修行的慧炬,能照见自家宝物。佛陀在《金刚经》破了一法又立一法,立了一法再破一法,无论破或立,都是要吾人不住一法,要明究本心,会归中道。
经文中说:「所谓佛法者,即非佛法。”佛法者,指的是什么?
一、能证的果智与所证的修法,都是了无所得,也无有定法可说,所以说,即非佛法。
二、佛陀以般若无所得智而所证之法,非法界众生能晓知,所以说,即非佛法。
三、因为法性离言说文字,本不可说,佛为度化众生,方便说之,所以说,即非佛法。
佛陀所证之果位,能证之妙法,已证之境界,不可取着语言文字,说「即非佛法”,为破众生执着诸佛有所得有所说法的「法相”。就像周利槃陀伽由念诵「扫帚”而除心垢,终获罗汉果位。「扫帚”两字非法义圣谛,为什么也能令人开悟见智?就如经文所说:「所谓佛法者,即非佛法。”是佛法,有时候不是佛法;不是佛法,有时候却是佛法。念诵「扫帚”不是佛法,但是深心思维,不取着法非法相,反而契入大道。白居易的〈僧院花〉写着:
欲悟色空为佛事,故栽芳树在僧家;
细看便是华严偈,方便风开智慧花。
禅门中,有因茶盖扑落地,而觑见亲娘鼻孔;有因一片瓦石而击碎虚空,据坐大雄峰。从第一分到第八分,若能会得一法一偈,三世诸佛元在心中坐,骷髅眼中已是一片柳绿花红。
有一天,清税对曹山本寂说:「我穷困死了,请你慈悲救济我吧!”
曹山召唤他:「税闍黎!”
清税应诺一声。
曹山拍手大笑:「喂!最香醇的清原白酒都被你喝了三杯,你怎么说是滴酒未沾唇?”
我们就像《法华经》的穷子,借贷乞讨过日,混蒙瞎忙一场,不知自己衣里有明珠一颗。佛陀谈显密之理,说色空之法,此说彼说,都是引导行者返观自得!吾人若能不着声色诸相,不取言说文字,降伏了贪求身外的妄心,自然能饱饮到汨汨不绝的自性芬芳。
一相无相分第九
「须菩提!于意云何?须陀洹能作是念『我得须陀洹果』不?」
须菩提言:「不也,世尊!何以故?须陀洹名为入流,而无所入,不入色声香味触法,是名须陀洹。」
「须菩提!于意云何?斯陀含能作是念『我得斯陀含果』不?」
须菩提言:「不也,世尊!何以故?斯陀含名一往来,而实无往来,是名斯陀含。」
「须菩提!于意云何?阿那含能作是念『我得阿那含果』不?」
须菩提言:「不也,世尊!何以故?阿那含名为不来,而实无不来,是名阿那含。」
「须菩提!于意云何?阿罗汉能作是念『我得阿罗汉道』不?」
须菩提言:「不也,世尊!何以故?实无有法名阿罗汉。世尊!若阿罗汉作是念:『我得阿罗汉道。』即为着我、人、众生、寿者。
「世尊!佛说我得无诤三昧,人中最为第一,是第一离欲阿罗汉。世尊!我不作是念:『我是离欲阿罗汉。』世尊!我若作是念:『我得阿罗汉道。』世尊则不说须菩提是乐阿兰那行者,以须菩提实无所行,而名须菩提是乐阿兰那行。」
译文:
「须菩提!你认为须陀洹会生起这样的心念?『我已证得须陀洹果!』」
须菩提回答:「不会的,佛陀!为什么呢?须陀洹的意思是入圣流,而事实上是无所入的,不执着色、声、香、味、触、法等六尘境相,因为心中没有取舍的妄念,不随六尘流转,所以,才叫作须陀洹。」
「须菩提!你认为斯陀含会有那样的念头吗?『我已证得斯陀含果!』」
「不会的,佛陀!什么缘故呢?斯陀含的意思是一往来,已证初果,要再一往天再上,再一来人间,断除欲界思惑。而事实上,他对于五欲六尘已不起贪爱了,应是体顺无为真如之理,在这无为真如之理上,那有往来之相呢?因为他已无往来之相,所以才叫做斯陀含。」
「须菩提!你认为阿那含能有这样的心念吗?『我已得阿那含果?』」
「不会的,佛陀!为什么?阿那含的意思是不来,二果斯陀含,断除了欲界思惑以后,就永久居住于色界的四禅天,享受天上的福乐,不再来人间,所以才名为不来。所以心中已没有来不来的分别。因此,才称为阿那含。若他尚有证果之念,便是着了不来之相,就不可以称为阿那含。」
「须菩提!阿罗汉能起一种念头?『我已证得阿罗汉果!』」
「不会的,佛陀!怎么说呢?因为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法叫做阿罗汉。所谓的阿罗汉是彻悟我、法二空,不再随妄境动念,只是寂然如如,才为此立一假名。佛陀!如果阿罗汉起了我得阿罗汉的念头,那么,就是有了我、人、众生、寿者等法相对待分别,就不可以称为阿罗汉。
「佛陀!您说我已证得无诤三昧,是人中第一,亦为罗汉中第一离欲的阿罗汉。但我并没有执着我是离欲罗汉的念头。佛陀!如果我有得阿罗汉道的念头,佛陀就不会称我为阿罗汉,那么,佛陀也不会赞叹我是欢喜修阿兰那行。因为须菩提并不存有修行的心相,妄念不生,所以才称为是欢喜修阿兰那行的。」
讲话:
从第七分佛陀以「菩提非证得非言说”,破除吾人对佛法二相的执取;贯穿至第八分讲解般若是三世诸佛母,受持读诵者之功德胜三千大千世界珍宝布施;第九分则从胜义谛的立场,大力驳斥有惑可断、有果可证的求取。在第九分实相无相四果性空,我用四点来说明。
此分由佛陀问须菩提,小乘行者证得四种果位,能否动念有个证果的我相?展开了对小乘证果的妄心,提出降伏的方法。
一、无惑断无四果证
第九分显现佛陀善护念善付嘱诸菩萨的用心,度生要离相(下化众生),得果也要离相(上求佛道),一切诸相不可住着。
从第一分至第八分,二乘圣人听闻般若空理,已生起回小向大的真心,只是疑惑如何在下化众生时,能心离诸相不住妄想?佛陀以证得四果为喻,拔除二乘圣人离相去妄,无能度所度凡圣差别的法执。《大般涅槃经.如来性品》说:
明与无明,智者了达其性无二;无二之性,即是实性。若计善计恶,可作不可作,善道恶道,白法黑法;凡夫谓二,智者了达其性无二。无二之性,即是实相。
菩提和无明,凡夫和圣贤,在真如法性的晴空,并无好恶美丑的分别。佛陀在此引小入大,令声闻行者入般若性海,也借小喻大,小乘四果应不住果证之妄相,更何况大乘菩萨于游化度众之事业,哪里能住着三乘十贤的阶次地位呢?
《胜天王般若经.法界品》中,佛陀答覆胜天王如何能离诸障惑,心得清净。
大王,此可智知,非言能说。何以故?过诸文字,离语境界口境界故。无诸戏论,无此无彼,离相无相。远离思量,过觉观境,无想无相。过二境界,过诸凡夫,离凡境界。过诸魔事,能离障惑,非识所知。住无处所,寂静圣智,从无分别智慧境界。无我我所,求不可得,无取无舍。无染无秽,清净离垢,最胜第一。性常不变,若佛出世,及不出世,性相常住。
空性之理,离言文字,智识见闻之垢秽,当我们止息了颠倒的妄想,最胜第一的空理和我们原是形象不离,常伴左右。
南塔光涌禅师初次参访仰山禅师时,仰山问他:
「你来做什么?”
「来拜见禅师。”光涌恭敬地回答。
「见到禅师了吗?”
「见到了!”
仰山目光锐利地逼问:
「禅师的样子像不像驴马?”
「我看禅师的样子不像驴马,更不像诸佛。”
「不像是佛,那么又像个什么呢?”
光涌镇静地答道:
「如果有所像,和驴马又有什么分别?”
仰山赞叹道:「凡圣两忘,情尽体露,二十年之中,再没有人可以打败你,你好好珍重!”
光涌禅师明了,自性头上,本无世间男女,驴马诸佛等凡圣净秽的差别妄相。凡圣两忘,得鱼忘筌,菩萨行道才能于红尘烈火中清凉自在。就如同圜悟克勤禅师所说:
报缘未谢,于人间世上有许多交涉,应须处之,便绰绰然有余裕,始得人生各随缘分。不必厌喧求静,但令中虚外顺,虽在闹市沸汤中,亦恬然安隐。
二、离诤论得三昧味
佛陀在文中赞叹须菩提尊者得「无诤三昧”。什么是「无诤”?即是无我无人,无彼无此,无高无下,无凡无圣,泯绝差别对待之相。无诤三昧并非每个证得阿罗汉果的人,都具有此修养,而是须菩提尊者深知众生生死不已,皆由心有高下胜负之诤,妄造口业而论议不休。因此发愿生生世世受解空性,心寂静故,平等爱念一切众生。《涅槃经》说:须菩提住虚空地,若有众生嫌我立者,我当终日端坐不起;嫌我坐者,我当终日立不移处。
须菩提尊者心性调柔清净,随顺众生欲求,不令众生生起嫌恶之心。人际之间的无诤之道,旨在能破我爱、我见的妄相,心住寂静处,才可与人无诤,与世无诤。
《所欲致患经》说,众生因贪爱恣意,彼此忿怒相诤:
贪爱所在,放心恣意,父说子恶,子说父恶;母说女恶,女说母恶;兄说弟恶,弟说兄恶;姊说妹恶,妹说姊恶。家室宗族,转相诽谤,是为贪欲之患。因致勤苦,皆由多求,放心恣意,为欲所溺。
亲情、友情、爱情等等,人人都欢喜和乐无诤,如何于现实生活中获得「无诤三昧”?根本之道,要先从反求诸己,观照心念开始做起。
摄身守意,柔和自安,可以远离诤论之苦,进一步爱护众生,施与无畏,自然于人我相融无碍。
如爱护众生的身命,不加以鞭杖烧煮之痛楚;拔除众生烦恼的痛苦,给予光明的导护;爱语鼓励众生,生起增上善缘的信心;以种种方便摄令众生开悟觉性,能入佛知见。生活中能胸怀三千法界「同体共生”的平等观,我们也能浅尝几分「无诤三昧”的法喜。
《杂宝藏经》有一则婢女与羊相诤的故事,可以令我们对瞋怨相诤的祸害有戒慎警惕的作用。
有一个婢女,负责磨房的工作。每天早上要把主人交代的大麦、黄豆等杂粮研磨成粉。有一只羊常常趁婢女不注意的时候,偷吃豆粉。因此婢女常被主人怀疑研磨的豆粉斗量不足,而被怒叱责打。每次婢女被主人责怪后,就生气拿起竹杖捶打羊,屡次挨打的羊,心中也积集怨恨。
有一天,婢女在生火,羊看见她空手无杖,就用角去触犯她,婢女又气又急,就拿起着火的木柴打羊,羊被火烧痛时,四处翻滚,身上的火苗,焚烧村人、房舍,并且殃及山野。山中有五百只猕猴,走避不及,被火烧死。
羊和婢女相互含瞋怒怨,造成人畜身命俱焚。所谓瞋火一起,烧尽功德树林;诤论一生,刹那飘堕腥风血雨的罗刹鬼国。
佛陀在弟子们发生诤论时,如何开启他们的心智?《杂阿含经》有一则比丘争诵经呗的故事。
有一天大迦叶对佛陀禀报:
「佛陀!有两位比丘,心性刚强,一位是阿难的弟子难荼,一位是目犍连的弟子阿毘浮,两人时起诤论,相互争诵经呗。明日约定一决胜负,比赛谁诵出的经呗最多,谁说的法最胜!”
佛陀立刻派人唤来难荼和阿毘浮,问他们:
「你们有听过我的教诫中,有教导人彼此斗争,分别胜负高低的经义吗?”
「我们不曾听过佛陀有诤论胜负的经义。”
「真正胜利的人,是止息贪瞋痴的迷乱,能勤修戒定慧三学,杀掉六贼造作;能正观五蕴如芭蕉不实,以八正道为指标,证入大般涅槃为寂乐。背诵千章万偈,不明自心,于解脱何益?”
佛陀揭示欲入圣流位,要心能正定,远离人我彼此的诤论。身口意三业的修为,口业最容易布施,不需要有很多的钱财,也不需要花费很多的时间,只要口出善语,就如花香,可以使人感染到欢喜和愉悦。我们只要能以佛的四种语言,自然能化解人际的论议和是非。
一、要说清白无染的善语。
二、要说止非息诤的妙语。
三、要说正法善道的实语。
四、要说利益安乐的法语。
佛的善语、妙语、实语、法语,像百花齐放的花园,令众生乐于亲近;更似高山流泉,人人得以热恼冰消。
三、灭习气人中第一
前文已说明有诤之祸,无诤自安的经义,接下来的经文,佛陀赞叹须菩提是「人中第一,是第一离欲阿罗汉”。什么是「人中第一”?以小乘七贤位中的世第一位,即为人中第一。须菩提已证四果罗汉,不仅是人中第一,在罗汉中也是名列第一。因为有的罗汉我执烦恼已断,但仍有余习未净;有的罗汉因曾为牛,因此吃饭时还有反刍的习气;有的罗汉曾为女身,仍保有揽镜自照的余习。唯有须菩提已灭尽所有余习,是「第一离欲阿罗汉”。综合此段经文,须菩提具有三种第一:
一、修持无诤三昧第一
二、二乘贤圣果位第一
三、四果罗汉离欲第一
贤圣虽有余习,但已不会再造诸恶业果报,反观我们凡夫心志薄弱,恶多善少,如何令习气之魔力不起,唯有增长菩萨的大行,来对治八万四千魔军。《大方广宝箧经》卷中:
愚痴之力,是为魔力;慧明之力,是菩萨力。
憍慢之力,是为魔力;大智慧力,是菩萨力。
诸邪见力,是为魔力;空无相无作力,是菩萨力。
诸颠倒力,是为魔力;正真谛力,是菩萨力。
我我所力,是为魔力;大慈悲力,是菩萨力。
无生无灭,无有诸行;无生忍力,是菩萨力。
开展我们内在的慧明、慈悲、正见、空性等大力,才能粉碎摧破魔罣的囚禁;也才能洞察世间青黄黑白邪见的沙砾,不被幻影妄相所迷惑。
佛陀如何开导习气未断的弟子?《中阿含经》:
难陀是佛陀同父异母的弟弟。刚出家不久的难陀,心高气傲,自恃是高贵的刹帝利种姓,及身为佛陀弟弟的优越感,言行倨傲无礼,常和比丘们在语言上时有冲突。
有一天,难陀身着色彩鲜艳的衣服,脚踩着丝绸光亮的鞋履,双眼涂上缤纷的彩影,手中持着上品的好钵,一身光鲜照人,准备入舍卫城乞食。
当时比丘们见到难陀浮华的装扮,纷纷向佛陀禀告。佛陀立即派遣一位比丘把难陀找来。
佛陀问道:「难陀!你是否常常自傲是佛陀同父异母的弟弟,心生憍慢,目中无人,常和比丘们言语诤论吗?你为什么要做此鲜艳色彩的装扮,入舍卫城乞食呢?”
难陀低头默然。
佛陀慈悲地再说道:「难陀!你是为成就正道而出家,应该以惭耻为美服,以灭道为喜乐,怎可贪求世间色身的轻、软、香、滑等不实的妄相?要知我们的色身昼夜有九孔流出不净的汁液,唯有寻觅内在和平的人,战胜五蕴的巧贼,才是世间真正第一庄严的人。”
难陀在未调伏心性时,仍有欢喜打扮的习气,我们从凡入圣,其实是一场「内在革命”的战争,从彻头彻尾的洗心革命,迎向显发佛性的真理之战。
现在很多初机学佛者,戒疤未干,律法不明,丛林规矩生疏,不先缩小自己,安于丛林养深积厚,开口便道住山闭关,不知福慧资粮不足,自身德学心性未臻圆熟,佛魔不分,白白空费檀那的信施!真正的闭关要能做到:
一、关闭六根贼。
二、禁足妄想心。
三、正观三毒军。
四、清净身口意。
禅门中有句:「不破本参,不住山。”可见,菩萨因地修行,要先成熟福慧二严,心中已有个消息,才谈闭关住山,不是用此诳惑他人,轻心慢人,欺瞒自己。闭关不是逃避生活的藉口,更不能沦为沽名钓誉的台阶。佛陀时代,有住阿兰若比丘,也有人间游化,热心热力的菩萨比丘。
吾人修行,要能不轻一法,不谤一法,不慢一人,不着一边,内心至诚恭谨八万四千法门,及刹尘一切含识众生。因为任何一法都是入解脱门,任何一人都是未来佛种。如《法华经》中的常不轻菩萨,肯定人人是未来佛,皆以侍佛的恭敬心待之。唯有灭除凡夫我见的妄想,我们才能平等正观,视一切众生都是未来的如来佛种。
四、无想念住寂静处
小乘四果的「无诤”、「离欲”都筑基于心无想无念的空性,亦即证得四果的圣人,心无欲无诤,如明潭映月不住万象。泯绝有证果的我相,有能证的果位,如此谓之真正「住阿兰若处”的圣人。
《大集经.贤护分》卷二的〈思维品〉中,提到生死和涅槃的分别:
今此三界,唯是心有。何以故?随彼心念,还自见心。今我从心见佛,我心作佛。我心是佛,我心是如来。我心是我身,我心见佛。心有想念,则成生死;心无想念,即是涅槃。诸法不真,思想缘起;所思既灭,能想亦空。贤护当知!诸菩萨等,因此三昧,证大菩提。
诸佛方便设教,不论是大乘十地,声闻四果之名,种种权立如溪河川湖,名称不同,最后尽归大海,咸同一味。一念心无想念分别即一念佛,得一念涅槃乐。我们的心住在哪里?感官的快乐,财富的积集,情爱的满足,名位权势的壮大等等,实现了世间欲乐的追逐和富足,我们的身心得到真正的安稳吗?日日食不知味,夜夜难以安眠,只因为我们陷溺在贪爱的泥坑,痴情的大海,瞋火的山林……
罗汉心无想念,是究竟常乐的法界。综观《金刚经》的经纬,每一分都不断阐释如何管理我们这颗心,获得身心无忧无惧的涅槃生活。《十诵律》卷十八,提出心不乱念,一心睡眠有五善事:
若比丘不乱念,一心睡眠,有五善事。一者无难睡;二者易觉;三者无恶梦;四者睡时善神所护;五者睡觉心易入觉观法。
禅门中,吃饭睡觉是大修行,行者若不摄意正心,白日随业缘流转,痴闇如梦中人;夜里心驰意纷,又随境生忧悲苦乐之情,宛如梦中梦,颠倒渺茫!能够安稳入眠,心不住想念,要有善业的修持。如《大般涅槃经.梵行品》卷十九的偈颂:
身无诸恶业,口离于四过,心无有疑网,乃得安稳眠。
身心无热恼,安住寂静处,获致无上乐,乃得安稳眠。
心无有取着,远离诸怨仇,常和无诤讼,乃得安稳眠。
若不造恶业,心常怀惭愧,信恶有果报,乃得安稳眠。
敬养于父母,不害一生命,不盗他财物,乃得安稳眠。
调伏于诸根,亲近善知识,破坏四魔众,乃得安稳眠。
身心安稳,昼夜不惊不扰,还从吾人清净身口意三业中来!《金刚经》为肯定有个安稳的身心法界,因此完全否定一切住心的妄相。心无想念,心无住着,如何用功办道呢?
道光禅师有一次向大珠慧海禅师请教:
「禅师!您日常用功,是用什么心去修道?”
大珠答道:「我无心可用,无道可修。”
道光不解地说:「禅师!您既是无心可用,无道可修,为什么每天要上堂说法,去接引禅徒?”
「我上无片瓦,下无立锥之地,哪里有度众的地方?”
道光不服气地反驳道:「您日日聚众论道,这不是在说法度众?”
「请你不要诬赖我,我连话都不会说,如何去论道?我眼中看不到有一个人,如何说是度众呢?”
道光更是不平地道:「禅师!您明明上堂说法,接引禅徒,怎可说无?您这样说,不就是打妄语吗?”
大珠气定神闲地答道:「老僧连舌头都没有,如何打妄语呢?”
道光紧接着问:「难道器世间,有情无情的世界,你和我的存在,还有参禅说法的事情,都是假的吗?”
「都是真的!”
「既然是真的,您为什么都要否定呢?”
大珠淡然地答道:「假的,要否定;真的,也要否定。”
第九分的经义,旨在阐发小乘四果无惑可断,无果可证,令行者心无想念,不住凡圣妄心。如百丈禅师所言:
若藏府中都无所求,都无所得,此人诸恶不生,人我不起,是纳须弥于芥子中。不起一念贪瞋,是能吸四海水,不受一切喜怒语言入耳中,于一切境,不惑不乱,不瞋不喜,刮削并当得净洁,是无事人。
人无求就能心中无事,心中无事即是贵人!终日奔走于沸腾名利场中,天然如沧海寰宇,不玷染半分尘影。
庄严净土分第十
佛告须菩提:「于意云何?如来昔在然灯佛所,于法有所得不?」
「不也,世尊!如来在然灯佛所,于法实无所得。」
「须菩提!于意云何?菩萨庄严佛土不?」
「不也,世尊!何以故?庄严佛土者,即非庄严,是名庄严。」
「是故,须菩提!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生清净心,不应住色生心,不应住声香味触法生心,应无所住而生其心。
「须菩提!譬如有人身如须弥山王,于意云何?是身为大不?」
须菩提言:「甚大,世尊!何以故?佛说非身,是名大身。」
译文:
佛陀再问须菩提:「你认为如何?佛陀以前在然灯佛时,有没有得到什么成佛的妙法?」
「没有的,佛陀!因为诸法实相,本来清净具足,没有什么可说,也没有什么可得的成佛妙法。如果有所得的心,就无法和真如实相相契合。」
佛陀颔首微笑,因为须菩提已领悟了真空无相法的真谛。于是,佛陀接着问道:
「须菩提!你认为如何?菩萨有没有庄严佛土呢?」
「没有的,佛陀!为什么呢?菩萨庄严佛土,只是权设方便,度化众生,若存有庄严清净佛土的心念,便是着相执法,就不是清净心。着相的庄严佛土,便落入世间的有漏福德,即非真正庄严佛土。庄严二字,只是为了度化众生,权立一个名相而已。」
「所以,须菩提!诸位大菩萨都应该像这样生起清净心,不应该对眼识所见的种种色相生起迷恋、执着,也不应该执迷于声香味触法等尘境,应该心无所住,令清净自心显露。
「须菩提!譬如有一个人,他的身体像须弥山王那样高大,你认为如何?他这个身体大不大?」
须菩提回答道:「很大的,佛陀!为什么呢?佛陀所说的不是无相的法身,是指有形色、大小的色身,因此称这身体为大。如果以法身而言,是不可丈量,当然不是世间大小分别所能涵盖的。」
讲话:
第九分已解除小乘行人对四果证得之惑,使之回小向大,知无为法中,证无所证,得无所得。既然四果无得无证,那么佛陀于三大阿僧只劫中因地修行,是否也没有所修所得的法吗?佛果上的依正庄严,难道都是虚无吗?佛陀明白大众有此疑问,因此在第十分针对于成佛授记,庄严佛土等主题,做明确的解答。
经典上记载佛陀因地修行中,难忍能忍,难行能行,乃至析骨为笔,取血为墨,柝皮为纸,写经流通法音的感人事迹。佛陀累劫内外俱舍,不惜散尽财宝、房舍、车乘、童仆等等,尽大地山河一寸一厘,尽是佛陀布施的证明。
一、成佛授记不着住相
佛陀被授记当得作佛,然灯佛可有授与成佛之法?佛陀是否有所得呢?《大般若经》说:
菩萨摩诃萨,于一切法无所取着,能从此岸到彼岸故;若于诸法少有取着,不能从此岸到彼岸。
此岸彼岸相隔不远,凡夫贤圣近在咫尺,只在于不取着诸法,即能横渡生死苦海,登涅槃舟航。佛陀于然灯佛所是否有得?就如同须菩提回答:「不也,世尊!如来在然灯佛所,于法实无所得。”佛陀要是于法有所得,即着我相、人相、众生相、寿者相,四相不空,如何成佛有分?以「授记”而言,有二种授记,一是凡夫的授记,即人人本具佛性,个个皆是未来佛种。二是菩萨的授记,即是八地菩萨,已入「无功用行”位,如然灯佛授记善慧菩萨(指释迦牟尼佛)。
佛陀为拔除大众的邪见,以为然灯佛有个神奇的成佛之法传授给他,而佛陀也有获得什么秘密的妙法,心向外求,不肯老实修行,探究本心。佛陀被授记成佛,源于累劫修行,圆成资粮位得来,而非是因为然灯佛的授记才得以成佛。《大方广如来秘密藏经》卷下:
佛言:迦叶!解知烦恼从因缘生,名得菩提。迦叶!云何为解知从因缘所生烦恼?解知是无自性起法,是无生法,如是解知,名得菩提。
真正得到菩提者,彻了菩提不生不灭,圣凡互存,生佛不二,而菩提与烦恼实无自性,从因缘中来,亦从因缘中灭。授记成佛之名,也是诸佛的殷勤婆心,慰谕心性怯弱的众生,为其施设小乘四果,大乘十地,授记成佛等名。就如《法华经》的化城喻,诸佛幻化美妙庄严的城市,令众生心生欣羡,生勇猛心,舍小向大,百尺竿头更进一步。佛陀以然灯佛无法可授,佛陀无法可得,揩拭众生心地的迷影。
日用生活中,我们往往希求有个什么妙法神咒,可以使家庭圆满,事业顺利等。有一些学佛者,诵经拜佛,种种布施,稍有感情、事业、工作、健康的挫折,每每就怪起佛菩萨没有庇佑他。佛法岂是廉价的交易品,我们和佛菩萨的往来,是信仰清净的增长,是积厚善法功德的势力,是踏入选佛场的门槛,不过是借用经咒的净化和诸佛感应接心。
财富有财富的因果,健康也有健康的因果,人天福乐果报由奉行十善业中来。一句佛号,一遍经咒,能消除我们的罪业,根源于真心恳切发露的忏悔。有一首咒语,能令大家如意安康。
一、慈咒能降伏一切鬼魅。
二、悲咒能远离一切邪恶。
三、喜咒能所愿所求如意。
四、舍咒能契入诸佛密语。
慈悲喜舍是我们内心无上的密咒,能降伏鬼魅冤结,使我们朝夕与佛同眠共起。
佛陀得值然灯佛授记,心无住着,因而并没有授记之法,得授记之人,人法双亡,才是真正的授记。
有一个信徒,由于求悟心切,自己造了一尊佛像,每天带在身边,虔诚供养。
有一次他到寺里烧香,香烟袅袅四处飘散,他发现烧的香都飘向其他的佛像。心想:我的佛像都闻不到我烧的香,我必须想个办法。于是他心生一计,就在佛像的鼻孔上穿个孔洞,系住香环,自此以后我的佛像就能享用我烧的香。
几天以后,原本洁净白皙的佛像被薰黑了鼻子。他才恍然大悟,因为自己贪求功德,毁掉了庄严相好的佛像。
这则黑鼻子佛像的故事,主人贪求无知的行径,看似可笑,再仔细思量,不也是反映吾人自心的贪欲和痴迷?终日背着外在的佛像,四处乞求开悟的功德,却不知内在有一尊万德庄严的佛,昼夜惺惺然,戒香德馨终年袅袅不绝。
二、随其心净佛土庄严
前文已说明,然灯佛无法可授,佛陀无法可得之性理,那么菩萨在因地修行,一切功德都回向于菩提华果,为什么佛陀却说菩萨没有庄严佛土呢?佛陀申明其中原委,即是经文所言:庄严佛土者,即非庄严,是名庄严。
我们先从「庄严佛土”说起;佛陀说庄严佛土,是为权教菩萨开示,要发广大心,以六度万行之功德,庄严佛土。由此回向佛果菩提,才能令菩提心苗茁壮成熟,而不堕入二乘行人的蕉芽败种。先建立有个庄严殊妙的佛土,令众生不着人天福报,离二乘心。「庄严佛土”是假谛,是权教的假有之相。
「即非庄严”是空谛,了知诸法空无所住,无一恒久庄严之相可得。在心不住着庄严之相,以「假不碍空”入第一义谛,虽广修功德万行,心不动念住相,而能任运自在,「是名庄严佛土”。
我们受持《金刚经》要有空假无碍的知见,就像诗云:「竹密不妨流水过,山高岂碍白云飞。”欲成就一切佛法,庄严佛国净土,于因地修行,应起心观照,检验是否有偏离正道!《华手经.验行品》卷二十二:
佛告舍利弗:应以三事验菩萨心,何谓为三?常勤精进,求法不倦,谓是大乘菩萨藏经,以是经故,自增善根,亦能增长众生善根。
常随法师,恭敬供养,若过千秋,乃能得闻善根相应一四句偈。闻已随顺,不违不逆,不没不退,追随法师,益加恭敬。
恒自咎责,我以宿世障法罪故,不得闻法,非法师咎。今当亲近随从法师,令我一切障法罪业,皆悉消灭,是名为真菩萨心。
净土的庄严皆从因中修得,阿弥陀佛的极乐世界,有黄金铺地,七宝楼阁行列,八味功德水充盈其间,都是法藏比丘以四十八愿的悲智所完成的。佛的净土在何处?《金刚经注解》:
佛土者,佛之妙性也,众生之真心也。外不染六尘,内无我人,不着断灭,故名净土。
佛国净土在哪里?纳涵于众生和诸佛的真心妙性中,净土即在不染六尘,无人我四相,当下严熟成就。《维摩经.佛国品》说:
有一次佛陀正在说法。舍利弗心中有个疑惑,前来向佛陀请示。
「佛陀!为什么十方诸佛国土皆是殊严净妙,只有佛陀您的娑婆世界,却是丘陵、荆棘、砂砾、土石诸山,秽恶充塞其中呢?”
佛陀以脚趾按地,刹那,秽恶诸相皆隐没,百千珍宝严饰的净土涌出。
「舍利弗,我佛国土,原本净妙具足,为度下劣人故,才示现众恶不净。就如诸人天等,随福德业缘不同,食器饭色而有不同。因此,舍利弗!如果心地清净,便见娑婆世界万德庄严,无有恶浊。”
日月原本明耀高悬,盲人不见,不是日月的过失。我们要如何心地清净,庄严佛土?有三种方法:
一、庄严世间佛土:造寺写经,布施供养。
二、庄严报身佛土:于一切人,心存慈和恭敬,视一切众生如佛,和乐无诤。
三、庄严自性佛土:息造作妄心,心常寂然不动,不向外求,即与道相契合。
其实佛土庄严与否,与我们的生死何干?我们要如何日日不离道,庄严自心,庄严家庭,庄严人我,乃至成就无量无边的佛土庄严。如果不先超度自己内心的砂砾、荆棘、坑谷、丘陵种种恶浊,如何能显现平掌如镜的黄金佛土?
一、超度贪欲得富足。
二、超度瞋怒得慈悲。
三、超度愚痴得光明。
四、超度冤亲得平等。
五、超度妄想得寂静。
六、超度啼哭得安乐。
安乐光明的国土,要先超越内心黑暗的妄想开始。心荡然洁净,自然六根所见所闻,都是念佛念法念僧的法音宣流。
三、发大乘心应无所住
《金刚经》重要的主旨之一,就是「应无所住而生其心”,能掌握此意趣,即能独具慧眼,照见金刚宝山中的种种宝物。
经文中「诸菩萨摩诃萨,应如是生清净心,不应住色生心,不应住声香味触法生心,应无所住而生其心”,从无法可授,无人可得,令众生知佛果性空,不应有能得的心,执求能得的法。佛果如是性空,佛土的庄严之相,更应不生可得之心。佛陀以佛果、严土为喻,向菩萨广说「应无所住”即是清净自心。《思益梵天所问经.分别品》第三:
佛不令众生出生死入涅槃,但为度妄想分别生死涅槃二相者耳。此中实无度生死至涅槃者。所以者何?诸法平等,无有往来;无出生死,无入涅槃。
心无所住,意不贪恋,生活中的穿衣吃饭,悲欢违顺诸境,于迎宾宴客中,尽露本色风光,随缘而住,免去许多业缘的钩牵,生死涅槃自不相干!
有一位无果禅师潜居山林,以参禅为定课,二十年来都由一对母女护持供养。由于长久来一直没有见性,因此打算离山去寻师访道,希冀能明了父母未生之前的面目。这对护法的母女,亲手缝制一件棉衣,并且包了四锭的银子,送给禅师做为路费。
禅师接受母女两人棉衣和钱银的供养,是夜仍坐禅养息。到了半夜,见一青衣童子,手持幡盖,带领着一列的鼓吹歌絃而来,放下一朵大莲花,殷勤请他乘坐莲台。禅师暗忖:我是禅门中人,未修净土善因,不应贪着此境。青衣童子又再三劝请,表示勿错过吉时良辰。禅师随手拿了一把引磬放入莲台上。不久,童子及诸乐人,便逐渐远去。
清晨时,禅师正准备启程,护法的母女匆忙赶来,手里拿了一把引磬,满腹狐疑问禅师道:「这是禅师遗失的东西吧!只是很奇怪,昨晚家中母马生了死胎,马夫剖腹时,却发现禅师的引磬,只是不明白,为何这把引磬会从马腹生出来呢?”
无果禅师闻语,不禁冷汗淋漓,于是作偈:
一袭衲衣一张皮,四锭元宝四个蹄;
若非老僧定力深,几与汝家作马儿。
无果禅师因不贪着胜境妙果,才得以免去入马腹的业报。吾人心若有所住,就不免贪求颠倒,若住于渴爱中,就堕入火咽饿鬼报;若住于瞋怨仇报中,当下身受修罗争斗苦;若不明事理,痴闇无知,宛如陷入畜生的业识茫茫中。
佛陀知众生心性和习气,因此用金刚坚利的剑戟,铲除我们心地满布的葛藤,不妄求神通妙法,于好恶美丑诸境不生住心。《金刚经》的三十二分,分分都探溯心的本源,让我们返朴归真,不再被世间的粉墨声色眩惑,做一个正观自在的逍遥人!
真正的自由是什么?检查我们这颗心猿意马的心。面对无常的情感,能随缘不自苦恼人?面对人我的是非,能心平气和随缘消业?面对名缰利索,能超越安然?面对生死一刻,能否正念分明?只要能管理自己的妄心,就能勘破四大五蕴的牢狱,安住生活中种种的动乱!
有一个金碧峰禅师证悟后,能放下世间诸缘的贪爱,唯独对身边的玉钵爱不释手。每每入定之前,一定要先把玉钵收藏妥当,然后才能安心入定。
有一天,阎罗王因为他的世寿已尽,就差几个小鬼去捉拿他。禅师入甚深禅定中,小鬼们上山下海也遍寻不到他的踪迹。过了几天,小鬼着急不已,找不到禅师,要怎么回去向阎罗王交差?于是跑去找土地公,请他帮忙想个办法,让禅师可以出定。土地公向小鬼表示,禅师是个证悟的人,对世间的许多境缘都已放下,唯独对玉钵仍有贪爱,也许你们设法取走他的玉钵,他一动念,可能就出定了。
小鬼们依照土地公的指示,找到禅师的玉钵,顽皮的敲打玉钵,禅师心疼玉钵被小鬼们玩弄敲打,赶快出定要抢救。小鬼看到禅师现身,拍手笑道:「走吧!跟我们去见阎罗王。”禅师闻言,了知一念的贪爱要毁去他千古的慧命,立刻把玉钵打碎,再次入定,空中回响一偈:
若人欲拿金碧峰,除非铁链锁虚空;
虚空若能锁得住,再来拿我金碧峰。
人人心中有个放舍不下的「玉钵”,可能是财富、名位、爱情、权利等等,若不肯奋力粉碎搁置心头的玉钵,如何能有一个无所住,光风霁月的心灵桃花源?
四、法身无相不可丈量
佛陀用须弥山王微妙身相为喻,显示无相的法身是不可丈量的。因为须弥山王身虽大,还是有大小称量和形色的比较,但是法身之相非世间的大小、形色所能涵括得了。所以,经文说:「佛说非身,是名大身。”这个「非身”是无相之身,有别于须弥山王的有相之身,也就是法身。
佛陀嘱付行者,不住授记,不住严土,不住得果。证得佛果者即得此「非身”的无相法身,此无相法身,也不可住着执取。《首楞严经》卷二:
一切众生,从无始来,迷己为物,失于本心,为物所转。故于是中,观大观小,若能转物,则同如来。身心圆明,不动道场,于一毛端,遍能含受十方国土。
毛端和须弥的大小之相,可以含摄融通,所谓一毛端现十方国土,一滴水见宇宙万象。
有一位信徒向无德禅师请教:「同样一颗心,为什么说心量有大小的分别呢?”
禅师并未直接回答,向信徒说道:「请你把眼睛闭起来,默造一座城垣。”
信徒依言默造了一座城垣。
「请你再默造一根鹅毛。”
信徒再次闭目默想。
「当你造城垣和鹅毛的时候,是借用别人的心,还是自己的心去构造的?你造城垣和鹅毛,既然是用同一颗心去造作的,可见心是能大能小呀!”
世界上什么东西最大,什么动作最敏捷?不是须弥山最大,也不是电光最快速,而是我们的心念,摄受三千法界和刹尘,毫厘大小不过是世俗谛的假名分别。佛陀于第十分抽丝剥茧为我们拆去授记相、严土相、佛果相的种种障碍。「应无所住”不是不积庄严刹土的福慧资粮,更不是执取无授记无佛果的断灭知见,而是要我们肯定自性本具足七重楼阁宝树的佛土,庄严自性的无相法身。
学佛人,不舍一善法供养,外在的供养固然有益众生,但身心圆明灵彻,无一玷染,才是最好的供养。物质有限,情意无量。真心四供养,能自他庄严。
一、一炉清香,不如一瓣馨香。
二、一束鲜花,不如一脸微笑。
三、一杯净水,不如一念清明。
四、一句佛号,不如一声赞叹。
佛的身相高大殊胜,是从不轻慢一切有情,慈愍一切含识而来。再名贵的沉香,比不上馨香恒久的芬芳;再清醇的水随物而染,比不上一念不动的清明;千丛万束的鲜花终有谢尽,哪里比得上微笑的温暖;万亿佛号的力量,更比不上一句赞叹,令众生增上善根的功德。
无为福胜分第十一
「须菩提!如恒河中所有沙数,如是沙等恒河,于意云何?是诸恒河沙,宁为多不?」
须菩提言:「甚多,世尊!但诸恒河尚多无数,何况其沙!」
「须菩提!我今实言告汝,若有善男子、善女人以七宝满尔所恒河沙数三千大千世界,以用布施,得福多不?」
须菩提言:「甚多,世尊!」
佛告须菩提:「若善男子、善女人于此经中,乃至受持四句偈等,为他人说,而此福德胜前福德。
译文:
「须菩提!像恒河中所有沙数,每一粒沙又成一恒河,这么多的恒河沙数,你认为算不算多呢?」
须菩提回答:「太多了,佛陀!如果以一粒沙表示一个恒河,恒河尚且无法计数,何况是恒河里的沙数呢?」
「须菩提!我现在实实在在的告诉你,如果有善男子、善女人,拿了七宝积满恒河沙数那样多的三千大千世界来布施,他们所获得的福德多不多呢?」
须菩提回答:「非常多,佛陀!」
佛陀进一步告诉须菩提:「如果有善男子、善女人,对这部《金刚经》能够信受奉持,甚至只是受持四句偈等,能够将经义向他人解说,使别人也对这部经生起无限信仰之心。那么,这个法施的福德胜过七宝布施的福德。
讲话:
佛陀在第八分以三千大千七宝布施的福德,与般若的福德性作校量,表明珍宝布施的福德是世间有漏的果报,般若性德则是出生无漏的善法功德。第十一分佛陀再次申述,以恒河沙数珍宝的布施,比不上无为福德的胜因。
经文中,佛陀告诉须菩提,如果用恒河中所有的沙数来做比喻,一粒沙喻为一恒河,那么所有的恒河中的沙数是不可计算。如果有人以一粒沙做为一个三千大千世界,再用七宝充满恒河沙数的三千大千世界,以此恒河沙数的三千大千世界七宝布施,所获的福德是很多的。
一、财施破悭获福无量
佛陀以三千大千世界的恒河沙数七宝的布施,比较有为无为的福德差别。财布施可以使我们放下财物的贪恋,以此破除内在的悭吝,佛陀并非完全否定资生布施的利益,在佛陀本生谭中,佛陀舍王位、国土、财宝、童仆、车乘、妻妾等等,看似有相的布施,但是以恒顺众生,心不起瞋怨,也能感应到三轮体空,无为功德的法喜。
《诸福德田经》有七法布施,名为福田,可得生天:
一者兴立佛塔、僧房、庙堂。
二者建立林园、果树甘泉。
三者常施医药,疗救众病。
四者作牢坚船、济渡人民。
五者安设桥梁,过渡羸弱。
六者近道作井,渴乏得饮。
七者造作圊厕,施便利处。
这七法皆从方便利行众生,心存慈佑悲愍而来的,我们知道天人的特点之一是身形巍巍,五欲满足快乐。其实能施与的人,所行就如同富有的天人,内在充满济渡众生庄严的心念,自然获得快乐满足的回报。
因此,我们读诵《金刚经》不要只读半部经,佛陀虽是强调无为福德的胜妙,并非完全否决有为布施的福德,而是付嘱我们从财施的阶位,再上一层楼去开发无为解脱的性德。财富是毒蛇是黄金,端看运用者的智慧,财富能自利利他,也能令父子、兄弟、宗亲等怨隙丛生。
有一天,波斯匿王来到佛陀的座前,向佛陀禀告:
「佛陀!舍卫国内,有一位长者,名叫摩诃男,他拥有金银珠宝数千万亿,无法称量,并且有许多房舍田产也难以计算。摩诃男坐拥财宝千斛,良田万顷,这千千万万的富有,他却无法享用。每天吃粗糠米渣,残余腐酸的食物;穿着粗劣的布衣;乘破旧的车。他从不供养沙门、婆罗门,更不施舍贫苦的乞丐。每到吃饭时,一定要把门窗锁紧,恐惧有人上门向他乞食。
「佛陀!巨富的摩诃男,却如此贫穷恐惧的生活,我们对于财富要如何运用,才合乎正道?”
「大王!如摩诃男等人,内心充塞无知的邪见,虽得到丰富的财利,却不能自己受用,又不知孝养父母,及供给妻子、宗亲、眷属;也不救济奴婢仆役;不施与知识朋友;更不知供养沙门、婆罗门,以此种植福田,长受福乐。摩诃男获得财富,不懂广为应用,借此得到世间的喜乐和出世间的功德。
「大王!悭贪者就如一块硷地,虽有少许池水,但由于本质硷苦故,没有人愿意饮用,最后干涸枯竭。布施者,譬如聚落里的一泓清泉,流出好水,滋养周围的林木繁茂,并生长柔软的香草及种种鲜花和果实。一切众生,都能在水池洗浴,渴乏时可以撷取清泉和美果。林间的鸟兽,也能无惧的快乐嬉戏。
「大王!拥有财富者,要如滢澈的泉水,使人得到欢喜饱足的受用,如此,生活自然富足自在,死后能生于天界,享受福乐。”
人的一生又有多长?不过如晨间的露水,空中的电光,水中的泡影,瞬息的火焰。财富的生命,又能绵延持续多久?如何从有限的财富经营,看到精神性灵的财富,做一个永续经营的智者?
(一)经营人情不经营利益。
(二)经营分享不经营个人。
(三)经营善友不经营钱财。
(四)经营知足不经营五欲。
有形的财富终有散尽毁坏时,人与人的情义相助,彼此分享成果的交流互动,善友的护念提携,闻法知足的安适等,是永续经营我们内在的财富。
二、受持读诵第一供养
经文中说:「于此经中乃至受持四句偈等,为他人说,而此福德,胜前福德。”在第八分中我们已说明财施与法施功德之差别,及受持四句偈的殊胜法益,此分以「为他人说”的法布施,进一步做阐述。《华严经》说:
譬如暗中宝,无灯不可见;
佛法无人说,虽慧不能了。
说法者如灯炬,为人照见种种宝珠,再微妙的佛法,没有人演说,智者也难以入解脱门。财施与法施的方法,对象、利益各有不同。
一、财施简易可行;法施唯有智者,能广说法义。
二、财施一般对象即可;法施则须具有善根者,才能信受奉行。
三、财施利害参半;物质的施与,易令众生起贪心和懈怠;法施普施利益,令众生开展觉性,生惭愧勇猛向道心,不只自利也能利他。
四、财施享用有限;一时的救济,并无法使众生永久身心安乐;法施则是救济众生的心,正观的播种,令众生今生后世利益无穷。
五、财施功效短暂。财施仅能利益色身,无法令人见性成佛;法施的一言一偈,如醍醐灌顶,令众生转凡成圣,顿开佛慧。
已判别财法二施功德的胜劣,对于「法”要如何受持?我列举出受持《金刚经》的十法行。
一、书写:恭敬抄写经文。
二、供养:供奉经典于塔庙、佛殿。
三、施他:印行经典流通。
四、谛听:专注聆听经教法义。
五、宣说:为他人讲解经文,解除文字义理的障碍。
六、受持:奉行教义,应用于生活中,自利利他。
七、开演:广开演说微妙经义,令他人开悟自性。
八、讽诵:专心称诵,持念经文。
九、思惟:深入法海,静默思惟,以悟解奥妙之处。
十、修习:由思惟深解义趣,因此发起大行,证入圣果。
受持十法行,可以做为我们日常修持的指导。为了增长受持《金刚经》功德的信心,我用一则故事说明。
以前,有一个苦行僧,每天耐烦做种种劳役苦行,一有空闲,不和人攀缘戏论,一天定课六十卷的《金刚经》,数十年如一日,从未荒废休息。
有一天,和以前的师兄重逢,师兄已是个鼎鼎大名的大和尚,四处有人邀请,前往讲经说法。十几年没有见面,师兄关切的问他:
「师弟,这十几年来,你是怎么用功呢?”
「师兄,除了寺里的劳役工作,我每天只有读诵金刚经。”
师兄闻语,气恼他没有多多学习经教,十几年来还是做杂役的事务,摇摇头就要和他告别。
「师兄,我们难得见一次面,我就诵一部金刚经来祝福您吧!”
苦行僧就席地而坐,开始诵念。从一开口「金刚般若波罗蜜经”,顿时空中响起梵乐絃歌;诵到「一时,佛在舍卫国”,四周异香扑鼻;再诵念到「尔时,须菩提即从座起”,只见天雨曼陀罗花,纷纭四落!
说得一丈,不如行得一尺,师兄能演说经教,如人有眼目,师弟奉持经教,如人有足,能感天华梵乐,称扬歌咏。成佛之道,教义如地图,其中的端严曼妙风光,唯有生起行力,迈开脚步,才能印证经典所言的涅槃圣境。
一个做小偷的父亲,有一天儿子问他:「爸爸!你老了,我怎么来谋生呢?你总该传授我一点秘诀吧!”父亲说:「好啊!今天晚上传授给你!”到了夜静更深的时候,父亲叫儿子随他出去,找到一家就下手偷东西,他们偷偷的跳了墙,进了室内,打开了柜子,父亲叫儿子先藏在柜子里,忽然父亲大叫:「啊!有贼!有贼!”主人听到后,马上醒来捉贼,老贼已经跑了,小贼就关在柜子里面,心想:父亲真是岂有此理,怎么把我关到柜子里,就大声一叫跑掉了,叫我怎么办呢?这时候他只能靠自己才能脱离这个危难。情急智生,他想一个办法。在柜子里学老鼠叫,叽叽喳喳……。主人拿着灯在找贼,听到老鼠叫也就松懈了,「唉呀,这是老鼠叫,贼跑掉了。”当他们防守一松,小贼冲出去,把灯用力吹灭。主人立刻随后追赶,小贼很是着急,糟了,后面又追来了。他又想了一个办法,走到一个古井边,拿一块石头丢入井中,主人追到井边说:「唉!今天出人命了!”说完就走。这小贼就这样安然的回家。”
回到家,就责问爸爸说:「你今天怎么这样捉弄我?”爸爸问:「我怎么捉弄你?”儿子说:「你把我关进柜子,大叫有贼!有贼!”爸爸就问:「那你怎么出来的呢?”儿子就如此这般一说,爸爸听了很高兴,说道:「儿子!我有传人了!你悟到随机应变要靠自己啊!别人是不能传授我们什么啊!”
受持《金刚经》的十法行和功德,都已说明了,如何获致这无上法宝,就像故事中小偷的父亲所说:只能靠自己,别人是不能传授我们什么啊!
三、深解经义解脱生死
拥有恒河沙数的三千大千世界的珍宝璎珞,人的心也未必能知足常乐。《正法念处经.观天品》卷三十四:
宝物归无常,善法增智慧;世间物破坏,善法常坚固。
若有顺法行,随人百千世;虽种种宝物,不能至后世。
种种财宝物,则可强劫夺;王贼及水火,不能拔法财。
受持四句偈的法益,像于正法田中播种,因缘合会时,必成长菩提华果。法财不畏水、火、恶王、盗贼、不肖子孙的掠夺,由此法财登法王宝座。法财之性德能渡众生至清净庄严、究竟常乐的佛国。因此,《金刚经》才会再三叮嘱,短短的四句偈胜恒河沙数三千大千世界的珍宝布施。财宝只能资长一时的色身端严,无法使我们获取内在的平静和面对无常的超然自如。
有四个婆罗门,他们精进修行,各具有五种神通,但是对死亡仍然感到怖畏恐惧。他们相互讨论着,如果有一天索命的小鬼来到时,就各显神通,让小鬼找不到。
第一位婆罗门用飞行术,也逃脱不了死神的追赶。
第二位婆罗门潜藏海中,也难逃拘魂的链锁。
第三位婆罗门隐入须弥山里,还是躲避不住索命的刀斧。
第四位婆罗门遁进土坑地层,仍旧抵挡不了业风的崩裂。
佛陀观见四位婆罗门,各自想尽办法要逃脱死亡,却无法如愿。佛陀以此事告诫诸位比丘:
「空中或海中,深山或地底,这些处所都无法避免无常的来到。想要真正不死,应该思惟四法。什么是四法?
一切诸行无常,不起贪恋,如是修行。
一切有为皆苦,厌苦欣乐,如是思惟。
一切诸法无我,不住我相,如是受持。
熄灭三毒火焰,涅槃为安,不依神通,如是证得。
信受奉持经教圣谛,乃至四句偈等,都是解脱烦恼的入手处。
有一天,波斯匿王来到只树给孤独园向佛陀请法。因为身躯肥胖的缘故,全身汗水淋漓,气喘如牛的向佛陀顶礼问讯。
佛陀告诉波斯匿王:「大王的身体太肥胖了。”
波斯匿王羞惭地回答:「佛陀!我真的是太胖了,才走几步路就气喘如牛,我也常为肥胖感到羞愧和苦恼。”
佛陀说:「人应该常常忆念,饮食应该知量,身体才能健壮,不但不受肥胖之苦,而且肠胃容易消化,得到养生延寿之利。”
波斯匿王听完后,欢喜地返回王宫,叫一位郁多罗的少年,在每次进餐时,就大声念诵佛陀的偈言。每当波斯匿王想要大快朵颐时,郁多罗就开口念诵:夫人常当自忆念,若得饮食应知量,身体轻便受苦少,正得消化护命长。波斯匿王因为佛陀这首偈言,从此节制饮食,恢复健硕的身材,行动轻便敏捷,不再受肥胖之苦。
一首偈言可以使人远离口腹之欲,护命延寿,也可以止息众生三毒的造作,解除身心揹负的重担,得到寂灭的轻安与喜乐。
四、无为福德究竟常乐
《金刚经》一再强调无为福德的胜妙,为什么呢?前文我们也提到要行财施,只要你有能力都可以做到,一般的众生也欢喜接受施与。财物的布施,就像我们面对一群哭闹不停的孩童,用糖果或玩具的给予,暂时安抚他们的哭闹,这种「欲钩牵”只有短暂的功效,无法让孩子永远不哭不闹。反观法布施就不同,是用种种方法,调理孩子的情绪,教育他们不是用哭闹就能解决问题。就像一句俗谚:「你应当教孩子点石成金的方法,而不是送他们黄金。”
每个人都期望过着平安吉祥的生活,周围的人事都能和极乐世界一样,诸上善人聚会一处,没有冤仇瞋怒的逼害,但是现实的生活中,往往适得其反。阿弥陀佛用四十八愿建设他的极乐净土;释迦牟佛更以五浊恶世,做为他万德庄严的净土世界。净土在哪里?如何得生彼国?在《阿弥陀经》说,要得生彼国,不可少善根福德因缘。什么是善根福德?
一、五戒十善是善根福德。
二、四圣谛八正道是善根福德。
三、三十七菩提分是善根福德。
四、四摄六度是善根福德。
修诸善业都是培植善根福德因缘,由此入解脱门径。一个无忧无惧的生活,当然须具备善根福德因缘。外在的祈求,不如返观自求,用念佛停止人我的争执用忍辱赢得自在,用持戒远离恐怖,用慈悲广结善缘。「从心开始”,改革我们的内在,如禅门的诗偈:「参禅何须山水地,灭却心头火自凉。”
唐朝的裴休宰相,是一位虔诚的佛教徒,他的儿子斐文德,年纪轻轻就中了状元,皇帝赐封为翰林。裴休不希望儿子因为少年得志,造成心高气傲,因此把他送到寺院里修行参学,并且要他从行单(苦工)上的火头和水头做起。
这位翰林学士,每天挑水砍柴,工作十分劳累辛苦。看到寺里的老和尚每天就是闭目静坐,心中愤愤不平。但碍于父命难违,只得强制忍耐。一段时间之后,终于按捺不住的开口道:「翰林担水汗淋腰,和尚吃得怎能消?”
老和尚听了,微微一笑,也念了两句诗回答他:「老僧一炷香,能消万劫粮。”
这一炷心香,横遍十方,竖穷三际,与无为福德相应,不仅能消万劫粮,更胜恒河沙数的三千大千世界珍宝的布施。因为无为福德之性,具有无量无边的功德。
一、转烦恼为菩提。
二、止啼哭得安乐。
三、导迷津至彼岸。
四、渡有情登佛境。
从舍财宝破悭贪,继而开拓无为的财宝,一分善根福德因缘都不可或缺;四句偈等,都应全力依法而行。含藏自性的宝矿珠玉,远胜恒河沙数……
尊重正教分第十二
「复次,须菩提!随说是经,乃至四句偈等,当知此处一切世间天人阿修罗皆应供养,如佛塔庙,何况有人尽能受持读诵。须菩提!当知是人成就最上第一希有之法。若是经典所在之处,即为有佛,若尊重弟子。」
译文:
其次,须菩提!不论什么人,什么处所,只要是解说这部《金刚经》,甚至只是经中的四句偈而已,这个说经的地方,一切世间,所有的天、人、阿修罗等,都应该前来护持、恭敬恭养,就如同供养佛的塔庙一样,更何况有人能尽他自己的所能,对这部经义信受奉行、读诵受持。须菩提!你们应当知道,这样的人已成就了最上第一希有的妙法。这部经典所在的地方,就是佛的住处,应当恭敬恭养。并且应尊重佛陀的一切弟子,因为有佛陀的地方,必定有圣贤弟子大众随侍左右。」
讲话:
前分叙述受持四句偈等为人解说,令众生开启真如自性,为他人说之功德,胜过以满七宝的恒河沙数布施之福德;此分更深入阐明正法流布的广大功德。
此分延申前文的有为七宝的布施和无为功德之校量,七宝是有限量,法音的布,则能使有情含识返照圆净光明的本性,不再随业风飘荡,不再贪逐六尘影头,打破漆桶,做生命的主人。
一、平等说法天人供养
经文中的「随说是经”,即随顺众生而说,有四种含义:
一、随说之人:只要能发心开演《金刚经》的法义,不分僧俗凡圣。
二、随说之义:只要依着《金刚经》正确的意旨,不论事理深浅。
三、随说之经:解脱经文时,只要是能令人蒙受法益,不定章句前后。
四、随说之处:讲经之处所,不拘城市山林。
随处随缘随顺众生根性,能为其解说《金刚经》,就算是短短的四句偈等,在讲说《金刚经》之处,都会感应一切天人和阿修罗的恭敬礼拜。《优婆塞戒经》卷二,提到说法听法应具十六事:
凡有说法,具十六事。一者时说,二者至心说,三者次第说,四者和合说,五者随义说,六者喜乐说,七者随意说,八者不轻众说,九者不呵众说,十者如法说,十一者自他利说,十二者不散乱说,十三者合义说,十四者真正说,十五者说已不生憍慢,十六者说已不求世报。
从他听时,具十六事。一者时听,二者乐听,三者至心听,四者恭敬听,五者不求过听,六者不为论议听,七者不为胜听,八者听时不轻说者,九者听时不轻于法,十者听时终不自轻,十一者听时远离五盖,十二者听时为受持读,十三者听时为除五欲,十四者听时为具信心,十五者听时为调众生,十六者听时为断闻根。
如是之人,能自他利;不具足者,则不得名为自他利。
说法者为自利利他,不生憍慢,怀着平等喜乐之心而说法;听法者也应至心恭敬谛听,不轻视说法者。般若是一切功德善法的根源,也是出生三世诸佛之母,只要能平等解说《金刚经》,讲经之处,一切世间(总赅三界六趣),天人阿修罗等,都会遵循佛敕,供养讲经的地方,以此培植福德胜因。依溥畹大师的《心印疏》,有十种供养的方法:香、花、璎珞、末香、涂香、烧香、幡盖、衣服、伎乐、合掌礼拜。此段经文以演说《金刚经》的处所,就能得到天人的供养,表示法音宣流的殊妙功德。
佛陀于娑婆四十九年说法,不择净秽凡圣,贤愚高低,以平等尊重,人人本具如来佛性的真心,一生度化群机无数。
有一位叫做跋迦梨的比丘,在参学的途中病倒,所幸被王舍城一位好心的陶器匠人所救,安养在其家中。跋迦梨自知病重,来日已不多,便拜托看护他的朋友,请佛陀悲愍他,到此为他说法。
他的朋友来到竹林精舍,传达跋迦梨的请愿,佛陀立即允诺,动身前往陶器匠的家中,跋迦梨见到佛陀不辞千里而来,硬撑起重病的身躯要向佛陀顶礼。佛陀慈悲地说道:「跋迦梨,你安心躺卧下来,我会坐在你的身边。”跋迦梨感动得热泪盈眶,向佛陀合掌说道:
「佛陀!我的病情已经没有康复的希望,心中渴望能亲觐尊容,顶礼佛足,怎奈这病躯已无法走到竹林精舍!”
此时,佛陀开导跋迦梨说道:
「跋迦梨!我这老迈的身躯,也是成住坏空的,你应当知晓:见法者即见我,见我者即见佛。能思惟法性者,才是真正和佛陀同在的人。”
佛陀以见法性即见佛,以礼敬法性才是契合诸佛甚深的密意。
二、法音流布如佛塔庙
随顺众生而演说《金刚经》,即使短如四句,也能得到三界六道众生的恭敬供养。前文已列举供养有十法,今言供养者的态度,要如临佛之塔庙,亦即演说《金刚经》之处,天人阿修罗要尊如塔庙,恭谨的供养。什么是佛的塔庙,依溥畹大师的《心印疏》所言,有四种塔:一生处塔。二成道塔。三转法塔。四般涅槃塔。这四种塔是诸佛从降诞到涅槃,一生游化的足迹,有更深一层的涵义:
一、生处塔:由四句偈等,令说者闻者都能开明见性,法身妙体,圆净性德,皆从闻经处生出。
二、得道塔:佛果菩提,皆因闻经处而得成熟,此处即是得道塔。
三、转法轮塔:能随说经义,为他人说,即是转法轮塔。
四、般涅槃塔:彻解理事究竟,自度他度,即得般涅槃。
因此,法音流布,不仅获一切世间天人等供养,演说经义之处,即能出生诸佛,得菩提道果,立法轮道场,入般涅槃乐。《海龙王经.法供养品》第十八:
时海龙王问世尊曰:「其有人,以华香、杂香、擣香,缯盖幢幡,伎乐衣被,饮食床卧,病瘦医药,供养如来。宁供养否?”佛言:「龙王!随其所种,各得其类;此之供养,不为究竟。离于垢尘,植于德本;逮至贤圣,心之解脱。不为无德,不至无上。菩萨有四事,应供养如来。何等为四?不舍道心,植诸德本;心立大慈,合集慧品;建大精进,严净佛土;入深妙法,心得法忍。是为尊敬如来为供养也。”
我们烧香、涂香,珍宝璎珞等形色供养,不如以四事侍佛,不退道心,立大慈愿,建大精进,入深妙法,谓究竟供养诸佛,庄严清净刹土。
佛陀于因地修行中,曾为雪山童子,求一偈,不惜以身命换取,足见法的珍贵。佛陀的大弟子富楼那尊者,为使正法传布,也不惜为法忘躯。
有一天,佛陀在舍卫国的只树给孤独园说法。佛陀明了富楼那已深解法义,于是询问道:「富楼那,你想到哪里去弘法?”
「佛陀!我想到西方的输卢那游化。”
「富楼那,西方的输卢那,人民性情残暴凶恶,如果他们诃骂毁辱你,你应当如何?”
「佛陀!我会如是思惟:虽然他们诃骂我,但没有出手打我,还是具有善根智慧,可以度得的。”
「如果他们动手棒打你,你应当如何?”
「我会如是思惟:虽然他们动手打我,但并没有用刀杖伤害我,他们善根还是具足,可以得到教化。”
「富楼那!如果他们用刀剑伤害你,你又该如何?”
「佛陀!如果他们用刀剑伤害我的身体,我会有如此念头:他们仍是具有善良的本性,还没有杀害我的身命。”
「如果他们杀害你,你又该如何?”
「佛陀!即使他们杀害我,我也会如此想:他们仍然没有泯绝善良的心性,假借此善巧方便,使我老朽的身体,得到解脱!”
佛陀微笑的说:「善哉!善哉!富楼那,你已明白法音的流布比生灭的色身更具有不朽的价值,你可以胜任到输卢那人间游化,令未度者得度,未获涅槃者得以证入般涅槃。”
法,可以安养一切众生,可以守护一切善根功德,能恒顺众生,随说是经,此名为供养诸佛法身。法即佛身即塔庙处,法音流布处,即有佛,当然受一切世间天人华香、伎乐、珍宝所恭敬供养。
三、奉行经教成就无漏
经文中言:「有人尽能受持读诵……当知是人成就最上第一希有之法。”即是受持读诵者,能圆满成就如来法身,具足无漏无为之法。此段明示三身具备之义:
一、最上乃法身:此法无漏无为,离名绝相,无一法可以凌驾其上,是故名为最上。
二、第一乃报身:以万德为庄严,积百劫而成相好,众圣贤者,无人超过,故名第一。
三、希有乃化身:在天而天,在人而人,驴马羊鹿,分形散影,随类现身,希奇少有,故云希有。
所以受持读诵《金刚经》的功德,不只为天人阿修罗礼拜供养,更是圆净成就三身。我们在受持读诵经典时,想要获得如是最上、第一、希有的福德,应先具备修学菩萨四法的方便,如《转女身经》:
若菩萨成就四法,能摄菩提,亦令增长。何等为四?一者净心,二者深心,三者方便,四者不舍菩提之心。
另外在《大宝积经》卷九十一发胜志乐会:
佛告弥勒菩萨言:「弥勒!若有菩萨,于后末世,五百岁中,法欲灭时,当成就四法,安稳无恼,而得解脱。何等为四?所谓于诸众生,不求其过。见诸菩萨,有所违犯,终不举露。于诸亲友,及施主家,不生执着。弥勒!是为菩萨于后末世,五百岁中,法欲灭时,成就四法,安稳无恼,而得解脱。”
以上所举的经证,指出安稳无恼的解脱,要如实奉行诸佛所教。我们一心希求幸福美满的生活,劳碌于五欲六尘的追逐,对于心灵的修持无暇顾及,常常有许多的遁词,工作太忙了,事业还在进展中,等儿女长大,等有了汽车洋房……等一切应有尽有,但是人命在呼吸间,谁能把握看到明天的太阳。修行者,如果没有生起对法的珍重,再奥妙的法义,不过是「画饼充饥”,无法产生深刻影响力。
有一天波斯匿王来拜访佛陀。
佛陀问他:「大王!好久不见了,这些日子,你在忙些什么?”
波斯匿王皱眉叹气地答道:「佛陀!我身为王者,每天有庞杂的国事要料理,这些日子,无法前来恭聆佛法,实在是忙得抽不出时间。”
佛陀听后,面容沉静的问波斯匿王:
「王啊!假如现在你最信任的侍臣来向你禀告:大王,有一座像天空那样巨大的山峰,压碎一切生物,已分别从东西南北四面袭卷而来,请大王赶快处理善后吧!王啊!此刻四面都有巨石袭击而来,一切万物此刻正面临毁灭的时候,你还有什么待办的事?”
「佛陀!如果四面八方都有如山峰般的巨石袭击而来,此时此刻,已经没有什么待办的事,那时候,唯有一心信奉三宝,积集善业功德。”
「大王!这不只是一则譬喻而已,这四面滚来的巨石,就像是老、病、死悄然走近王的身边,王!你有什么紧要的事要办?”
波斯匿王如梦初醒,不禁唏嘘感叹。
「佛陀!我从未警觉到老病死亡犹如一座大山岩,已瞬间来到我的身边。我已看到无常的水火将要烧尽淹没一切,我当发起真心,念三宝尊,喜舍济度有情,为自己的今生和来世种植福因善缘。”
佛门的课诵里有一首普贤菩萨的警众偈:‘是日已过,命亦随减,如少水鱼,斯有何乐?大众!当勤精进,如救头燃,当念无常,慎勿放逸。’净土行人把「死”字贴紧额头,不然行力不深,如何乘莲邦舟航?禅门中,要禅和子,时时警戒腊月三十,阎罗老子上门索债。种种修行,不彻头彻尾把执着习气大死一番,怎能领会袈裟底下事,及西来祖师未开口的来意?
四、金刚妙谛具足三宝
经文中:「若是经典所在之处,即为有佛,若尊重弟子。”此文表示三宝具足。一、经典所在即法宝。二、即为有佛为佛宝。三、尊重弟子为僧宝。为什么受持读诵《金刚经》者,能成就圆净三身,具足尊贵的三宝?因为四句偈的开演皆是无漏之法,此一妙谛,可令人发掘有个金刚坚利不坏的自性。佛陀也说过:见法即见佛。要明白三世诸佛的来处,必须见自金刚妙谛的法性,才能显发三身,具足三宝。《增一阿含经.听法品》第三十六:
若欲礼佛者,及诸最胜者,阴持入诸种,皆悉观无常。
曩昔过去佛,及以当来者,如今现在佛,此皆悉无常。
若欲礼佛者,过去及当来,说于现在中,当观于空法。
若欲礼佛者,过去及当来,现在及诸佛,当计于无我。
真正礼佛者,知道佛是无造作、无形色、无教授、无名相等等差别。无即是无可限齐,空则成万象生机。我们受持《金刚经》,对空和无的妙用,要用心体会。
有一道树禅师,建了一座寺院,不巧与道士的「道观”在一起,道士因为放不下他旁边这所佛教寺院,就想变一些妖魔鬼怪来扰乱寺里的出家人,把他们吓走。确实有不少年轻的沙弥都畏惧离去了,可是道树禅师这里一住就是二十年。到了最后,道士的法术都用完了,可是道树禅师还是不走,道士虽然心头很气,但也没有办法!算了,「道观”也不要了,因此他们全都走了。
后来有人问道树禅师说:「道士们的法术这么凶猛,你怎么能胜过他们呢?”
禅师说:「我没有什么能胜他们的,只有一个‘无’字。他们有法术,‘有’是有穷尽,‘无’是无穷尽的;他有法术,变完了就没‘有’了,‘无’则永远无穷尽无限量,我当然能胜他了。”
道树禅师以空对应有限的幻术,才能降伏诸魔,安住真心。
金刚妙谛无得无说,是佛陀一番恳切婆心,要吾人以法为洲,归依自性三宝,亲证圆妙清净上希有第一的三身。吾人于一切时中,行住坐卧,常修佛行,心意调柔清净,所在之处,以法为导为护,自然获人天恭敬供养,所在之处,能出生诸佛,能成立道场,如佛塔庙。
舍利弗涅槃不久,目犍连也相继涅槃。
有一天,佛陀在跋耆国的郁伽支罗林,临近恒河岸小住。正值僧团的布萨日,佛陀被众比丘围绕着。佛陀环视与会的大众,不见跟随多年的舍利弗和目犍连的面孔,也不禁感伤的说道:
「比丘们!虽然舍利弗和目犍连已入涅槃,使我深深的怀念和悲伤,但是在世上,没有一人或事物,可以恒久不变,无常之理,才是生命的真谛!
「比丘们!要以自己为洲,依靠自己,切勿依靠他人;要以法为洲,依靠法,切勿依靠其他。”
《金刚经》种种住心降心的方法,无一不是要我们停止生佛分别的妄想执着,要以般若法性为灯明,以金刚坚利扫荡邪魔外道。一部《金刚经》道尽我们的心中事,仿佛身在烟雨江潮的云雾中,及至归来,岭头日光斜照,也无风雨也无晴。
如法受持分第十三
尔时,须菩提白佛言:「世尊!当何名此经?我等云何奉持?」
佛告须菩提:「是经名为《金刚般若波罗蜜》,以是名字,汝当奉持。所以者何?须菩提!佛说般若波罗蜜,即非般若波罗蜜,是名般若波罗蜜。须菩提!于意云何?如来有所说法不?」
须菩提白佛言:「世尊!如来无所说」
「须菩提!于意云何?三千大千世界所有微尘是为多不?」
须菩提言:「甚多,世尊!」
「须菩提!诸微尘,如来说非微尘,是名微尘;如来说世界,非世界,是名世界。」
「须菩提!于意云何?可以三十二相见如来不?」
「不也,世尊!不可以三十二相得见如来。何以故?如来说三十二相,即是非相,是名三十二相。」
「须菩提!若有善男子、善女人以恒河沙等身命布施;若复有人,于此经中,乃至受持四句偈等,为他人说,其福甚多!」
译文:
这时候,须菩提请示佛陀说道:「佛陀!这部经应当如何称呼呢?我们应当如何信受奉持?」
佛陀告诉须菩提:「这部经的名字就叫做《金刚般若波罗蜜》,真如法性如金刚之坚固猛利,不为物所摧毁,以此名称,你应当奉持。为什么呢?须菩提!佛陀所说的般若波罗蜜,为令众生迷途知返,离苦得乐,因此立此假名,随应众生机缘说法,其实并非有般若可以取着。只因为法本无说,心亦无名。」
「须菩提!你认为如何?如来有所说法吗?」
须菩提回答道:「佛陀!如来无所说法。」
「须菩提!你以为三千大千世界的所有微尘,算不算多呢?」
须菩提回答说:「非常多,佛陀!」
「须菩提!这些微尘,毕竟也只是因缘聚合的假相,所以如来说这些微尘,不是具有真实体的微尘,只是假名叫做微尘而已。如来所说的三千大千世界也是缘成则聚,缘尽则灭,空无自性,不是真实不变的,只是假名为世界而已。」
「须菩提!你认为如何?可不可以从三十二相上见到如来呢?」
「不可以的,佛陀!不可以从三十二相上见如来的真实面目。为什么呢?如来所说的三十二相。应身为度化众生而出现的因缘假相。所以,不是如来真实的法身理体,只是假名为三十二相而已。」
「须菩提!如果有善男子、善女人,用恒河沙数的身命来布施;又有人只从这部经典信受奉持,甚至只是经中的四句偈而已,并且为他人解说,使其明了自性,他所得的福德远胜过用身命布施的人。」
讲话:
第十二分已校量财施与法施的功德,此分以校量内身施和法施的功德。前分佛陀已表明,受持般若者成就最上第一希有之法,最尊最贵,凡有经典所在之处,如佛塔庙的崇高,应受一切世间天人等众恭敬供养,足见受持般若者为第一尊贵,传布般若经典处处,即有佛分身千万亿。
第十三分显明如法受持般若的第一义谛,佛陀以假、空、真三句,涵盖大藏之精要,虽立三名,究竟一心。此三句如:
如来说微尘,非微尘,是名微尘。
如来说三十二相,即是非相,是名三十二相。
如来说般若波罗蜜,即非般若波罗蜜,是名般若波罗蜜。
在如法受持第一义谛分,我以四点来说明。
须菩提尊者已理解般若的无上尊贵,为令后世众生也能蒙受般若的法益,广为流通,因此请问佛陀,此经应立何名?如何奉持?此分缘由须菩提自受用般若的功德,而发起利他的悲心,冀使法宝流通于后末世。
一、三世诸佛同证般若
经文中,佛陀告诉须菩提:是经名为《金刚般若波罗蜜》,以是名字,汝等奉持。佛陀立名之义,谓此经是离相无住之用,取此金刚喻之,以金刚之坚利,触有,则有坏;触空,则空销;触着中道,则百杂碎。言此经之真义,为扫诸法,纤埃不留。
真正奉持者,能奉事离相无住此义,即胸中不沾染半尘。《大乘入楞伽经.集一切法品》第二之三:
大慧!菩萨摩诃萨,依诸圣教,无有分别,独处闲静,观察自觉。不由他悟,离分别见,上升升进,入如来地。如是修行,是自证圣智行相。
佛陀取金刚最坚最利之喻,申明吾人本有金刚般若宝,能坏八万四千烦恼,而不被诸魔军所摧伏。此金刚般若之性德,现前人人具足,三世诸佛,历劫修行,全用此心,成道降魔,同证般若无量无边功德。
佛说般若波罗蜜,即非般若波罗蜜,是名般若波罗蜜。此三句表法界三观:
理事无碍观──即佛说般若波罗蜜。谓吾人迷失净心,背涅槃趣生死路,于贪瞋痴境上,枉受业风飘零,佛为破愚痴,特明示般若教。此依理成事,事能显理,即文字般若,显解脱德也。能除世间我执,为我空智也。
真空法界观──为即非般若波罗蜜。知法本无说,以会色归空,泯绝无寄,谓观照般若,以显般若德也。能除世间法执,为法空智也。
周遍含摄观──即是名般若波罗蜜。谓理如事,事如理,事理兼融无碍。知法无名无说,虽然如是,不妨向无说中示教,于无名处而安假名,即实相般若,以显法身德也。能除一切权乘法及非法执,为俱空智也。
此三句,虽然立有三名,唯是一心融摄,举一即三,言三即一。吾人若能领会三句,即解本经之眼目,与三世诸佛朝夕眠起。
虽言金刚般若之宝,人人有份,亦仗境缘福慧双修。佛陀证悟般若性德,皆从累劫难舍能舍,难忍能忍,难修能修,难行能行,百种积福求慧而来。佛陀示教在人间,佛的法身寂然无为,有为的色身,也向我们演说诸行无常的真理。
憍萨弥罗国的波斯匿王,曾经向佛陀请教:
「佛陀!您的功德巍巍,成就三十二相好庄严,这是天上人间所没有的,但是为什么您在传播真理的生涯中,却免不了有灾难和迫害?”
佛陀答道:「大王!诸佛如来的永恒之身是法身,为度众生,才应现这些灾害,那些伤足、背痛、患病、毁谤、瞋骂等等,乃至涅槃后,舍利分塔供养,都是方便善巧的设教。令一切众生知业报不失,能生起怖畏的心,断一切念,修一切善,不去贪恋如焰如影如幻如梦的有为色身,发起大心探求无量寿命的法身。”
佛陀用一生有为的色身,向吾人呈现世间无常苦空的法则,要人人向般若性中求,同证三世诸佛,那个不被水火劫风毁坏,亘古永存的慧命法身。
三世诸佛同证般若,已成就,当成就,未成就者,皆能解「无”的妙用,以系心为念,六根为用,眼不见恩怨荣辱,耳不闻称誉赞毁,鼻不嗅爱憎亲仇,舌不尝忧悲苦乐,身不住生老病死,意不在寒暑拣择。六根门头不生幻影重重,即入般若圆通妙用。
有一天,梁武帝礼请傅大士讲解《金刚经》。大士升座后,戒尺拍案一声,就下座了。梁武帝楞在一旁,不知所以。
宝志和尚问他:「陛下,听得懂吗?”
武帝回答:「我如堕五里雾中,不知方向。”
宝志和尚说:「《金刚经》本无言说,大士刚刚已为陛下道尽金刚的玄奥了。”
二、世界微尘因缘和合
佛陀举三千大千世乃为微尘所和合而成,微尘系为假法,那么用微尘集成的世界,亦无自性,悉假因缘。佛陀用微尘及世界,破凡夫二乘妄想分别的我法执。三千大千世界乃众生之依执,荡除于依报之妄执,佛果圆净之依报,方能皎然映现。《华严经》说:
三千大千世界,以无量因缘,乃成一切众生,外此而别有世界耶?悟者处此,迷者亦处之。悟者,清净心也,即清净世界;迷者,尘垢心,即微尘世界也。
诸微尘如众生妄念,烦恼客尘,障蔽净性。傅大士颂:
积尘成世界,折界作微尘;
界喻人天界,尘为有漏因。
尘因因不实,果界果非真;
果因知是幻,迷遥自在人。
诸微尘为众生妄想分别;非微尘即是一念悟来,转为妙用,前念后念湛然清明;不住清净,是名微尘。若无妄念即佛世界,一生妄执即落众生界。前念清净,即非世界,后念不住清净,是名世界。
佛陀以众生依报止处,言微尘世界原无自性,乃因缘生法,以不废假名,故设立微尘世界之名。此三句含有假谛、空谛、真谛之义:
假谛:诸微尘世界也;尘界无实性,四大假和所成。
空谛:非微尘世界也;扫去尘界假有之我法二执,即净除心垢。
真谛:是名微尘世界也。知尘界之虚妄,但不滞于清净之有,如诸佛不住空有,起无量神通大用。
以前,有一个国王,偶然听到弹琴的音乐,十分陶醉,就询问侍臣:「这是什么声音,实在是可爱曼妙呀!你去把这琴声取来给我。”大臣立即把琴带来,告诉国王道:「刚刚的可爱美妙的音乐,是这把琴所发出来的。”国王告诉大臣:「我不是要这把琴,我要的是能令人心驰神怡的美声。”大臣回答:「这把琴,是种种所成,谓有柄、有槽、有絃、有皮等,还须有善巧的乐人弹奏,如此众多因缘乃成音声。大王!美妙的乐音是因缘的假合,先前的声音,瞬间尽灭,已成过去,未成就的声音,尚待因缘的会合,我无法为大王取得幻聚的声音。”
微尘世界者就像琴声虚幻的五蕴,令世人耽湎沉溺,不知诸法无常,一切诸法假合不实的真理。众生依着五欲尘劳而住,诸佛的住处在哪里呢?
以虚空为座,以法界为床;
以菩提为门,以空慧为室。
佛陀当年于金刚座上悟道,只是一句:「奇哉!奇哉!山河大地,一切众生皆有如来本性,只因妄想执着而不能证得。”我们的妄念成微尘,烦恼结习积成世界,无常不知,出离不知,无我不知,因缘果报不知。种种的微尘世界所成的五蕴幻象,让我们如盲若聋,觑见不到亲娘面孔。
三、三十二相不住诸相
在第五分中提到,不可以身相见如来……凡所有相,皆是虚妄,若见诸相非相,即见如来。经文旨在揭示「诸相非如来身相”,今此分更肯定如来的三十二应化身,众生不应住着,以为即如来寂灭之相。前文以微尘世界除净众生依报之妄想,今以如来三十二相扫荡众生正报之执。
真佛非形非色,故说是非相,为度有情,变化应现,所以名之三十二相。应身之相,乃福德成就;法身之相,属智慧庄严。《坐禅三昧经》说:
汝于摩诃衍中,不能了,但着言声。摩诃衍中诸法实相,实相不可破,无存作者。若可破可作,此非摩诃衍。如月初生,一日二日,其生时甚微细,有明眼人能见,指示不见者。此不见人,但视其指,而迷于月。明者语言:「痴人!何以但视我指,指为月影,指非彼月。”汝亦如是:言音非实相,但假言表实相。汝更着言声,闇于实相。
佛陀以大而世界,细至微尘;法说非说;诸相非相;乃至般若非般若,都假借言声以表实相,向吾人彰显般若不住诸相,离相之妙用。《金刚经》每一分都在打开我们局限的心眼,不再寄居蜗牛角上,走出一花一佛土,一叶一如来,大小含融的无垠法界。
有一天,波斯匿王来到佛陀座前,疑惑的问道:
「我听说佛陀自称已成就无上正等正觉,这是真的吗?”
佛陀含笑道:「大王!我确实已证得无上正等正觉。”
波斯匿王还是不相信地再问道:「为什么现世有很多年高的沙门、婆罗门等,他们都出家修行很久了,可是他们并未成道。佛陀出家修行不久,年纪尚轻,却能够证得无上正等正觉呢?”
佛陀回答:「大王!成就无上正等正觉,是见缘起法,同证三世诸佛法印,而不在年高,不在修行时间的长短,在于勤息三毒,自净其意。世间有四事,虽小不可轻。一者刹帝利王子,年纪小不可轻,日后将绍继王位,号令天下。二者龙子,身形小不可轻,能呼风唤雨,吐放毒焰。三者星星之火,焰虽弱小不可轻,遇缘则成大火,燎烬山野林园。四者年少比丘,清净护念,能成法王子,作众生的福田。”
佛陀时代,波斯匿王执着年高德韶之相,而疑惑佛陀是否成道证果。如同现今学佛者,求灌顶放光,求灵感神通,佛法岂是一般野狐技俩?佛法是彻头彻尾的洗心革命,是圆证三身四证的大道。我们分隔了微尘世界,众生佛圣,觉悟痴迷,净刹秽土等妄相,不知六根是晋升净土门,不知一念清净即如如佛!一念三千不远,永恒刹那近在眼前。
刹那的善心是永恒的福报,
刹那的净心是永恒的功德;
刹那的觉心是永恒的觉悟,
刹那的无心是永恒的寂灭。
我们的心,为一巧画师,造种种心行,得种种果报。吾人行持应识尽境缘妄相,以自心为本师。
有一位年轻的太太生了重病,自知不久要离开人世,她对丈夫的爱十分执着,临死前仍不断嘱咐道:「我对你那么好,又那么爱你,我死了以后,你可不能再去找别的女人,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。”
经过了一年,她的丈夫认识另一个女人,虽然对她的遗愿有所顾忌,但是还是情不自禁,论及婚嫁。自从他订婚那天起,死去的太太都来找他,骂他薄情寡义,不守信诺,并且把他和未婚妻之间的事描述得一清二楚。因此他十分苦恼,仿佛太太的鬼如影相随,以致每晚都难以安眠。
他只好向村旁的禅师求助。禅师了解情况后,说道:
「你的前妻是个精灵鬼,无所不知,下次她再来找你的时候,你先称赞她的聪明,然后要她回答你一个问题,就是要她猜出你手里黄豆的数目,如果她回答得出来,你就答应她解除婚约。”
当天夜里,女鬼再次出现,他依照禅师所教,手里抓一把黄豆,要鬼魂回答。很奇怪的,这个精灵鬼瞬间消失无踪,从今以后,再也没有出现过。
心生种种法生,心灭种种法灭,女鬼不过是我们妄念所成,就像禅门中所言:佛来佛斩,魔来魔斩。由心迷惑故,慧日不明,不知心造三界,生佛一如。
四、广施妙法胜身命施
佛陀再三的以福校慧,明离相之用,以显受持经教之功。举凡第八分的满三千大千世界七宝布施,第十一分用七宝满恒河沙数的三千大千世界等,无以计量的财施功德,皆不如受持四句经教者。
第十三分,校量更进一层,以恒河沙等身命布施相校四句偈的功德。七宝散尽,身命放舍,内外财施,不如法施可令人返本归源的功德。如何具足法施功德呢?《宝雨经》卷一说:
善男子!云何菩萨成就法施?所谓摄受正法,受持读诵,无所希求,不为利养恭敬故,不为名闻胜他故,唯为一切苦恼有情,令罪销灭。演说妙法,无所希望:如为王、王子、及旃陀罗子,演说妙法,心尚无二,况为一切大众说法心不平等?虽复行施,而不恃此,心生我慢。善男子!是名菩萨成就法施。
法施的功德是无漏无量的,七宝有相,身命有限,而法施如日月照破黑暗;如璎珞庄严自心,如甘霖解除久旱,如巨筏引度彼岸。
有一个婆罗门女叫婆响吒,她的六个儿子相继死亡,因此思子成狂,每天披头散发,衣裳污秽,神志恍惚,四处游走。有一天婆响吒漫游到弥絺罗国的菴罗园,此时佛陀正在说法。婆响吒见到面如秋月,端严澄静的佛陀,被其威德感召,投地向佛陀泣诉道:
「佛陀!我的孩子都离我而去,骨肉拆离的锥心之痛,我只能日夜哭泣,不知要如何是好?”
佛陀慈悲的说道:
「婆响吒!这世间会合当离,恩爱无常,累劫以来,我们不断地轮回生死,不断地恩爱纠缠,为着生离死别流下的泪,已超过五湖四海的深广;所丧失的儿女亲眷,堆积的白骨胜过须弥山高,长久以来,我们走在生死黑暗的道路,不知出离解脱。婆响吒!知是苦应离,知是集应断,知是灭应证,知是道应修。当思惟四圣谛,止息情念妄想分别。”
婆响吒女闻此圣谛,心开意解,不再痴迷情识,流浪生死。
法偈圣谛的功德,如手杖,给人扶助,如甘露,令人不死,实是胜过七宝、身命的布施。《大宝集经》说:
若在村落、城邑、郡县、人众中住,随所住处,为众说法。不信众生,劝导令信;不孝众生,不识长幼、不顺教诲、无所畏避,劝令孝顺;少闻者,劝令多闻;悭贪,劝施;毁戒,劝戒;瞋者,劝忍;懈怠,劝进;乱念,劝定;无慧,劝慧;贫者,给财;病者,施药;无护,作护;无归,作归;无依,作依。
为人演说金刚妙法,应契众生根器,谈有论空,诸多演绎,如五乘共法,十八不共法等等,如第七分经文所言:无有定法,名为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。
禅门巨匠有见桃花缤纷,而明扑落非他物;有闻茶盖磕地,忘只手之声息。求悟者,踏破岭头千堆雪,归来!窗前梅枝已开三分。
幽州盘山宝积禅师,有一天路过市场,偶然听到一段对话,心有感悟。
顾客向屠夫道:「帮我挑选一块上好精肉。”
屠夫放下刀反问道:「喂!我这里卖的,有那一块不是上好的精肉呢?”
佛陀从第一分的穿衣吃饭开始,分分无不是般若的精髓所在,只是吾人忘失本心,迷于根尘识境,不识自家宝玉,朗净明耀。
如山泉清,如银雪净;
如圆月光,如空山静。
离相寂灭分第十四
尔时,须菩提闻说是经,深解义趣,涕泪悲泣而白佛言:「希有!世尊!佛说如是甚深经典,我从昔来所得慧眼,未曾得闻如是之经。世尊!若复有人,得闻是经,信心清净,即生实相,当知是人成就第一希有功德。世尊!是实相者,即是非相,是故如来说名实相。
「世尊!我今得闻如是经典,信解受持,不足为难。若当来世,后五百岁,其有众生得闻是经,信解受持,是人则为第一希有。何以故?此人无我相、无人相、无众生相、无寿者相。所以者何?我相即是非相,人相、众生相、寿者相即是非相。何以故?离一切诸相,即名诸佛。」
佛告须菩提:「如是!如是!若复有人得闻是经,不惊不怖不畏,当知是人甚为希有。何以故?须菩提!如来说第一波罗蜜,即非第一波罗蜜,是名第一波罗蜜。
「须菩提!忍辱波罗蜜,如来说非忍辱波罗蜜,是名忍辱波罗蜜。何以故?须菩提!如我昔为歌利王割截身体,我于尔时,无我相、无人相、无众生相、无寿者相。何以故?我于往昔节节支解时,若有我相、人相、众生相、寿者相,应生瞋恨。
须菩提!又念过去于五百世作忍辱仙人,于尔所世,无我相、无人相、无众生相、无寿者相。
「是故须菩提!菩萨应离一切相,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,不应住色生心,不应住声香味触法生心,应生无所住心,若心有住,即为非住。是故佛说菩萨心,不应住色布施。须菩提!菩萨为利益一切众生故,应如是布施。如来说一切诸相即是非相,又说一切众生即非众生。
「须菩提!如来是真语者、实语者、如语者、不诳语者、不异语者。须菩提!如来所得法,此法无实无虚。
「须菩提!若菩萨心住于法而行布施,如人入暗,即无所见;若菩萨心不住法而行布施,如人有目,日光明照,见种种色。
「须菩提!当来之世,若有善男子、善女人,能于此经受持读诵,即为如来以佛智慧,悉知是人,悉见是人,皆得成就无量无边功德。」
译文:
这时候,须菩提听闻了这部经的妙义,深深的了悟金刚经的义理旨趣,感激涕零地向佛陀顶礼赞叹,并请示佛陀说道:「世上希有的佛陀!佛陀所说的甚深微妙的经典,是我证得阿罗汉果,获得慧眼以来,还未曾听闻到的。佛陀!如果有人听闻了这经法,而能信心清净,那么,他便有了悟实相的智慧,应当知道这人已经成就了第一希有的功德。佛陀!实相即是非一切相,所以如来说以非一切相之本相,不执求、不住着,即名为实相。
「佛陀!我今日能够亲闻佛陀讲这部经典,能够信解受持,这并不是难事,若是到了末法时代,最后五百年,如果有众生,在那时听闻这微妙经义,而能够信心清净信受奉持,这个人便是世上第一希有的人。为什么呢?因为这人已顿悟真空之理,没有我、人、众生、寿者等四相的分别了。为什么呢?因为这四相本非真实,如果能离这些虚妄分别的幻相,那么,就没有我、人、众生、寿者等四相的执着了。为什么呢?远离一切虚妄之相,便与佛无异,而可以称之为佛了。」
佛陀见须菩提已深解义趣,便为他印可道:「很好!很好!如果有人听闻这部经,而对于般若空理能够不惊疑、不恐怖、不生畏惧,应当知道,这人是非常甚为希有难得的。为什么呢?须菩提!因为他了悟了如来所说的第一波罗蜜,即不是第一波罗蜜,因六波罗蜜性皆平等,无高低次第,并没有所谓的第一波罗蜜。五波罗蜜,皆以般若为导,若无般若,就如人无眼,所以,第一波罗蜜只是方便的假名而已。
「须菩提!忍辱波罗蜜,如来说非实有忍辱波罗蜜,因为般若本性,是寂然不动的,哪有忍辱不忍辱的分别?所以,忍辱波罗蜜也只是度化众生的假名而已。为什么呢?须菩提!我过去受歌利王节节支解身体,我当时,因得二空般若智,没有我法二执,所以,没有我、人、众生、寿者等四相的执着。为什么呢?当时我的身体被节节支解时,如果有我、人、众生、寿者等四相的执着,便会生起瞋恨心。
「须菩提!我回想起我在修行忍辱波罗蜜的五百世中,在那时,内心也无我、人、众生、寿者四相等的执着,所以能慈悲忍辱,不生瞋恨。所以,须菩提!菩萨应该舍离一切妄相,发无上正等正觉的菩提心,不应该住于色尘上生心,也不应该住于声、香、味、触、法等诸尘上生心,应当无所执着而生清净心。如果心有所住,便会随境而迷,就无法无住而生其心了。所以佛陀说:菩萨不应该有任何事相上的执着,而行布施。
「须菩提!菩萨发心为了利益一切众生,便应该如此不住相布施。如来说,一切相无非是邪计谬见、业果虚妄之假相,所以一切相即非真相,不过是因缘聚合的幻现而成,非有非空。又说,一切众生是地、水、火、风四大因缘聚合而成,生灭变化,不应着有,不应着空,应无所执着。所以一切众生即不是众生。
「须菩提!如来所说的法是不妄的、不虚的、如所证而语的、不说欺诳的话。
「须菩提!如来所证悟的法,既非实又非虚无。须菩提!如果菩萨心里执着有一个可布施的法而行布施,那就像一个人掉入黑暗中一样,一无所见。如果菩萨心能不住法而行布施,就像人有眼睛,在日光下洞见一切万物。
「须菩提!未来之时,如果有善男子、善女人,能从这部经信受奉行、讽诵受持,即为如来以佛的智慧,悉知悉闻悉见这人,成就无量无边无尽的功德。」
讲话:
前分佛陀以身命施与受持四句偈等相校量,令大众开启般若功德的无限。此分则为须菩提尊者深解义趣,得四相寂灭,起忍辱大乘行。
此分从须菩提尊者闻说是经,深解义趣,涕泪悲泣而掀开序幕。尊者涕泪悲泣为何?深解之义趣又指何事?禅门中有所谓:大事未明,如丧考妣,大事已明,如丧考妣。吾人未彻本来面目,惛懞不明,诚足可悲!为何已破无明壳子,返路归家时,仍旧涕泪悲泣呢?
一、深解义趣三界第一
闻说是经,经者即前所谈说之经文。义趣,义即义理,指所诠之离相无住,妙有不有之理。为前文佛陀演绎之空谛性理:「即非身相”、「即非庄严”、「即非般若波罗蜜”、「即非微尘”、「即非世界”等句。
趣即旨趣,指般若妙用,真空不空之趣,为前文会归中道之趣:「是名身相”、「是名庄严”、「是名般若波罗蜜”等等。
经者即文字般若;义趣即观照般若,深解指实相般若。良以文字起观照,由观照而契实相也。尊者之涕泪悲心泣,是为悲欣交集的心情,喜己身桶底脱落,大事已明;悲众生沉沦生死,枉受飘零之苦痛。《华严经.普贤行愿品》第三十六:
尔时弥勒菩萨,复告善财童子言:「善男子!譬如有人,得无畏药,离五恐怖。何等为五?所谓火不能烧,毒不能中,刀不能伤,水不能漂,烟不能熏。菩萨摩诃萨,亦复如是:得一切智菩提心药,离五怖畏。何等为五?不为一切三毒火烧,五欲毒不中,惑刀不伤,有流不漂,诸觉观烟不能熏。”
尊者已得菩提心药,离五怖畏,不再三界漂流。此时,正如清水鱼自现,碧潭空映月。
有一个老人,须发斑白,齿牙脱落,有人问他:
「老先生,您今年高寿?”
「四岁。”老先生正经地回答。
「老先生,您实在爱说笑了!您看起来至少也有七十高寿,怎么说自己只有四岁呢?”
「年轻人,这你就不懂了,我的年龄虽然已经八十岁,但是过去的生命是自私无知,只知道追逐声色的享受,真正有意义的岁数只有四岁,那是我皈依佛教以后的生命,明白要广结善缘,求福修慧,为永久生命播种美好的因缘。在我真正了解生命的真谛之后,才算真正出生。因此,我只有四岁。”
须菩提深解义趣,赞叹一句:‘希有世尊。’这句「希有”和第二分的「希有”有何不同?第二分的希有是赞叹佛陀以日用寻常生活,展现本地风光,指示当下即般若全体大用。此分之希有,谓以文字般若引发观照,令契真如实相。前之希有,如乍见华屋外观之规模庄严;今之希有,乃入室见种种珍宝。
得闻是经者,成就闻慧也;信心清净者,成就思慧也;即生实相,成就修慧也。由成就闻、思、修三慧入般若义趣,此功德第一希有,能信解受持者,远离四相,为人流中第一希有。
经文中,实相者,即是非相,是名实相,此三句蕴含深意:
实相者即文字般若:为对治凡夫外道,妄执虚妄诸相,以实相除我执,以显我空真实之相。
即是非相为观照般若:对治出世间之声闻缘觉者,执空相,以非相遣法执,以显法空真实之相。
是名实相即实相般若:对治权乘菩萨,执非法相者,以是名除非法执,显俱空真实之相。
信解受持《金刚经》即如佛在、法在、僧在,三宝具足,只是吾人心志怯弱,恋系诸相,钩牵爱欲等境,如车轮随世回转,无有休息。四岁的老人有着迷悟不同的生命情境,吾人若能一念净信,转迷成悟,即坐拥般若珍宝,为无事贵人。
二、不惊不怖入般若海
何谓不惊、不怖、不畏?僧肇大师言:
得闻大乘闻慧解,一往闻经,身无惧相,故名不惊。
得大乘思慧解,深信不疑,故名不怖。
得大乘修慧解,顺教修行,终不有谤,故名不畏。
傅大士颂曰:
如能发心者,应当了二边;
涅槃无有相,菩提离所缘。
无乘及乘者,人法两俱捐;
欲达真如理,应当识本法。
声闻乘着有法有空,闻此法无有故惊,闻空无有故怖,于二无有理中,思量不能相应故畏。离二边,人法俱捐,才能不惊、不怖、不畏信解受持此经。
吾人学佛,以信为首,如《华严经》所说:「信为道源功德母,增长一切诸善法;除灭一切诸疑惑,示现开发无上道。”又说:「信心能离诸染着,信解微妙甚深法;信能转胜成众善,究竟必至如来处。”
有一位云水僧,行脚至某一个村落,看见远远的山上有着金色的光芒,以为有什么得道的高僧,便循着光走到一间茅屋。只见到一位老太太喃喃念诵:「唵嘛呢叭弥牛”,每念一句咒语,就有一颗豆子跳过去。云水僧惊叹不已。只因为老太太三十年如一日,每天念一斗的:「唵嘛呢叭弥牛”,连无情的豆子都感应到老太太的真心,即使咒语的念法错误,但深心才是道场,不在言语思议。
真正的咒语,谓总持一心,意念清净。发出毫光的茅屋,就像我们圆净成实的本性,能灭烦恼盖,无明障。
《无上依经》卷上〈如来界品〉:
一切如来,若在因地,知众生界自性清净,客尘烦恼之所污浊。诸佛如来,作是思惟:客尘烦恼,不入众生清净界中。此烦恼垢,为外障覆虚妄思惟之所搆起,我等能以一切众生,说深妙法,除烦恼障。于诸众生,生尊重心,起大师敬,起般若,起闇那,起大悲。依此五法,菩萨得入阿鞞跋致位。
如来为吾等说深妙法,即客尘烦恼不入清净法性,只是吾人信不得,因此归家无门。在因地修行中,信佛有无量功德,信经法能发善根,信比丘僧能广植福田,信有今世,信有来生,更要信得,自性清净,常生智慧功德。
三、行大忍辱离我法执
成就第一波罗蜜,从忍辱中来。虽然修持般若者,若无忍辱作为资具,起无我观照,如何契合实相?诸菩萨度生离相,布施无住,如果没有现前历缘外境,怎能成熟功德法身。
圜悟克勤禅师说:
大凡为善知识,应当慈悲柔和,善顺接物,以平等无诤自处。彼以恶声色来加我非理相干。讪谤毁辱,但退步照,于己无嫌,一切勿与校量,亦不瞋恨,只与直下坐断。如初不闻见,久之魔孽自消耳!
佛陀以己身为例,被节节割截身体时,因心无我等四相,无住行施,是故成就第一波罗蜜。
僧肇大师言歌利王有其另一层含义:
歌者,即是恶之别名;利者,刀也,非谓世间之刀;王者,心也;是用慧刀割截无明烦恼之身。
不论是割截色身或烦恼之身,都必须凭藉般若慧力,心不动摇,不起瞋恨,才能情智不迷,荡除四相,入般若功德林园、庇荫天下苍生,令热恼顿息,得清凉味。
吾人珍爱身体,百般呵护料理,装饰打扮,如果能破除我、我所有的妄想,当逢人毁辱时,甚至行骨肉之身施,也能如饮甘露,不起愁恼。
有一天,一个婆罗门来势汹汹,冲进王舍城的竹林精舍,因为他的亲友跟随佛陀出家,使他怒不可抑,恶口瞋骂佛陀以妖术诳惑世人。
佛陀默默听完婆罗门的恶言羞辱后,面容沉静的开口道:
「你如果带者礼物去拜访朋友,但是朋友坚持不收下你带来的礼物,那时候你要如何呢?”
「要是朋友坚持不收下礼物的话,我只好再带回家。”
佛陀说道:「今天你在我面前说的那些话,我不接受,那些瞋怨恶口的语言,就再归你所有。”
佛陀明白以诤止诤,只有增加仇冤,无法止息众生诤论的妄心,唯忍为大力,能调御刚强众生。《罗云忍辱经》:
忍之为明,踰于日月。龙象之力,可谓威猛;此之于忍,万不如一。七宝之耀,凡夫所贵,然其招忧,以致灾患;忍之为宝,始终获安。布施十方,虽有大福,福不能忍。怀忍行慈,世世无怨,中心恬然,终无毒害。忍为安宅,灾怪不生。忍为神铠,众兵不加;忍为大舟,可以渡难。忍为良药,能济众命。忍者之志,何愿不获?吾今得佛,诸天所宗,独步三界,忍力所致。
佛陀要吾人深深护念,布施离相,心不住着,可谓知瞋根难伏,一念瞋意,烧尽功德好林;心涉人我诸相,万千资粮大水漂流。
很久以前,森林里住着两只雁,雁和池塘里的乌龟是好朋友。有一年夏季,久旱未雨,池水干涸,乌龟心里着急,实在无法支撑下去。
两只雁很同情乌龟的处境,想帮忙牠迁移到有水的住处,雁想到一个办法,用一根树枝,叫乌龟衔在口中,两只雁各执一端,并嘱咐乌龟,在未达到目的地时,千万不能开口讲话,以免从空中摔落。
于是雁带着乌龟向高空飞行着。正当经过一个村庄的上空时,恰好被一群孩童瞧见了,他们惊讶的指着天空,大声喊叫:乌龟被大雁衔去了,大家快来看呀!乌龟听到下面孩童的喊叫,心里十分生气,认为自己受到羞辱,不禁怒火中烧,就开口怒骂道:「你们懂什么?我才不是被雁衔去的!”刹那间,开口争辩的乌龟,从高空跌落,粉身碎骨而亡。
四、除灭四相发菩提心
依般若,菩萨修一切行,心离佛相众生相,不住色而行布施。菩萨能行无相事业,方契诸法性空之理,般若如明目人,洞察世间万物万象。《转女身经》说:
尔时尊者舍利弗,复向无垢光女言:「汝从净住世界无垢称王所,受此女身,来此间也?”无垢光女答言:「尊者舍利弗!彼佛世界,无有女人。”舍利弗言:「汝今何故以此女形,来生此间?”女即答言:「我今不以男形、女形,亦不以色、受、想、行、识来生此间。所以者何?尊者舍利弗!于意云何?如来所作化人,从一佛国,至一佛国,为有男女阴界诸入诸别相不?”舍利弗言:「不也!所以者何?如来所化,无有差别。”女言:「尊者舍利弗!如如来所化,无有差别,一切诸法,皆悉如化。若知诸法,悉同化相,从一佛国,至一佛国,不见差别。”
我们以有相心,生六根病,背离正道,于尘识境不知如幻无实,慧眼未开,着男女形相等,即使与佛迎面相见,仍是浑然不识。
有位信徒非常虔诚,有次遇到水灾,他只好爬到屋顶上避水,水势渐渐涨高,终于淹到脚下,他急忙的祈求道:
「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赶快来救我啊!”
不久,他发现一个原住民驾了一艘独木舟要救他,他却说:「我不要你这原住民来救我,我要观世音菩萨来救我。”
雨水继续上涨,已高及腰部,他很着急的再祈求道:「慈悲的观世音菩萨赶快来救我啊!”
然后又来了一艘快艇,要载他到安全地方,他又埋怨说:
「我一生最讨厌科技文明,无论什么机械东西我都不喜欢,我只要观世音菩萨来救我。”
水已涨到胸部,他害怕的大喊着:「观世音菩萨快快来救我啊!”
不久来了一个美国人驾直升机来救他,他还是摇摇手道:
「你是外国人,我不要你,我要观世音菩萨救我。”
结果他几乎被水淹死,好在遇到一位佛光禅师,把他救起,他向禅师抗议道:
「像我如此虔诚的信仰,为什么观世菩萨却不来救我?”
佛光禅师解释道:「你真是冤枉了观世音菩萨,当你大声呼救时,菩萨变化了独木舟、快艇、直升机前来救你,菩萨一次又一次地搭救你,你不但不感谢,还挑三拣四,看起来你与佛菩萨无缘,我不该救你,还是让你到阎罗王那边报到好了。”
心识一旦落入执求的妄相,就如盲人摸象,无法察觉实相的全体。禅门有所谓:路逢剑客须呈剑,不是诗人莫献诗。要举起金刚宝剑者,须仗一颗侠义心肠,不是饱餐翰墨的诗人,怎识得点点行行的情致?
佛陀是真语者、实语者、如语者、不诳语者、不异语者,依《金刚经注解》说:真语者,一切含识皆有佛性。实语者,一切法空,本无所有。如语者,一切万法,本来不动。不诳语者,闻如是法,皆得解脱。不异语者,一切万法,本自空寂,无更改变异。
佛的五种语,蕴含甚深妙义:
真语、如语者:真谛即空之理。
实语者:中道实相之理。
不诳、不异语者:顺依俗谛之理。
佛陀所说法,无虚无实,皆是契合性理,真实不诳不异。虽开六度万行法门,门门为应化众生的迷执,使之登一乘之道,回头转脑,入无门之门,无法之教。
傅大士颂曰:
证空便为实,执我方成虚;
非空亦非有,谁有复谁无?
对病应施药,无病药还袪;
须依二空理,颖脱入无理。
有一天,一个信徒来向一休禅师诉苦:
「师父,我活不下去了,我要自杀!”
「活得好好的,为什么要寻短见呢?”
「师父啊!我自经商失败后,如今债台高筑,被债主们逼得无路可走,只有一死百了。”
一休禅师道:「难道除死以外没有别的方法可想?”
信徒痛苦地说:「没有!我除了有个年幼的女儿以外,已经身无分文,山穷水尽了!”
一休禅师灵光一闪,说道:「哦!我有办法了,你可以把女儿嫁人,找个乘龙快婿,帮你还债呀!”
信徒摇摇头地道:「唉!师父,我的女儿只有八岁,怎能嫁人呢?”
一休禅师道:「那你就把女儿嫁给我吧!我做你的女婿,帮你还债。”
信徒大惊失色道:「这……这简直是开玩笑!你是我最尊敬的师父,怎能去做我的女婿?”
一休禅师胸有成竹地挥挥手说:「好啦!好啦!不要再说了,你赶快回去宣布这件事,到迎亲那天,我就到你家里做女婿,快去!快去!”
这位商人弟子十分虔信一休禅师的智慧,回家后立刻宣布:某月某日一休禅师要到家里来做他的女婿。这个消息一传出去,立刻轰动全城。到了迎亲那一天,好奇看热闹的人挤得水泄不通,一休禅师抵达后,吩咐在门前摆一张桌子,上置文房四宝,禅师当众挥毫,大家看禅师的字写得好,争相欣赏,争相购买,反而忘了今天来做什么的。结果,买书法的钱积了几箩筐。
禅师转身问信徒说:「这些钱够还债了吗?”
信徒欢喜得连连叩首:「够了!够了!师父你真是神通广大,一下子就变出这么多钱!”
一休禅师长袖一摆说:「好啦!问题解决了,我女婿也不用做了,还是做你的师父吧!各位再见!”
一休禅师因为不执取身相,依巧妙智慧,救人一命。学佛者,摒除诸象,心如清珠澄亮,才能以此光明,度尽冥闇无依的众生,同入百千万亿净刹佛国。
此分佛以五百世做忍辱仙人为例,警醒诸位行者,深解第一般若义旨,心离相无住,不是槁木死灰,弄玄作怪,而是于现前违逆之境,众生无理割截身心时,情智分明,随顺众生,不起瞋恨。得般若妙体,现诸佛千百亿化身之相,引度群机,于日用三时,心寂灭故,起神通妙用。
《金刚经》是一部治心的宝典,也是成佛修行的地图。日本有位禅僧,开悟诗道:「心冷如水,眼中似火。”我们学佛人,要有智水止静世间妄相,但不能抱玄守无,成蕉芽败种,还要以悲火之热力,照亮人间。
《金刚经》处处要吾人拨去眼翳,离相无住,但不是拨无因果圣凡,而是要我们「应无所住,而生其心”。无所住是般若智,生其心是大悲行,欲开张无限性德妙用,空有兼资,悲智双运,如车之轮,鸟之双翼,不可偏废。
要深解金刚义趣者,要先发第一希有之心,所谓:
学道容易入道难,入道容易守道难;
守道容易悟道难,悟道容易发心难。
吾人读诵经典,往往只受持半部经,如《金刚经》谈空,言离我等四相,言不住诸相,就陷溺空的泥坑,不能自拔。不知诸佛之法,都是圆融会通,平等无二,不偏执空有二边,不分隔大小局限。
欲成人流中第一希有者,繁茂菩提妙果,要怀抱「心冷如水,眼中似火”,以智水澄静妄想分别,以悲火成熟有情种智。
持经功德分第十五
「须菩提!若有善男子、善女人,初日分以恒河沙等身布施,中日分复以恒河沙等身布施,后日分亦以恒河沙等身布施,如是无量百千万亿劫,以身布施。若复有人,闻此经典,信心不逆,其福胜彼;何况书写、受持、读诵,为人解说。须菩提!以要言之,是经有不可思议,不可称量,无边功德。如来为发大乘者说,为发最上乘者说。若有人能受持读诵,广为人说,如来悉知是人,悉见是人,皆成就不可量,不可称,无有边,不可思议功德。如是人等,即为荷担如来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。何以故?须菩提!若乐小法者,着我见、人见、众生见、寿者见,即于此经不能听受读诵,为人解说。须菩提!在在处处,若有此经,一切世间天、人、阿修罗,所应供养,当知此处即为是塔,皆应恭敬作礼围繞,以诸华香而散其处。
译文:
「须菩提!如果有善男子、善女人,在早晨时,以等于恒河沙等身布施;中午时,又以恒河沙等身布施;夜晚时,也以恒河沙等身命布施。如此一天三次布施,经过了百千万亿劫都没有间断过,这个人所得的福德,是难以计量。但是,如果一个人,他只是听闻此经之经义,诚信不疑,悟得般若真理,发心依教修持,那么他所得的福德,胜过以身命布施的人。又何况将此经书写、受持、读诵,为他人解说的人,他不但明了自己的本性,更使他人见性,所得福德,就更加不可胜数了!
「须菩提!总而言之,这部经所具的功德之大,不是心所能思,口所能议,秤所能称,尺所能量的,它重过须弥,深逾沧海,不但功德大,而且义理深,是如来独为发大乘菩萨道心以及发最上佛乘的众生而说的!如果有人能受持读诵《金刚般若经》,并且广为他人说法,如来会完全知道此人,并眼见此人,皆能够成就不可称量、无有边际、不可思议的功德。唯有这等具备般若智慧,而又能读诵解说经义的行者,才能承担如来『无上正等正觉』的家业。为什么呢?须菩提!一般乐于小法的二乘人,执着我见、人见、众生见、寿者见,对于此部大乘无相无住的妙义,是无法相信接受的,更不愿读诵,更不用说为他人解说了。
「须菩提!般若智慧在人人贵,在处处尊,所以不论何处,只要有这部经的地方,一切世间天、人、阿修罗等都应当恭敬供养。应当知道,此经所在之处,即是塔庙,一切众生都要恭敬地顶礼围绕,以芳香的花朵散其四周,虔诚地供养。
讲话:
在第十三分,佛陀以恒河沙等身命布施和受持四句偈等校量功德,进入第十五分,为了更显明受持经偈的功德,佛陀今以有人每日三分,以恒河沙数的身命布施,且历经百千万亿劫不断,如此无量无边的身命布施,仍不及信解受教般若经教的功德。佛陀反覆以七宝、身命等布施和受持四句偈者相互校量,主要建立大众对般若功德的信心,如是住信心清净,如是降伏我等四相,才能荷担如来咐嘱的弘法家业。
日日三分,过无量劫,以恒河沙等身命布施,此布施之功德,福力虽多,仍堕三界有为的业报,不如有人闻此经典,一念信顺,解般若无住之妙!此分再次肯定般若无相无住,不可思议之功德。
一、亿劫舍命不如净信
信心不逆者,不逆即能随顺此文字般若,无住之义,不生毁谤。受持读诵者,自利也,为人解说,利他也。因此,有人能信顺不谤般若之福,超于恒沙身施,更何况能自利利他者,其人之福德,愈难计量。《金刚经注解》:
信顺于理,故云不逆。行解相应谓之受,勇猛精进谓之持;心不散乱谓之读,见性不逆谓之诵。
亿劫恒沙舍命布施,不如恳切深信自性具百种功德,如摩尼宝珠,久没泥河,拂净六尘,炯炯独耀。《广博严净不退转轮经》卷二:
阿难!菩萨摩诃萨,信心清净,无有怯弱;于佛法僧,心得淳净;守护六情,无所愿求;无信众生,于佛法僧,令生信乐;已生信乐,心不放逸;发菩提心,不着心相;信知六界,与法界等。
菩萨行人,能信心不逆,自然调和柔顺,心无怯弱无愿求,入三宝海,得如意智宝。
有个婆罗门常用食品献祭家神。一天,他有事出门时,吩咐儿子说:「今天要办供养,让神飨用。”这孩子遵从父命将食物供奉在神龛前,可是祭坛上的神像却默不作声。祂既不吃东西,也不说话。孩子等了很久,神像依然不动。
这孩子坚信神会从祂的宝座下来,坐在地上吃他的东西。他一再的向神祈求说:
「神啊,您快来吃东西。已经很晚了。您再不吃的话,爸爸回来以后会责怪我呀!”可是神像依然毫无动静,孩子便嚎啕大哭起来,说:「神啊!我爸爸要我请您吃东西,您为什么不下来?您为什么不吃我给您准备的东西?”这孩子盼望的哭了好一阵子,神终于从祭坛下来,坐在食物前吃了起来。
孩子的坚信不疑,感动神只下座,享用供养。这一则故事,实是信心清净所显发的力量。经典中,菩萨能行大施,舍身喂鹰,投身饲虎,种种难行能行,是源于诚信般若无上法,真实不虚,比幻质匪坚的色身,更具永恒的价值。吾人修行若以净信为田地,以布施为播种,戒法为耕耘,忍辱为养分,精进为日照,再以禅定甘露滋润,自然能结般若道果。
二、微妙般若贯通权实
「是经有不可思议,不可称量,无边功德。”依僧肇大师言:
此法门,所有功德,过心境界,故不可心思也,过言境界,故不可以口议也。秤,不可以秤称也,量不可以器物量之也。若人于此经,了悟人法二空,深明实相,功德广大,即同佛心,无有边际,不可称量也。
此段言般若无量之功德,贯通权实,有无俱除,等同佛心,称量思议皆不能及。《首楞严三昧经》卷下:
一切凡夫,忆想分别,颠倒取相,是故有缚。动念戏论,是故有缚。见闻觉知,是故有缚。此中实无缚者、解者。所以者何?诸法无缚,得解脱故,诸法无解,本无得故。常解脱相,无有愚痴。凡夫心不清净,忆想分别,颠倒取相,而有种种大小、贵贱、好恶、亲疏等尘埃。
唐朝江州刺史李渤,有一天向智常禅师请教:
「禅师!佛经上说:‘须弥藏芥子,芥子纳须弥’,小小的芥子如何容纳一座须弥山呢?如此不合情理,这不是在诳骗世人吗?”
智常禅师闻言大笑,问道:「刺史!有人称誉你‘读破万卷书’,真有此事吗?”
「没错!我还不只读破万卷书。”李渤对自己饱读诗书得意不已。
「那么请问刺史,你读过的万卷书,如今何在?”
李渤骄傲的指着自己的头脑说:「诺!都在这里了!”
智常禅师道:「我看你的脑袋也只有一粒椰子大,怎能装下万卷的诗书呢?莫非刺史也在欺瞒世人的耳目?”
真如法性,事理无碍,权实贯通,本是巧妙互融,平等无二,只是世人被见闻觉知遮蔽实相。般若的巧慧,能高树法幢,现神通大用,令我们日常的饮食眠觉,受用无穷。如巧匠成规矩,巧妇家业稳,巧心福慧全,巧慧诸事圆。
从信心清净不逆到般若巧慧妙用,吾人在学佛道上,有时进,有时退,种种境缘的考验,能否如佛所教:应无所住,而生其心,首要在于信心的建立。不希求,无所愿,不昧于根尘识的幻术,心净,万法如实呈现,即能折断妄根,当体光净裸露。有一天,一位名叫伤歌逻的婆罗门,到舍卫国的祗园精舍拜访佛陀。
「佛陀!我心中有一个疑惑,有时候,我感到心神安定,对于经论能信解受持;有时候,却觉得昏昧躁动,连坐下来念一卷经,都做不到,这是为什么呢?”
「伤歌逻!假使有一盆水被染上红色或青色,就不能照见原本脸孔的颜色。同理的情形,一个人如果给贪欲薰染,心地不净,就看不到任何事情的真相。
「假如那盆水被大火烧沸,能映现脸孔的原貌吗?同样的道理,我们的心被瞋怒烧沸,又怎能洞察如实的情境?
「那盆水如果浮着青苔杂草,可以映照脸形吗?同理,人心被愚昧或疑惑所蒙蔽,怎能看出实况呢?
「伤歌逻!假如那盆水澄清而不混浊,静止而不沸腾,明亮而不夹杂莠草,那么能如镜湖,返照天光云影的万象。同样的,人的心不随贪欲烦恼,不随瞋怒动摇,不为愚痴障碍,起心动念,都能清楚觉观,即能明白诸法的本质,不被五蕴钩牵、焚烧、覆盖,不再忆想分别,截断过去、现在、未来等瀑流,如佛寂静安然。”
吾人若能心眼明洁,即入甚深般若法海,得金刚宝剑,斩去大小远隔、生佛分际、空有二边、权实设限等,不再逐妄想瀑流,枉受轮回忧悲啼哭之苦。
三、乐二乘法不入究竟
佛陀演说般若大法,甚深微妙,为度一切众生的大乘菩萨说,为化度菩萨的佛乘者说。即发大乘者(菩萨下化众生),最上乘者,发上求佛道,才能受持读诵(自利)广为人说(利他),此发大乘者及发最上乘者,心田纯净,方能流注般若的法水。佛心平等,说法亦然,为什么佛陀只为发大乘者与最上乘者说呢?《金刚经注解》说:
小法,小乘法。言其志意下劣,不发大乘心者也,是人堕于邪见,不知所谓大乘最上乘法,尽在此经。
因为乐着小法之辈,四相未空,法执未除,深乐小果,着果憍慢,耽着虚妄,深恋不舍,自是无法听受此离相无住之义,哪里能受持读诵,为人解说?《宝积经》说:
菩萨摩诃萨行大悲时,观众生安住不实、虚妄、颠倒梦想。于无常中,妄起常想;于诸苦中,妄起乐想;于无我中,妄起我想;于不净中,妄起净想;耽嗜爱欲,于母姊妹,尚生凌逼,况复于彼余众生?
菩萨观是事已,于彼众生发起大悲,作如是念:咄哉苦哉!如是众生深为大失,极为怜愍,种种过患,极可诃责,我当为彼宣说妙法,令其永断诸烦恼。
受持读诵金刚旨趣,要能发起大悲心,为众生演说微妙般若,令其不住四相,远离幻质不坚的颠倒梦想。
菩萨念念有情之苦,因众生病而病,如乳母照料小儿,随时乳哺,寒暑眷顾。也许我们还不具足菩萨深广的大悲种,但是生活中,随缘触目所及,能先思惟众生之苦痛,来日当成熟菩萨摩诃萨的大悲种如来心。
念飞禽有网补之苦,念家禽有汤锅之苦;
念贫困有饿冻之苦,念有情有生死之苦。
四、般若佛母天人礼敬
般若为三世诸佛母,为长养功德善根之根本。在第十二分已表明般若法宝流通之处,应受一切世间,天人等众,恭敬供养,如佛塔庙。今再显明申述法音流布的殊胜功德,令受持般若无住之行者,发起大乘心,为他人说。《金刚经注解》言:
在在处处,若有此经:一切众生六根运用,种种施为,常在法性三昧中,若悟此理,即在在处处有此经也。
一切世间:谓有为心也。
天人阿修罗:天者逸乐之心,人者善恶之心,阿修罗者瞋恨之心,但存此心,不得解脱。
所应供养:若无天人阿修罗心,是名供养。
即为是塔:解脱之性,巍巍高显,故云是塔也。
以诸华香而散其处:当以解脱性中,开敷知见,广植万行,即法界性自然显现。
此番注解,返本归源,由外在有为有相的恭敬供养,回向崇高巍巍的解脱法性,令我们开敷心华,薰植般若苑中,缤纷四落的芬陀利香。
古灵禅师,在百丈禅师那里开悟的。悟道后感于剃度恩师的引导,决定回到还未见道的师父身旁。 有一次年老的师父洗澡,古灵禅师替他擦背,忽然拍拍师父的背说:「好一座佛堂,可惜有佛不圣!”师父听了便回头一看,禅师赶紧把握机缘又说:「佛虽不圣,还会放光哩!”但是师父仍然心眼未启,只觉得徒弟的言行异于常人。
又有一次,师父在窗下读经,有一只苍蝇因为被纸窗挡住了去路,怎么飞也飞不出去,把窗户撞得特响,于是又触动古灵禅师的禅机说:「世间如许广阔,钻他驴年故纸。”
师父看到这个参学回来的弟子,言语怪异,行径奇特,于是问他是什么道理?古灵禅师便把他悟道的事告诉了师父,师父感动之余,于是请他上台说法,禅师升座,便说道:「心性无染,本自圆成,但离妄缘,即如如佛。” 欲信解受持《金刚经》者,要从心地下功夫,不然「千年钻故纸,痴迷空投窗”,何年何月见性出头?般若花儿处处开,惜哉!吾人迷失本心,不闻花香鸟啼!只因乐着小法,受我身见,不知世间如许广阔!若能怯除天界的福乐安逸之贪着,人界善恶好坏的拣择,修罗道上的争强好斗,灭绝三界的住着,即现巍巍的自性塔庙,自此,终年香火不断,真佛放光。
有一位名叫优婆先那的比丘尼,有一次在山洞中禅座时,忽然大声呼喊着在对面岩窟中的舍利弗尊者,当舍利弗来到他的面前时,他说道: 「舍利弗尊者,我刚才坐禅的时候,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爬,起初并没有注意,后来才看清是一条毒蛇,我给牠咬了一口,我马上就会死去,乘毒气在我身上还没有发作时,请您慈悲为我召集邻近的大众,我要向他们告别!”
舍利弗听后,看看优婆先那,很疑惑的道:「真的吗?我看你的脸色一点也没有改变。如果毒蛇咬了的话,脸色一定会变的。”
优婆先那态度仍很安详地说道:「舍利弗尊者!人的身体是四大五蕴所集成的我,没有主宰,本就无常,因缘所聚曰空,空无自性,我是体悟到这个道理的,毒蛇可以咬伤我的色身,牠怎能咬到真理的空性呢?”舍利弗尊者听后,赞叹优婆先那: 「你说得很对!你已是解脱的圣者,肉体的痛苦,你用你的慧解坚守不变的真心。人们如果要修道调心,进入不生不灭的涅槃,对于面对肉体的死亡,要有拔去毒针,重病得愈,无恐惧无愁恼的欢喜。死,死的只是色身,不死的是真我的生命。临死诸根和悦,颜色不变,这是以智慧观看世相,出离火宅的一刻,实在是无限的美!”
毒蛇可以伤害吞噉我们的色身,但金刚不坏的法身,不为世间种种毒焰刀杖所坏。我们只害怕有形的毒蛇,杀伤毁坏我们的肉体,却不知六根如毒蛇,昼夜吞噬我们的善根功德,致使我们葬送慧命法身。 人人心头,常与般若佛母同眠共起,尊贵如佛塔庙,应受人天散华礼敬,只因情智昏迷,目光短视,往往昧于一半的人生,不明究竟。不知人生忧喜参半,名利得失一半;财富聚散一半,修行佛魔一半。
在播种插秧福慧的田地时,吾人如果不肯退步低头,以一颗柔软香洁的真心,如何照见满目的碧水连天呢?
能净业障分第十六
「复次,须菩提!若善男子、善女人,受持读诵此经,若为人轻贱,是人先世罪业,应堕恶道,以今世人轻贱故,先世罪业,即为消灭,当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。
须菩提!我念过去无量阿僧祇劫,于然灯佛前,得值八百四千万亿那由他诸佛,悉皆供养承事,无空过者;若复有人,于后末世,能受持读诵此经,所得功德,于我所供养诸佛功德,百分不及一,千万亿分,乃至算数譬喻所不能及。
「须菩提!若善男子善女人,于后末世有受持读诵此经,所得功德,我若具说者,或有人闻,心即狂乱,狐疑不信。须菩提!当知是经义不可思议,果报亦不可思议。」
译文:
「再说,须菩提!如果有善男子、善女人一心修持读诵此经,若不得人天的恭敬,反而受人讥骂或是轻贱,那是因为此人先世所造的罪业很重,本应堕入三恶道中去受苦,但是他能在受人轻贱之中,依然不断地忍辱修持,了知由过去惑因而造下恶业,今信受此经,由于信心清净,便知惑业亦空,就可使宿业渐渐消灭,将来证得无上正等正觉。
「须菩提!我回想起过去无数劫前,在然灯佛处,值遇八百四千万亿那由他诸佛,都一一亲承供养,一个也没有空过。假使有人,在末法之中,能诚心地受持读诵此经,所得的功德,和我所供养诸佛的功德相较,我是百分不及一,千万亿分不及一,甚至是算数、譬喻所无法相比的。
「须菩提!若有善男子、善女人,于末法之中,受持读诵此经,所得的功德之多,我如果一一具实说出,或者有人听我说这些功德,其心会纷乱如狂,狐疑而不相信。须菩提!为什么有人听了会这样心智狂乱呢?那是因为这部经的义理甚深,不可思议,所以持受它所得的果报也就不可思议。」
讲话:
前分已表明听受读诵,为他人说之殊胜妙高功德,今佛陀为破凡夫不明受持者被人轻贱之真义,惟恐对境成迷而讥毁如来教法。
十四分中,佛陀教示我们应用第一波罗蜜(即般若),心不住色,不住我等四相,修忍辱行,圆满菩萨自利利他的功行事业。第十六分,以持经为人轻贱为例,再次演说《金刚经》不可称量,无边的不可思议果报。
前分言持经演说者,具有不可思议之功德,凡是经典所在之处,即是佛塔,应受一切人天,恭敬供养。佛陀所说都是真实不诳之语,为什么又会有持经演说者,不但没有受到人天的尊重礼拜,反而被世人轻贱呢?
一、凌辱轻贱除先世罪
何谓轻贱?轻则不重,贱则不尊矣。轻贱事有多种,如行嫉妒或生嫌忌,或怀瞋而加谤,或依势而欺凌,甚至用刀杖瓦石,拳脚相加,皆为轻贱之事。
为什么持诵此经者,仍会遭逢此轻贱事呢?因为这是不乐小法者能听受读诵,为他人说,显发的功德相,并具有二种不可思议的果报。
报不可思议──以轻易重:冰消先世罪业,应堕恶道之业果。
果不可思议──消尽先世罪业,当证菩提之佛果。
凡夫心志柔弱,贪着有相功德,不知轻贱忍辱之境,乃是福慧增长的果报。六根被违顺爱憎诸相所动乱,怎能听受如来宣说此经,能消万劫罪业,得入诸佛位,甚深不可思议之果报?张无尽居士诗言:
四序炎凉去复返,圣凡只在刹那间;
前生罪业今生贱,了却前生罪业山。
觉悟的佛陀,仍免不了有九种罪报:
(一)孙陀利女恶言瞋骂。
(二)旃遮女讥嫌清净。
(三)提婆推石害佛。
(四)木椿伤足。
(五)释迦族被灭,头痛三日。
(六)食用马麦。
(七)背脊疼痛。
(八)苦行六年。
(九)空钵而返。
如是因,如是果,谁都不能逃脱因缘果报的法则,吾人在接受先世罪业的报应现行,种种难忍之事,应听受信解金刚妙法,任他节节割截噉食,安忍不住四相,更不可动念瞋恨。
未出家前的鸯掘摩罗,因误信杀人取指能生天解脱,所以伤人无数。他杀人后,将其指头串连成项炼,佩戴在身上。人们对于他的凶残,既畏惧又痛恨,给他取一个外号,名为「指鬘外道”。
指鬘因受到佛陀的教化,成为一位修善的比丘。但是鸯掘摩罗每日同其他比丘,入城乞食,民众仍忘不了他做过的恶行,因此向他掷土投石,瞋骂羞辱……日复一日,乞食毕的鸯掘摩罗总是衣形污秽破碎,脸上残留着斑斑血迹。有一天,佛陀把他唤来,慈悲的安慰他:
「鸯掘摩罗!你必须安忍不动,要欢喜信受。先前造下的恶业,仗着今日勤修的善法,就像原本咸苦的水注入清水,日后必成甘美解渴之水;就像突破云层覆盖的月光,将照亮你的心,使你走向正道。以前种下的罪业,要以洁净的善业偿还,就像乌云散尽,将看到光芒四射的月光,照亮自己,也照亮别人。”
杀人的鸯掘摩罗,因信解经教,心如大地,不动不摇,于是从杀人的指鬘外道,修成纯白无染的大阿罗汉。因果历然不爽,佛陀三祗修福慧,百劫修相好,种种精勤修为,直至彻悟缘起法,成就正等正觉。我们受持般若性空之理,是空掉贪染根尘的妄执,是空掉我等四相的分别,而非拨无圣凡因果,善恶报应。《阿难问事佛吉凶经》:
当持经戒,相率以道。道不可不学,经不可不读,善不可不行。行善布德,济人离苦,超出生死。
见贤勿慢,见善勿谤;不以小过,证人大罪。违法失理,其罪莫大。罪福有证,可不慎耶!
净土行人,求证念佛三昧,愿生西方佛境;禅和子,梦寐以求,一日吸尽西江水,道一句祖师西来意。好雪片片不落别处,吾人欲提掇起这片片好雪,当做个有力的道人。
法远圆鉴禅师在未证悟前,与天衣义怀禅师听说叶县地方归省禅师高风,同往叩参。适逢冬寒,大雪纷飞。同参共有八人来到归省禅师处,归省禅师一见即呵骂驱逐,众人不愿离开,归省禅师以水泼之,衣褥皆湿。其他六人不能忍受,皆忿怒离去,唯有法远与义怀整衣敷具,长跪祈请不退。不久,归省禅师又喝斥道:「你们还不他去,难道待我棒打你们?”法远禅师诚恳的回答道:「我二人千里来此参学,岂以一杓水泼之便去?就是用棒责打,我们也不愿离开。”
归省禅师不得已的道:「既是真来参禅,那就去挂单吧!”
法远禅师挂单后,曾任典座(煮饭)之职,有一次未曾禀告,即取油面作五味粥供养大众。当这件事被归省禅师知道后,就非常生气的训斥道:
「盗用常住之物,私供大众,除依清规责打外,并应依值偿还!”说后,打了法远禅师三十香板,将其衣物钵具估价后,悉数偿还已毕,就将法远赶出寺院。
法远禅师虽被驱逐山门,但仍不肯离去,每日于寺院房廊下立卧。归省禅师知道后,又呵斥道:「这是院门房廊,是常住公有之所,你为何在此行卧?请将房租钱算给常住!”说后,就叫人追算房钱,法远禅师毫无难色,遂持钵到市街为人诵经,以化缘所得偿还。
事后不久,归省禅师对众教示道:「法远是真正参禅的法器!”并叫侍者请法远禅师进堂,当众付给法衣,号圆鉴禅师!
六度万行,广开修行门户,忍耐是修行最得力处,佛陀名为「大雄大力”,如果心无求法的大力,怎能被割截其身而不生瞋恨?欲成佛作祖,先做众生马牛,要为人天眼目,须成忍辱大行。
二、供养诸佛不如无心
佛陀以自己因中修行,供养承事八百四千万亿那由他诸佛之功德,与受持读诵此经者校量,不及千万亿分之一。
前文已显持诵者,有能消先世罪业,能证无上菩提二大不可思议之果报,今与福校慧,再明持诵者有不可称量,无有边之功德。
佛陀言于三大阿僧祗劫中,供养承事八百四千万亿那由他诸佛。供养于四相上有四事,约饮食、衣服、卧具、汤药等。在《海龙王经.法供养品》第十八,言究竟之供养:
时海龙王问世尊曰:「其有人,以华香杂香擣香,缯盖幢幡,伎乐衣被,饮食床卧,病瘦医药,供养如来。宁应供养不?”佛言:「龙王!随其所种,各得其类;此之供养,不为究竟。离于垢尘,植于德本,逮至贤圣心之解脱。不为无德,不至无上。菩萨有四事,应供养如来。何等四?不舍道心,植诸德本。心立大哀,合集慧品。建大精进,严净佛土。入深妙法,心得法忍。是为四,尊敬如来为供养也。”
菩萨第一供养如来,为入深妙法,严净佛土。如五祖弘忍大师言:「终日供养,只求福田,不求出离,生死苦海,福何可救?”
供养诸佛,事属有为,果报仍可思议计量;受持般若,功属无为,故不可称量思议之。菩萨行福慧二施,欲具足第一波罗蜜,以无心离相为第一希有功德。
有一天,须菩提于山岩中静坐,不久,身边飘坠七色的天华,异香四散,空中并响起梵音歌咏。尊者见之异象,问道:「空中雨花梵乐,咏叹者是谁?为何事现胜妙之象?”
空中答语道:「吾是帝释,敬重供养尊者善说般若。”
尊者问:「我未说一言一字,为什么你要歌咏赞叹?”
帝释答道:「如是如是!尊者无说,我乃无闻,无说无闻是真说般若。”
顷倒间,又雨天华梵唱。
须菩提心无所住,而生清净之心,本非言说见闻可思可议,与深妙法相契,故感雨华天乐咏叹。耳目心意不被妄相所转,无心道人,眼所见皆新雨山色,耳所闻无非是宣流法音,身所触,在在处处,是罗网交织,琉璃宝地。无心,现前柳绿花红,华枝春满;无心,当下茶饭饱足,永除饥渴。
三、末法众生狐疑不信
佛陀说:后世有人,受持读诵此经,所得功德,如果一语道尽,恐人难信,反生疑惑。经文行此,佛陀已作五重校量,两次外施(见第八分、十一分),两度内施(见第十三分、十五分),一番佛因(见前文,当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)。佛陀以七宝、身命校量,不过是略显持诵者的功德千万亿分之一而已,心着小法的凡夫二乘,闻此已难听受读诵,更何况如果佛陀具说般若之功德,凡夫二乘者,不但不信,反而更加疑惑不解。
据传狐这种动物,其性多疑,冬天渡过冰河时,且走且听,冰下水无声即进,有声即退,进退不一。佛陀以狐性多疑,喻末法众生信根怯弱,闻般若胜福,恐狂乱不信,以致谤法之愆。因此,佛陀不过随事便举,或以三千大千七宝,或如须弥宝聚等校量,略说般若一、二功德。诚如经文说:千万亿分乃至算数譬喻所不能及。
学佛者,信根坚固,不被天、魔、梵,及世间根尘所坏。《华严经》卷六〈贤首菩萨品〉:
信心能离诸染着,信解微妙甚深法;信能转胜成众善,究竟必至如来处。
信于法门无障碍,舍离八难得无难;信能超出众魔境,示现无上解脱道。
一切功德不坏种,出生无上菩提树;长养最胜智慧门,信能示现一切佛。
是故演说次第行,信乐最胜甚难得;譬如灵瑞优昙华,亦如随意妙宝珠。
佛陀深知众生信心难立,不知般若宝珠,有随意变化,神通妙用的无边功德。
一日,百丈禅师说法圆满,大众皆已退去,独有一老者逗留未去,禅师问道:「前面站立的是什么人?”
老者答道:「我不是人,是一只野狐,过去古佛时,曾在此百丈山修行,后因一位学僧问道:‘大修行人还落因果也无?’我回答说:‘不落因果!’因此答语,我五百世堕在狐身,今请禅师代一转语,以希能脱野狐之身!”
老者合掌问道:「大修行人还落因果也无?”
百丈禅师答道:「不昧因果!”
老者于言下大悟,作礼告辞后,第二天百丈禅师领导寺中大众,到后山石岩下的洞内,以杖挑出一野狐死尸,禅师嘱依亡僧之礼火葬。
五百世堕野狐身,只为一念昧于因果,就如同吾人背离正道,终日茫茫走他乡,百种贪婪入心。不信善法能冰消先世罪业,不信奉持经教能解粘除缚。只要信得般若性德,何须向金佛、木佛、泥佛乞求福佑。净心不逆,即如璎珞庄严身心,如日月照破黑暗,如甘霖普润丛林,如巨筏引渡彼岸。
四、果报巍巍不可思议
佛陀在此分的结语,告诉须菩提,当知是经义不可思议,果报亦不可思议。前文已略说受持此经的功德,能重业转轻,消恶道之业报;并且依此信德,获证无上正等正觉。佛陀以珍宝施、身命施之譬喻,仍然未具说尽般若千万亿分之一的功德。般若非所知,更非所议,世间的称量譬喻、计算都不能及。
智闲参访沩山禅师,沩山问道:
「听说你在百丈禅师处问一答十,问十答百,是真的吗?”
智闲答言:「惭愧!”
沩山:「这不过是世间上聪明的辩解,对了生脱死,毫无助益,现在我问你一句:「什么是父母未生前本来面目?”
智闲茫然不知如何回答,沉思许久,请示道:
「请禅师慈悲为我解说。”
沩山:「我知道的,那是我的,不干你的事,我若为你说破,你将来眼睛开时,会骂我的。”
智闲不得已,回寮翻遍所有的经典,想从中找寻答案,但始终都了不可得,才了悟文字非诸佛真心,因此发誓道:
「今生再也不研究佛学了,作个参究本心的云游僧吧!”
智闲于是辞别沩山,到南阳慧忠国师处参学。有一天正在铲草时,偶然抛落的瓦砾,恰好击中竹子,发出清脆的一声。智闲因而大悟,于是便回房沐浴,焚香遥拜沩山禅师道:
「老师!您对我恩惠胜于父母。如果你那时为我说破这个秘密,哪有今天的见性顿悟呢?”因此写一诗偈寄给沩山禅师。偈云:
一击忘所知,更不假修持;
动容扬古道,不堕悄然机。
处处无踪迹,声色外威仪;
诸方达道者,咸言上上机。
智闲禅师翻遍千经万论,寻不着父母未生前的本来面目,自此不逐言文句,返归自心,如一片瓦砾落地,不堕踪迹。
我们学佛,如果只是一昧希求胜境感应,贪得在在处处,皆能免难消灾,就错用心机。
有相的福报,终不免五衰相现,生死流浪,入宝山,不应只取着泥块瓦石,当取随意宝珠。就像六祖惠能初见五祖弘忍,弘忍开口问道:
「你来求什么?”
惠能恭谨作答:「惟求作佛,不求余物!”
《金刚经》不只是教我们降伏妄心,而生清净心,更是一张成佛的蓝图,直教吾等悬崖撒手,佛与魔一时放却,当体漆桶脱落。
潭州慧朗禅师初参马祖时,马祖禅师问道:
「你来求什么?”
慧朗:「求佛知见。”
马祖:「佛已超越知见,有知见就是魔。”
慧朗听了,恭敬礼拜。
马祖禅师问道:「你从什么地方来?”
慧朗回答道:「南岳!”
马祖不客气的指示道:「你从南岳来,辜负石头的慈悲,你应该赶快回去,其他地方并不适合你去!”
慧朗于是再回到石头禅师那儿,请示道:「如何是佛?”
石头答道:「你没有佛性。”
慧朗满怀疑惑:「蠢动含灵都有佛性,为什么我没有佛性?”
「因为你不是蠢动含灵。”
「难道慧朗不如蠢动含灵?”
「因为你不肯承担!”
慧朗终于言下大悟。
我们的狐疑不信,不肯承担,煞费佛祖婆心良口,千生万劫不肯卷帘透窗,白白辜负一段山翠涧蓝,烟花漫漫,无限春光。
究竟无我分第十七
尔时,须菩提白佛言:「世尊!善男子、善女人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,云何应住?云何降伏其心?」
佛告须菩提:「善男子、善女人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者,当生如是心:『我应灭度一切众生,灭度一众生已,而无有一众生实灭度者。』何以故?须菩提!若菩萨有我相、人相、众生相、寿者相,即非菩萨。所以者何?须菩提!实无有法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者。
「须菩提!于意云何?如来于然灯佛所有法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不?」
「不也,世尊!如我解佛所说义,佛于然灯佛所,无有法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。」
佛言:「如是!如是!须菩提!实无有法如来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。须菩提!若有法如来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者,然灯佛即不与我授记,汝于来世,当得作佛,号释迦牟尼。」以实无有法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,是故然灯佛与我授记,作是言:『汝于来世,当得作佛,号释迦牟尼』。何以故?如来者,即诸法如义。若有人言:『如来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。』须菩提!实无有法佛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。须菩提!如来所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,于是中,无实无虚。
「是故如来说,一切法皆是佛法。须菩提!所言一切法者,即非一切法,是故名一切法。
「须菩提!譬如人身长大。」
须菩提言:「世尊!如来说人身长大,即为非大身,是名大身。」
「须菩提!菩萨亦如是,若作是言:『我当灭度无量众生:』即不名菩萨。何以故?须菩提!实无有法名为菩萨;是故佛说一切法,无我、无人、无众生、无寿者。须菩提!若菩萨作是言:『我当庄严佛土:』是不名菩萨。何以故?如来说庄严佛土者,即非庄严,是名庄严。须菩提!若菩萨通达无我法者,如来说名真是菩萨。
译文:
这时候,须菩提向佛陀请示道:「佛陀!善男子、善女人,已经发心求无上正等正觉,应该如何保持那颗菩提心?如何降伏那妄想动念的心?」
佛陀了解须菩提再次启请的深意,微笑颔首之后,以无上慈和的声音说道:「善男子、善女人如果已经发心求无上正等正觉,应当如是发心:我应该发起无上清净心,使众生灭除一切烦恼,到达涅槃的境界,如此灭度一切众生,但不认为有一个众生是因我而灭度的。为什么呢?须菩提!如果菩萨有我相、人相、众生相、寿者相等分别,那么,他就不是菩萨。为什么呢?须菩提!实际上,并没有一种法名为发心求无上正等正觉的。
「须菩提!你认为如何?当年佛陀在然灯佛那里,有没有得到一种法叫做无上正等正觉的?」
须菩提回答道:「没有的,佛陀!依我听闻佛陀所讲的意义,我知道佛陀在然灯佛那里,只是了悟诸法空相,所以没有得到一种法叫做无上正等正觉的。」
佛陀听完须菩提肯定的答复后,喜悦地说道:「很好!须菩提!实际上,我并没有得到一种法叫做无上正等正觉的。须菩提!如果我有得到一种法叫做无上正等正觉,然灯佛就不会为我授记说:『你在来世,一定作佛,名释迦牟尼。』正因为没有所谓的无上正等正觉之法可得,所以然灯佛才为我授记:你在来世,一定作佛,名叫释迦牟尼。
「为什么呢?所谓如来,就是一切诸法体性空寂,绝对的平等,超越所有差别的执着。佛陀已证入此理,因此才名为如来。如果有人说,我得了『无上正等正觉』。须菩提!实际上并没有一种法,叫做佛得到无上正等正觉,只是为了令众生明了修行的趣向,方便设有无上正等正觉的假名。
「须菩提!我所得无上正等正觉,是虚实不一,不能执为实有所得,也不能执为空无,因为一切诸法万象,无一不是从此空寂性体所显现的,所以,如来说一切诸法都是佛法。
「须菩提!所说一切法,只是就随顺世谛事相而言,就空寂性体的立场,一切万事万物,都不是真实的,以此显发的事相,而立种种假名。
「须菩提!譬如人身长大。」
须菩提回答道:「佛陀!您说过:『这高大健壮的人身,毕竟是个无常虚假的形相,缘聚则成,缘尽则灭,所以不是大身,只是假名大身而已。』法身无相,又哪里有大小形状呢?」
「须菩提!菩萨也应当明白这些道理,如果作是说:『我当灭度无量的众生。』他就不是菩萨。为什么呢?须菩提!实际上没有一个法名为菩萨,如果有当度众生的想法时,就有人我的妄执,能度所度的对待,所以我说一切诸法,都没有我、没有人、没有众生、没有寿者等四法的分别。
「须菩提!如果菩萨作是说:『我当庄严佛土。』就不能名为菩萨,因为落入凡夫的我见法执。为什么呢?佛陀说的,庄严佛土,并不是有一真实的佛土可庄严,只是为了引度众生,修福积慧,涤除内心的情念妄执,而假名庄严佛土。
「须菩提!如果菩萨通达无我的真理,那么,如来说他是真正的菩萨。
讲话:
从一到八分,佛陀要吾人从理解经文,生起般若无相无住的信心,建立对大乘最上乘佛法的信心以后,第九分直到十六分,更进一层说明「深解义趣”的旨要,对于住心降心的重要性。由第十七分开始,佛陀以吾人深解义趣之理,依此理来修行,即为「悟后起修”。佛陀由十七分到二十三分,把悟解以后的修行脉络及次第,讲述得明明白白,对有心修持《金刚经》的人,也可以「依教奉行”。从中领悟一些金刚法味。
第二分须菩提已问过两个问题,一是云何降伏其心?二是云何安住其心?在第十七分尊者为什么又再重问一次呢?须菩提尊者前后提出的问题,蕴含的义理又有什么不同呢?
一、无有众生实灭度
尊者重问云何降伏其心?云何安住其心?与第二分比较,这其中有五种不同:
(一)对象根器不同:前者是个薄地凡夫,初发心的善男子善女人。后者已是深解义趣的善男子善女人。
(二)发心深浅不同:前者为初学发心,发上求佛道,下化众生的愿心。后者是发「修行证果”的大心。虽然,「理”已悟解,但仍未证得佛果。因此发无上正等正觉的深心,求证悟学修行。
(三)妄心粗细不同:尊者所问的「云何应住?云何降伏其心?”文字与第二分相同,但是义理深浅有别。前者的妄想是粗糙的,指薄地凡夫的妄想忆念;后者是已悟解般若义趣,于事相上修行时微细的妄心。
(四)降伏内外不同:第十七分所问的问题和佛陀所答覆的文字与第二分相同,表层的文字虽是一样,但是义理是不同的。前者是先除去「心外的境界相”,后者则是要去除「心内的执着相”。从心外到心内的境界和所执取的诸相,都应一并降伏剔净。
我们从文字当中,应悟解其深浅不同,从惊叹金刚般若外观的万德庄严,一步步进阶入内,方知如来室中,珍宝一一具足!
《金刚经》在第三分时,说明应发「灭度一切众生”的广大心,但并没有一个众生为你所灭度。第三分的「实无众生得灭度者”,是空掉所度的「众生相”。十七分的「无有一众生实灭度者”,即空掉「内心之相”,不可执着众生为我所灭度。第二分要吾人放下「众生相”,十七分则跃进一步,荡除内心更细微的执着。
内外没有「众生相”,了解一切为缘起性空,即可尊重一切众生如佛。《大庄严经》卷五:
依止因缘,无有坚实;
如风中灯,如水聚沫。
众生诸佛之名,不过权设方便,示教利喜而已。如《金刚经注解》说:
一切不善心,即是一切众生。以无我心,将忍辱以降伏,令邪恶不生,即是灭度一切众生。一切不善心,本自不有,因贪财色恩爱情重,方有此心,今既知觉,以正智而灭之,亦不见实有灭者。本自不生,今亦不灭故,故云无有一众生实灭度者。
什么是众生,一切不善心也,什么是诸佛,令邪恶不生也。不善心,仗缘方生,无有坚实,一念觉知,能见不生不灭处。
丹霞天然禅师有一天横卧在天津桥上,正好当地的太守经过,侍卫们大声呵斥他,他如聋如哑,不作声回答。太守亲自问他为什么不起来,他才慢慢仰起头来说:「无事僧。”太守被禅师眉宇间的无畏,深深摄伏,于是派人送给他不少衣服和吃的东西。
一天,他忽然向大众宣布说:「我想念山林终老之地。”于是便结束了漫游生活,去南阳丹霞山结庵而居。三年之内,参学的人纷纷前往,他的门下有三百多人,于是茅庵便扩建成院。
他常对门人说:「你们那个东西要好好保护,那不是能谈论之物。难道禅可以解释吗?又哪有什么佛可成?‘佛’这个字,我一辈子都不爱听。现在学佛的人纷纷扰扰都忙着参禅问道。却不知自家宝藏。我这里无道可修,无法可证。了却自心,别无疑虑。不了自心,迷却本来面目,就像一个瞎子引着一群瞎子一起跳火坑!”
丹霞禅师心中无畏,即能无事无求。发广大心的菩萨行者,要眼里没有众生相,心里也没有众生相,那么即可成为无畏上人,对诸佛不佞,对众生不欺。日用生活,以金刚禅定为弓,以般若空无为箭,决除诸相网结,能射破吾人内心的烦恼怨贼。
佛陀要我们不要执着众生相,不是不发心教化有情,而是在教化的事业时,要以同体的慈悲观,平等的智慧观,心地纯净无染,才能生植般若香华,成就菩提道种。如《大乘悲分陀利经》卷六:
妙声柔软如梵王,治世脱苦如良医;
心住平等如慈母,常摄众生踰如父。
以前有两头牛,拉着两辆车子走,一头牛走得快,一头牛走得慢。而走得快的那头牛,愈走愈快,反之走得慢的那头牛,却愈走愈慢。这是为什么呢?原因是驾车的人所用的方法不一样。
走得快的那头牛,是因为驾车的人对牛说:
「我的乖牛啊!你是最好,最聪明的牛。我靠你得到很多的财物,你替我赶快拉车,拉回到家,我给你上好的草,上好的粮。”
等到这头牛拉不动了,驾车的人又鼓励说:
「我相信你还可以再走,你的力气是牛中第一,你是世界最有力气的牛。”
于是那头牛又拼命继续拉。然而后面那头走得慢的牛就不一样了!驾车的人老是叱骂牛:「你这笨牛、懒牛!怎么老是要休息,真是没出息!你看前面那头牛,人家跑得多快,你再不走,回去以后,我把你卖掉,你再不走,我就把你杀掉算了!”
走在后面这头牛想:反正是死路一条,主人认为我是懒牛,再费力气,也徒劳无功,干脆就好好喘气休息吧!于是牠就索性蹲下来,不走了。
菩萨心质直柔软,能像慈母使众生脱苦,得以安养无忧。在摄伏众生时,种种的爱语鼓励,令众生远离怯弱,以般若智得大势力,不再身受三毒猛火,五蕴毒刺,驰向常乐我净的彼岸。
二、实无有法得菩提
佛陀为什么再一次把第十分「授记”的公案引出?因为佛陀要显明「实无有法,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者”。前文已明示,因为佛陀「无法可得”,才得予授记成佛,是针对空去所得的菩提法,这只是「心外之相”。在第十七分中,再把「能得的心相”也要空掉,亦即发菩提心的人都空了,那里还有个「菩提法”可得?没有能得的人,也没有所得的法,因为内心能得之相已经净除扫尽。
佛陀为念众生能悟此一层微妙之理,因此对须菩提所答,二番印证和肯定,要吾人彻头彻尾死心,死掉「有所得”的妄想。一切法,都依止因缘而生,小乘四果,大乘三贤十圣阶位,亦是权巧设立,当体是空,那里有个菩提法可得?
众生因着妄想执着,百千岁如在闇室,能深解般若义趣,如举灯炬,即照万象;能信如来真实语,如获金刚宝,即摧伏魔怨。《大方广如来秘密藏经》卷下:
「迦叶!如百千岁,极大闇室,不然灯明;是极闇室,无门窗牖,乃至无有如针鼻孔,日月珠火,所有光明,无能得入。迦叶!若闇室中,然火灯明,是闇颇能作如是说:「我百千岁住,今不应去。”迦叶白言:「不也。世尊!当然灯时,是闇已去。”佛言:「如是迦叶!百千万劫所造业障,信如来语,解知缘法,修观察行,修于定慧,观无我无命无人无丈夫等,我说是人,名为无犯无处无集。迦叶!以是事故,当知羸劣诸烦恼等,智慧灯照,势不能住。”
信如来实语,信燃起金刚灯明,即破吾人百千岁的昏闇,照见日月珠光,一一宝藏,悉备足矣!
宝志禅师,托人捎话给住在南岳山上的慧思禅师,说:「为什么不下山去教化众生呢?日日坐拥星光云彩,又有什么作为呢?”慧思禅师回答说:「三世诸佛被我一口吞尽,我的眼中,哪里还有什么众生可教化?”
慧思禅师告诫徒众:「道源不远,性海非遥。但向己求,莫从他觅。觅即不得,得亦不真。”并诵一偈:
天不能盖地不载,无去无来无障碍。
无长无短无青黄,不在中间及内外。
超群出众太玄虚,指物传心人不会。
南岳慧思禅师,吞尽三世诸佛,心眼洁净,无佛可遥求,更无众生须灭度。从实无众生得灭度,打破吾人着意执取众生可度的障碍,知人人有个道源性海,非假他求,非由他觅。种种菩提法,如止小儿啼之黄叶,如应病予药的针砭,不过是止啼的幻术,引渡的舟筏罢了!
佛陀为什么被燃灯佛授记呢?因为佛陀我法二执已空,没有能所分别(即能得之心,所得之法),所以授予成佛记别。佛陀被授予成佛之名号──释迦牟尼。释迦之义为能仁,牟尼谓寂默。能仁者,即心性无边,含容一切。寂默者,即心体本寂,动静不干。
佛陀是深解凡夫欲望执着的习气,为使发心欲学菩萨道者,不误蹈迷网,不陷溺歧途,因此要吾人对现起的诸相,要不住心布施,逐步观照内心微细动念之相。我们烦恼的根源,在于不明真相,生起种种贪爱欲求。
有一天,渔人在捕鱼。一只鸢鸟猝然飞下,攫捕了一条鱼。同时约有千只乌鸦看见了鱼,便聒噪着追逐鸢鸟。不管鸢鸟飞到哪里,乌鸦就跟到哪里。
鸢鸟不论飞东飞西,满天成千的乌鸦都是紧追不舍,鸢鸟无处可逃,不知如是好,疲累的飞行,心神涣散时,鱼就从嘴里掉下来了。那群乌鸦朝着鱼落下的地方继续追逐。鸢鸟如释重负,便栖息在树枝上,心想:我背负这条鱼,让我恐惧烦恼,现在没有了这条鱼,反而内心平静,没有忧愁。
这条鱼,象征内在的欲望,有了欲望,就有所造作,烦恼也像满天追逐的乌鸦,紧紧的跟随我们,日夜不得安宁。
三、一切法皆是佛法
经文中所言「如来者,即诸法如义”,此句是解释如来法身的,即是不随诸法生灭去来,如如不动之义。佛陀已证得此「不变异”之理,以离相无住之智,彻证真如,名为「如来”。因众生妄想执着,盖覆真如,不知法身不生不灭,遍一切诸法。
真谓不妄,如为不变异,佛陀所得之真如菩提之法,即心佛众生,三无差别之理。不可以色相见,不可以言说求,故为「无实”。但是不异色相外有平等真如,不离语言外,别有实相妙理,故为「无虚”。所谓无明实性即佛性,幻化空身即法身。《法集经》卷第三:
言菩提者,名为寂静;寂静者,名为一切法真如。问曰:「善男子!所言真如;真如者,于何法说?”答曰:「善男子!言真如,真如者,名为空;彼空不生不灭。”问曰:「若如是一切法空,是故一切法不生不灭。”无所发菩萨言:「如是,如是。善男子!如汝所说,一切法不生不灭。”问曰:「若如是,何故如来说有为法皆悉生灭?”无所发菩萨言:「善男子!为思痴凡夫着生灭法故;诸佛如来,以大慈悲,为护惊怖,随顺世谛,作如是说诸法生灭,而一切诸法不生不灭。是故善男子!菩萨摩诃萨,应知诸佛,应知诸佛法,应知诸众生,应知诸法,应知自身,应知身法。”
诸佛护念众生,免除惊怖,因此随顺世谛,而言生灭。如经文中的「一切法者”,佛依俗谛而立,世谛语言皆合道,絃歌瓦竹,无不传心。「即非一切法者”,佛依真谛而说,以一切法,体性空寂,本无有世界众生,因此不可执着一切法,是真如佛法也。「一切法,皆是佛法者”,此依即俗即真,为中道第一义谛而说。了知诸法性空的真谛,眼前的染净圣凡,情与无情,世出世间等等,无一不是佛法。能闻翠竹的呼吸,黄花的脉动,独坐高高大雄峰顶,与溶溶之水,奔湍于迤逦的人间行路。
北宋诗人、书法家黄庭坚(公元一○四五~至一一○五年),号山谷道人,是一位好佛的居士,常出入禅门,而且还是临济宗黄龙派黄龙祖心禅师的法嗣。
黄庭坚喜作艳词,常参谒圆通秀禅师。有一天,圆通秀禅师对黄庭坚叱喝道:「你的诗词书法之妙,甘心就与艳词为伍吗?”然后举当代李公麟画马精勤之事,黄庭坚幽默地说:「这岂不是把我复置于马腹中吗?”
圆通秀禅师呵斥道:「你以华丽的词藻迷惑天下人的心,岂止是要把你复置于马腹中,恐怕是要把你变成牛去犁地。”
黄庭坚悚然悔谢,因此绝笔,津津乐道于禅,并着《发愿文》,痛戒酒色,每天不食鱼肉,只是早上喝粥中午吃饭而已。
黄庭坚有一天去参谒晦堂禅师,乞求指引参禅悟道的捷径。晦堂禅师问:「如孔子所说;两三个学子以我这里为隐适处么?我无隐适处与你”。太史(指黄庭坚)居俗家,如何谈论禅门中事呢?”黄庭坚正准备回答,晦堂禅师说:「不是,不是!”黄庭坚听后迷闷不已。
有一天,黄庭坚陪同晦堂禅师游山,山岩桂花盛开,幽香远播。
晦堂禅师问:「太史闻到花香没有?”
黄庭坚说:「闻到了。”
晦堂禅师说:「我无隐适处与你。”
黄庭坚明白其意,随即礼拜之,并说:「大师真是如此老婆心切。”
晦堂禅师笑着说:「只要你到家就行了。”
山岩的桂花盛开,香气四溢,无半分隐藏,只是吾人六根充塞华丽的声色,那里闻得到花开的馨香呢?参禅悟道,不被根尘、语言、文字所转,勘破见闻觉知的虚妄,洗净内心的铅华粉墨,六根门头不生幻象时,方知此时凉风习习,池中一片蛙鸣,袅袅的村花,早占尽满畦的嫣红姹紫。
四、菩萨通达无我法
什么才是「真菩萨”呢?即能通达无我的人。以真谛的立场,一切法都是不可得的,要破除我执(菩萨之相),法执(菩萨之法),因此佛说:一切法,无我、无人、无众生、无寿者。不执着「我等四相”,泯绝能度所度的法相,菩萨于修因上要无住离相,如此才是「真实菩萨”。
佛陀以无我不着相的修行,告诫菩萨行者,不要被「能度所度”的法相障道,更不可落入二乘偏空的执着。经文中有三番「即非菩萨”。
(一)约能发心:当生如是心,我应灭度一切众生……若菩萨有我相、人相、众生相、寿者相,即非菩萨。
(二)约能度生:菩萨亦如是,我当灭度无量众生,即不名菩萨。
(三)约所严土:若菩萨作是言:我当庄严佛土,是不名菩萨。
佛陀以此发心、度生、严土再三嘱咐,菩萨要融通无我,如月行空不留不碍,不入世间妄情,不落出世圣解,方为真实发菩提心的真菩萨也。《大乘十法经》言:
云何菩萨摩诃萨正观诸法?善男子!若菩萨作如是观:
一切诸法如响声,生灭坏故。一切诸法性灭,离烦恼故。
一切诸法离心境界,无体性故。一切诸法不可求,灭爱憎等心故。
一切诸法无着,离烦恼境界故。一切诸法如芭蕉,无坚实故。
善男子!菩萨如是观,名为正观诸法。
菩萨正观诸法,通达无我法,才能远离颠倒梦想,发起无畏的真心,往还娑婆,如莲花出水,只取香味,不着烦恼泥尘。
石头自回禅师世代都是石匠,人们都叫他「回石头”。
石头目不识丁,却渴仰佛法,时常请和尚帮他读诵经书,经书听得多了,自然也能背诵不少。
后来,回石头离家到大随禅师门下当杂工。寺中要他凿石做工,他手不离铁锤,口不停背经。大随禅师见他每日如此,就对他说:「你今日叮当,明日叮当,死生到来时怎么办?”回石头把手里的铁锤一扔,就跟着大随禅师进到方丈中。大随禅师要他停止背经,放下对文字的执着。
有一天,回石头又在凿石,手中的石头十分坚硬,回石头使尽力气狠狠的锤下去,刹时火花四溅,他于火花中忽然省悟。
回石头走到大随禅师的方丈中,顶礼说道:
用尽功夫,浑无口鼻。
火花迸散,原在这里。
大随禅师一听,明白他已彻悟,于是就授给回石头一套僧衣。
有一次,回石头上堂说法:「参禅学道,若不明自心,就像人在井里,还在叫渴一样。一天当中,行住坐卧,转动施为,有个什么是不动的?眼见耳闻,何处不是路头?若识得路头,便是大解脱路。你们看我老汉有什么比你们强的?你们又有什么比我差的?懂了吗?太湖三万六千顷,月在波心说给谁听?”说罢下座而去。
回石头禅师,放下经书的糟糠,回头凿取自性的火光,再没有口鼻的论议计量,火花迸散时,才知平日用尽功夫,不在别处,就在这里。《金刚经》不断地粉碎我们内外的妄想,像把铁铲要凿开我们自性的火苗,直至叮当一声,根尘迸落,口鼻俱丧,那时,吸尽三万六千顷湖水,眼见耳闻,皆是解脱路头。
一体同观分第十八
「须菩提!于意云何?如来有肉眼不?」
「如是,世尊!如来有肉眼。」
「须菩提!于意云何?如来有天眼不?」
「如是,世尊!如来有天眼。」
「须菩提!于意云何?如来有慧眼不?」
「如是,世尊!如来有慧眼。」
「须菩提!于意云何?如来有法眼不?」
「如是,世尊!如来有法眼。」
「须菩提!于意云何?如来有佛眼不?」
「如是,世尊!如来有佛眼。」
「须菩提!于意云何?如恒河中所有沙,佛说是沙不?」
「如是,世尊!如来说是沙。」
「须菩提!于意云何?如一恒河中所有沙,有如是沙等恒河,是诸恒河所有沙数,佛世界如是,宁为多不?」
「甚多,世尊!」
佛告须菩提:「尔所国土中所有众生若干种心,如来悉知。何以故?如来说诸心,皆为非心,是名为心。所以者何?须菩提!过去心不可得,现在心不可得,未来心不可得。
译文:
阐发了究竟无我的义理之后,才能见万法如一,见众生心如我心。
「须菩提!你认为如来有肉眼吗?」
须菩提答:「有的,佛陀,如来有肉眼。」
佛陀又问:「如来有天眼吗?」
「是的,佛陀!如来也有天眼。」
「须菩提!如来有慧眼吗?」
「是的,如来具有慧眼。」
「如来有没有法眼?」
「是的,如来具有法眼。」
「须菩提!如来具有遍照一切十界的佛眼吗?」
「是的,佛陀!如来有佛眼。」
「须菩提!你认为,恒河中的所有沙粒,如来说是不是沙?」
「是的,如来说是沙。」
「须菩提!如果一沙一世界,那么像一条恒河沙那么多的恒河,这河中每一粒沙都代表一个佛世界的话,如此,佛世界算不算多?」
「很多的,佛陀!」
佛陀又问:「须菩提!如你刚才所说,佛眼可摄一切眼,一沙可摄一切沙,在诸佛世界中的一切众生,所有种种不同的心,佛也是完全知晓的。为什么呢?因为众生的心源与佛如一,譬如水流歧脉,源头是一,心性同源,众生心即是佛心,所以,如来能悉知众生心性。但是,众生往还六道,随业逐流,遗失了本心,反被六尘的妄想心所蒙蔽,生出种种虚妄心念,这种种心皆不是真实不变的心性,只是一时假名为心而已。这过去之心、现在之心、未来之心,无非皆由六尘缘影而生,念念相续,事过则灭,这种种无常虚妄之心,是不可得的。
讲话:
前分说通达无我无法真是菩萨,又恐行者未识真如不变,而妙能随缘之义,执无我无法为究竟,又坐在俱空境上,不得出头。所以佛陀一番深意,以自己具备的五眼,肉眼、天眼、慧眼、法眼、佛眼为例,将吾人之般若本体,平等真如,满盘托出,无半分隐藏。
佛陀以五眼譬喻,一切众生,皆具五眼,但被迷心盖覆,不能自见。五眼说明五种平等:
(一)肉眼──生佛平等。
(二)天眼──诸天与佛平等。
(三)慧眼──小圣与佛并无分隔,显小大平等。
(四)法眼──菩萨亦具法眼,此明因果平等。
(五)佛眼──此显佛佛道同。
一、五眼遍观众生界
五眼在凡同凡,在天同天,在圣同圣,在菩萨同菩萨,在诸佛同诸佛,乃平等真如之本体,在圣不增,处凡不减。在《五眼度世品经》说:
佛随世间化,入于五道而净五眼。
一、肉眼处,处于世间,现四大身,因此开化,度脱众生。
二、天眼处,诸天在上,及在世间,未识至道,示以三乘。
三、慧眼处,其不能解智度无极,皆开化之,并入大慧。
四、法眼处,其在偏局,不能恢泰,悉开化之,解法身无来去,令平等三世。
五、佛眼处,其迷惑者,不识正真,阴盖所覆,譬如睡眠,示以四摄六度之行,善权方便,进退随宜,不失一切,令发真正道意。
佛陀能清净五眼,是入人、天、二乘、菩萨等处,令他们从睡眠中起,不再被梦想之阴盖障覆,能解自身本与佛身无异,遍充三界,放光普照。佛陀因彻知无我无法的至理,因此才能发起大行力,于六道随缘度化。佛陀恐行者闻无我,偏入俱空之网,才以自身的五眼,说明一切诸佛相如秋月,绀目如海,种种圆满和神通变化,是遍入众生界,周济一切含识。《佛本行集经》卷二十一:
一切法胜唯有行,清净寂定不过心;
染着恩爱最怨家,诸有恐怖是老死。
再美丽的风景,只有亲自观赏以后,才有真正的感受,再高妙的法,听闻信受和思惟正观后,不去修证,不过如痴人画饼充饥,入海算沙。
佛陀的五眼遍观众生界,此五眼神通,吾人原本无欠无余,只因念念被五阴所迷,不知同体共生,因缘相互依存的道理。
过去有一个无恶不作的坏人叫作干达多,有一天他路过一个地方,定睛一看,脚下一团黑黑的东西,一脚踏下去,差点踏死一只蜘蛛,他忽然生起了一念慈悲:「蜘蛛虽然是小小的生命,但是我又何必把牠踩死呢?”于是提起了脚步,向前跨出了一步,终于救了蜘蛛一命。
由于他穷凶极恶,做尽坏事,因此死后就堕入无间地狱。正在受苦的时候,突然从空中飘下一条银光闪闪细如钢针的蜘蛛丝,他仿佛身陷大海见到船只一船,赶忙攀着蜘蛛丝,奋力地往上爬,想要脱离无间炼狱的痛苦。当他低头一看,许多的地狱众生也跟在他后面攀爬上来。他转念一想:这么细小的蜘蛛丝怎么负荷得了众人的重量,万一蜘蛛丝折断了,我不就万劫不复,永无解脱之期了吗?于是伸脚把尾随而来的同伴,一个一个踢了下去。当干达多用力踩踢同伴的时候,突然蜘蛛丝从空断裂,干达多和所有的地狱众生,一起掉入黑暗无底的地狱之中,再度接受地狱无尽的刀剐火炼之苦。
众生的肉眼,只看到自己的痛苦,把人我隔绝二边,那条银光闪闪的蜘蛛丝,是吾人一念慈悲救度自己,超脱无间地狱的丝绳,当念头昏昧时,刹那又堕入地狱的猛火中。《金刚经》要我们不要被肉眼蒙蔽,要借助无我的般若智力,展开行树重重,宝阁莲池的天眼;五蕴云消,如碧潭映月,澹然自足的慧眼;不住涅槃寂乐,不着世间诸有,自在游化的法眼;见无烦恼可断,无圣果可成,念念清净的佛眼。
二、佛世界如恒河沙
佛陀在印度说法,大多的地点都于恒河两岸,因此常举恒河或恒河沙作譬喻,让大众容易了解。前文已明佛能见之眼,接下来说明佛的世界到底有多少呢?如经文所说的:「如一恒河中所有沙,有如是沙等恒河,是诸恒河所有沙数佛世界。”
恒河中所有的沙数,已不可计量,以其中的粒沙比作一恒河,再以其中一粒沙都是一尊佛教化的世界,如此佛世界早就胜过恒河沙数。佛陀从五眼遍观众生界,再用恒河沙数的佛世界,告诉我们遍一切处都是佛世界,只是昧于质碍形色的肉眼,与诸佛菩萨迎面相逢不相识。如《观无量寿经》:
诸佛如来,是法界身,遍入一切众生心想中。是故汝等心想佛时,是心即是三十二相,八十随形好。是心作佛,是心是佛,诸正遍知海,从心想。
我们的妄心,如猿马奔跃不已!这颗心朝夕与我们眠起,生死和我们依存,心想佛时,即现圆光普照,心住魔境,枉受啼哭忧悲,沉沦之苦。
有一个比丘很欢喜打坐,这几天在打坐时,遇到一件怪事,心里很苦恼,于是向寺里的老和尚请教。
「我一入定,眼前就看见一只大蜘蛛爬在我腿上,怎么赶也赶不走它。”
老和尚:「下次入定时,你就拿支笔在手里,如果大蜘蛛再出来捣乱,你就在它的肚皮上画个圈,看看是何方的妖怪?”
得到老和尚的传授,那比丘准备了一支笔。一次入定,果然大蜘蛛又出现了。他马上拿起笔来,在蜘蛛的肚子上画了个圈圈作为标记。谁知刚一画好,大蜘蛛就销声匿迹了。因为没了大蜘蛛,所以比丘便安然入定。
过了一段时间,比丘出定。傍晚时,准备沐浴净身,才猛然发现,画在大蜘蛛肚皮上的圈圈,赫然就在自己的肚子上。
这时,比丘才省悟到,扰乱自己入定的大蜘蛛,不是来自外界,而是发自自身──心思的妄想幻境所现。
当我们在怪罪外境带给我们苦恼和不安,要返归自心,检点善念恶念有几分?不先洗净心地,以空慧为清池,慈悲为芽种,忍辱为枝干,信进为花叶,如何生诸大法果?学佛者,要明自心与佛感应道交,修行才有根本,而不是无根的浮萍。布施供养,拜佛礼忏等等,是逐渐止息吾人的妄想分别,从中观照念头,再更进一步「行佛”,于日常生活中,与诸佛打成一片。
观众生苦与佛眼感应,
闻善妙语与佛口感应;
做不请友与佛身感应,
行利生事与佛心感应。
心意明洁,六根齐修,即是入三世诸佛家室,自然独具五眼神通,遍观生佛平等,溪山风月,刹尘恒沙,无一不是香云宝盖,罗网珠光,炽然相摄的千亿佛土。
明朝的憨山大师常常坐在木桥的桥墩上,听着溪水的声音。有一天,他坐下以后,顿忘身心。念头一动就听见流水声,不动即不闻,最后众响皆寂,根尘俱泯。又有一次,在打坐时,又进入坐忘的境界。直到听到耳边数十声磐,才微微觉醒,睁开眼睛一看,竟不知身在何处。信徒对他说:「我离开的时候,师父就闭门打坐,今天已经第五天了。”
憨山大师回答:「我感觉只有呼吸一下的时间而已!”
憨山大师心静寂故,顿失根尘,万籁隐没!人的一念岂止坐忘五个昼夜,一念更可以坐断三际妄想,但闻自性净土的水鸟说法,花雨纭落!任他刀兵水火,我且日日醉卧野水春风。
三、如来悉知众生心
佛陀以恒河沙数喻佛世界的无可计数,接下来再以那么多的佛世界中的众生,所有众生,他们的起心动念,佛陀悉能知晓。前文中佛所具肉眼能知恒河沙数,虽然示同凡夫,而凡夫不可及也。佛陀以事证前文所言之五眼。
佛陀以五事证信五眼:
(一)肉眼──知一河之沙,数有多少。
(二)天眼──知诸恒河沙所有沙数佛世界。
(三)慧眼──知无量无边沙世界,每一世界,所有众生的心念。
(四)法眼──尽知尽见生心皆妄,诸法本空。
(五)佛眼──知三世妄心,原无实体,皆不可得,心不有处妄缘无,妄缘无处即菩提,生死涅槃本平等。
佛陀示现的肉眼,凡夫所不能及,诸天之眼界无与伦比,二乘慧眼,纵有他心神通,亦不及此,菩萨所具法眼,未能彻见知晓。佛眼如大圆镜智,沙等恒河的所有众生,种种心念,如来悉知,如镜映现诸象。
「如来说诸心,皆为非心,是名为心”,《金刚经》常常有如此的句子──如来说……即非……是名……
诸心,指众生心行动念虽多,不过以颠倒妄识为心。
皆为非心,此妄心皆非真实常住之心。
是名为心,妄识本无实体,徒有心名而已。
禅门中有名的公案,德山买油糊点心,遇一灵俐婆子诘难道:「三心不可得,汝点哪一心?”德山无语以对,直至龙潭处,吹灭纸灯,始悟得自家大光明藏。
《如来藏经》说:
善男子!我以佛眼观一切众生,贪欲恚痴诸烦恼中,有如来智,如来眼,如来身,结跏趺坐,俨然不动。善男子!一切众生,虽在诸趣烦恼身中;有如来藏,常无染污,德相备足,如我无异。
又善男子!譬如天眼之人,观未敷花,见诸花内,有如来身,结跏趺坐,除去萎花,便得显现。如是善男子!佛见众生如来藏已,欲令开敷,为说经法,除灭烦恼,显现佛性。
善男子!诸佛法尔。若佛出世,若不出世,一切众生如来之藏,常住不变。
一切众生在贪恚愚痴中,内有如来智身,常无染污,恒常不变,只是众生不能听受信解,于根尘境上心迷狂乱,盲聋无知。
汝南邵南顿县有一个人叫张助,在田里种庄稼的时候,发现了一枚李子核,想拣回去。后来看到一棵枯烂的桑树洞里有土,于是一时兴起,便把李子核种植在里面,并把自己喝剩的汤水浇在上面。经过一段时间,人们看见桑树上长出一棵李子树,叹为希有,于是便辗转传告。有一个人眼睛痛,在树荫下休息,祈祷说:「假如李子君让我的眼好了,我一定用一头猪作为祭品供献在您的面前。”眼痛本来是一种小病,也可以自行痊愈。过了几天,这个人的眼痛消失了,消息便传播出来,像火蔓延一样快速,说有一个瞎眼的人因为向李君神祈祷,眼睛就能重见光明。远远近近的人齐来树下祭奠祷告,坐车的、骑马的,经常一聚就是几千人,几百人,酒肉像雨点儿似的落到树下,十分热闹。
隔了一年了,张助出远门回来,见到这种情景,大惊说:「那里有什么神,是我当初随手种的李子核呀!”
崇拜信奉一枚李子核,具有神奇的力量,却不相信,诸佛经教,人人顶上有把狮子宝剑,能截断迷悟的分际,劈尽千岁缠绵的冰川,还至香草遍布,满排繁花,饥来吃饭倦来眠,做个两耳闲闲的无事人。
大梅法常禅师知道自己即将离开人间,有一天,他对弟子说:「即将来到的,我们无法拒绝它;已成过去的,我们也无法留住片刻啊!”
大梅从容无惧,正当要闭眼离去时,听到窗外鼯鼠的叫声,他含笑说道:「修行人追求一生的,就是眼前这个了,不是别的,你们要善自护念,我要离开了!”
鼯鼠的叫声,森罗万象尽在其中,我们的内心充塞对未来的恐惧,过去的懊恨,不知未来不可排拒,过去无法停留,如此驰想纷杳的妄心,当下哪里听得到鼯鼠的叫声呢?
四、三际妄心不可得
前文说过,诸心皆为非心,是名为心。众生以颠倒妄识为心,此心当然不是常住真实之心,妄识原无实体,只是徒有个心名而已。而此三际心过去心、现在心、未来心都不可得,了彻颠倒妄想的心相了不可得,刹那即显露不落三际的真心,此真心本源,众生平等无异,只是众生随逐三际妄心,轮转不已。《圆觉经》说:
善男子!此菩萨及末世众生,证得诸幻灭影像故;尔时便得无方清净,无边虚空觉所显发。觉圆明故,显心清净;心清净故,见尘清净;见清净故,眼根清净;根清净故,眼识清净;识清净故,闻尘清净;闻清净故,耳根清净;根清净故,耳识清净;识清净故,觉尘清净;如是乃至鼻、舌、身、意,亦复如是。
善男子!根清净故,色尘清净;色清净故,声尘清净;香、味、触、法,亦复如是。善男子!六尘清净故,地大清净;地清净故,水大清净;火大,风大,亦复如是。
我们明白过去、现在、未来一切诸法,如梦幻影像,没有永远不变性,如此佛之真心当下显发,由心清净故,六根、六识、六尘、四大皆悉清净。我们的心执不实为实,视危脆为坚固,在虚妄的根尘,滋生见闻觉知的重重幻象。
有个师父向弟子说:「世间是个幻影,唯有以自己为依靠,你还是随我一起出家修行。”
弟子说:「师父!可是我的家人,我的父亲、我的母亲、我的妻子,他们非常爱我。我怎能抛下他们呢?”
师父回答:「现在你有我和我的妄想,所以会贪恋不舍,我要教你一个方法,你就会知道世间的真相。”他交给弟子一颗药丸,吩咐他说:「回到家里服下这颗药,你不久以后,会像一具尸体,但是脑筋清醒,你将听到家人一切言行。然后我会到你家里,再让你恢复清醒。”
弟子依照师父的指示,吃了药,躺在床上就像个死人,顿时家中一片哀号。母亲、妻子、和其他亲人都伏在地上恸哭。
就在这时候他的师父走进屋里,向他们说:「发生什么事情?”
「这孩子死了。”家人哀伤的回答。
他把一把脉,故作讶异的说:「不!他还没有死。我有药能够救活他。”家人一听,个个喜出望外,欢喜不已。
他的师父继续说:「我先说明,要救活他,必须有一个人先服这药的一部分,这孩子再将其余服下。不过这个人会死,这里有这么多爱他的亲眷,像他的妻子、他的母亲这么伤心,当中一定有人愿意为他的复活,服下这药。”
哭声马上停下来,众人都不说话了。母亲说:「我们是个大家庭,要是我死了,谁来照顾这个家呢?”说完便低头沉思不语。
哀叹命苦的妻子说:「我两三个孩子年纪又小,如果我死了谁会照顾他们呢?”
弟子听见亲人的回答,一跃而起,向师父说:「我们走吧!”
生死无常谁也不肯替代,亲眷爱侣,权势财利,都带不走,终日营营扰扰,费尽心机,不过是沙上建楼,一场黄粱梦。就像《红楼梦》所说:
陋室空堂,当年笏满床;衰草枯杨,曾为歌舞场;蛛丝儿结满雕梁,绿纱今又在蓬窗上。说甚么脂正浓,粉正香,如何两鬓又成霜?昨日黄土陇头埋白骨,今宵红绡帐底卧鸳鸯。金满箱,银满箱,转眼乞丐人皆谤;正叹他人命不长,哪知自己归来丧?训有方,保不定日后作强梁;择膏梁,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!因嫌纱帽小,致使锁枷扛;昨怜破袄寒,今嫌紫蟒长;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,反认他乡是故乡;甚荒唐,到头来,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。
吾人被过去、现在、未来的妄心所枷锁,三世流落街头乞讨,不知己身宝冠缨络披戴,原是光明熠熠,蒙尘的本尊,三身具足,福慧圆满。
有个庵主念佛已经二十年,一直盼望能亲见阿弥陀佛,验证自己的修行。终于有一天晚上,梦见一位极乐世界的菩萨告诉他:「你对阿弥陀佛的虔诚已胜过一般人,因此,阿弥陀佛托我转告你,明天祂会亲自拜访你。”
醒来后,庵主更欢喜虔诚的念佛。他端坐在佛殿前,口中佛号不断恭候阿弥陀佛圣驾的来临。
等了一天,太阳都下山了,阿弥陀佛始终没有出现。他开始怀疑,难道阿弥陀佛也会不守信用吗?
这天晚上,他又见到昨夜梦中的菩萨。他正准备抱怨阿弥陀佛不讲信用时,菩萨先开口说道:
「你是怎么了?阿弥陀佛今天见了你三次,你都不肯见祂!”
庵主又惊又疑的回答:「我没听到阿弥陀佛驾到的通报啊!”
菩萨说:「你真是有眼如盲!阿弥陀佛第一次在早上出现,扮成乞丐,才走到门口,你就叫侍者赶走他。”
「到了中午,阿弥陀佛又来了,祂扮成一名女人,来到大殿,你连正眼都不瞧她一眼,她跟侍者通报说要见你,侍者说你从不接见女人!”
「到了傍晚,阿弥陀佛还是不死心,这次祂扮成一条流浪狗,结果,一走近门口,就被知客僧用棒子吓走了!”
庵主说:「我真的不知道,那就是阿弥陀佛……”
我们有眼如盲,不识诸佛八十随形好,皆从救济厄难的众生,平等护念一切有情。佛心,大悲心也,乞丐、女人、狗子,形色虽殊,佛性同体不二,诸佛学处,切忌从他觅,行者密行,当下即是,口和无诤,毁誉不动,护众如己,忍辱承担。
佛的五眼神通,我们原是无欠无余,只是不肯听受信解如来所教,于五欲生渴爱,就像盛风猛火,沸腾的热水,扰乱了本质的实相,怎能照见五蕴皆空,度尽一切苦厄?
法界通化分第十九
须菩提!于意云何?若有人满三千大千世界七宝以用布施,是人以是因缘,得福多不?」
「如是,世尊!此人以是因缘,得福甚多。」
「须菩提!若福德有实,如来不说得福德多;以福德无故,如来说得福德多。
译文:
须菩提!如果有人拿了满三千大千世界的七宝来布施的话,你想,这个人以是因缘,他得到的福报多不多呢?」
「是的,佛陀!这个人以是因缘,得福很多。」
「须菩提!如果福德有实在的体性,那么,我也就不会说得福德多了。正因为以不可得心为因,用七宝作缘,以如是因,如是缘,所以我才说得福德多。
讲话:
前分以佛具五眼,遍观一切众生心行,彻见三心了不可得,今以此不可得心去布施,则感应之福德为无漏矣。此分延续前分三心的要旨,令吾人生信,有心非实,获福有限,唯有不住三心,了知有心皆染污行,才能深达福德性空的甚深之理。
在第四分当中提到,菩萨应无所住,行于布施,三轮体空,其不住六尘布施,福德如虚空,不可思量。第十九分则深入再探讨无住行施,所获得之福德,遍及法界,无量无边。
一、无住行施因缘殊胜
佛陀再次以满三千大千世界七宝以用布施为例,和第十一分的七宝布施有什么不同呢?在第十一分是以七宝施较量持经的功德,此分的经文多了一句「以是因缘”,其中的因缘指的是什么呢?因,即是前分的「三心不可得”的心;缘,即是以满三千大千世界的七宝作缘,以此殊胜因缘成就无住行施的圆满功德。《金刚经注解》颂:
广将七宝持为施,如来不说福田多;
若用心灯充供养,威光遍照满娑婆。
以不住三心,不可思议之「因”,满三千大千世界七宝,殊胜之「缘”,如是因,如是缘,自然得福甚多!
有一天,侍者应真提个篮子走进来,慧忠国师问他:「篮子里有什么东西?”应真说:「是青梅。”国师说:「用来做什么?”应真说:「拿来供佛。”国师说:「还是青的,怎么能供佛?”应真说:「不过是聊表心意。”国师说:「可是佛不需要供养。”应真说:「我还是想供养,和尚您呢?”国师说:「我不供养这个。”应真问:「为什么?”慧忠国师说:「我没有青梅。”
侍者住着青梅供佛之心,眼里染有青梅之相,胸中占有供佛之念,用六尘之心布施,如瓦器盛水,终有极限,不如国师以「无”供养诸佛,宛如心灯一盏,破千年暗室。《宝雨经》说:
云何菩萨成就清净施?
所谓菩萨行施之时,观察施物及能所施,皆非实有,离诸障碍,贪染过患。是名菩萨成就清净施。
云何菩萨成就不希望施?
所谓布施,终不为自身故,不为财物故,不为眷属故,不为利养故。
菩萨行施,心无住相,心无希求,知诸法非实有,就像慧忠国师了知,即使千万枚青翠的梅子,免不了腐朽败坏,金佛恒沙数,挡不住炽然的盛火,因此,他揩净心眼,一念不生,以此真心,向三世诸佛献供无上之果。
《金刚经》列举不少布施的经文,种种的校量,不是要吾人坐在俱空境上,而是彻知菩萨行施要首先「自净其意”,不要被我相法相给迷惑,就像观世音菩萨,他就是明了「应无所住”的真义,所以才能三十二应化身,入诸天、王族、妇女、宰辅相臣、童男童女、地狱、饿鬼、修罗、畜生等相,变化自在。观世音菩萨知「应无所住”,心田纯净无染,才能「而生其心”,立下千处祈求千处应,寻声救苦的大菩萨行愿事业。
唐代的智舜禅师,出外云游参禅。有一天,在山中打坐,一只受伤的野鸡逃到禅师的座前,禅师以衣袖保护这只逃命的野鸡。过了不久,猎人跑来向禅师索讨野鸡:
「和尚!你把我射中的野鸡藏去哪里?那只鸡可是我今天填饱肚子的晚餐。”
禅师好言开导猎人,请他放过野鸡一条生路,蛮狠的猎人眼中只贪恋野鸡的美味,并不顾念野鸡的生命。禅师面对纠缠不已的猎人,为了救野鸡一命,他拿起行脚时防身的戒刀,把自己的双耳割下,向猎人说道:「这两只耳朵,够不够抵你的野鸡,你拿去做一盘菜吧!”
猎人看着血淋淋的耳朵,及面目沉静的禅师,终于被禅师的慈悲感动,再也不打猎杀生了。
智舜禅师因为知道五蕴皆空,不住色身之相,才能毫不吝惜地「割耳救鸡”。吾人在读诵受持《金刚经》时,应心如空谷,风云自聚,亦如深山,草木不约而至。就像唐朝的贯休禅师写的山居诗:
露滴红兰玉满畦,闲拖象屐到峰西;
但令心似莲花洁,何必身将槁木齐。
古堑细香红云者,半峰残雪白猿啼。
虽然不是桃花洞,春至桃花亦满溪。
心如死灰,身如槁木,六根摒弃,未必能够色尘洁净,若能心似莲花不着水,净秽浑成一片,昼夜红兰玉树开遍,六时炎炎桃花满溪,闲闲一人天地间,任地覆天翻,车马喧哗,数声是非。
有一晚,马祖道一禅师和门下弟子西堂、百丈、南泉三人一起赏月,马祖问:「这么美好的月夜,此刻,做什么最好?”这时西堂说:「正好诵经礼佛。”百丈说:「正好打坐。”只有南泉挥袖而去。马祖说:「经入智藏(西堂)、禅归慧海(百丈),唯有普愿(南泉),独超物外。”
万卷经藏,壁观千年,不究本心,恐落入有相的修为,只有南泉普愿禅师,明白实相真如,非言诠冥想可得,如禅门中一句:无佛处急急行过,有佛处亦急急行过。唯有空去心外内诸相,那个不思善不思恶,无头无尾的天真佛,正当恁么时,即是吾人的本来面目。
二、无为福德周遍法界
前文说明以不住三心为「因”,用满三千大千世界七宝为「缘”,以是因缘,得福甚多。接下来佛陀阐述,因为福德其性本空,因此才说得福德多。
在第十一分中,佛陀校量法施和财施所得的功德,受持读诵,为他人说,令法音流布的无漏功德,远胜过以三千大千世界七宝布施有漏的福德相。此分先以无住行施,悟解到「一切法空”,就不会产生执着,就像经文所说:「若福德有实,如来不说得福德多。”有实,就是有实际的数量可以计算,如此福德即是有限的数量。但是因缘诸法,无有自性,并没有一个实在的福德之相!因此,菩萨在布施时,不执着「福德相”,心无希求染着,这样无为的法性功德,是遍虚空,尽法界,不可限量的。
在第四分谈到「菩萨于法,应无所住,行于布施”,是不住心外的六尘境界,(空掉心外之相),十九分是以三心不可得的智慧为用,(空掉心内之相),心内的住着无住,布施的功德就周遍法界。
佛陀具五眼,彻见三心,一切众生事理二行,福德深浅,悉知悉见,教诫行者,不可以有心求,亦不可着无心觅,一念不生,以显平等本体。
吕洞宾又名吕岩真人。在唐朝末年时,三次应试都没有中举,偶然在长安的小酒馆遇到了锺离权,锺离权传授给他延命法术,从此他归隐山林,无人知晓他的行踪。他曾游历庐山,在钟楼的墙壁上题诗说:
一日清闲自在身,六神和合报平安。
丹田有宝休寻道,对境无心莫问禅。
有一次,吕洞宾途经黄龙山上,看见山顶紫云成盖,知道此处有不凡之人,便前往拜访。当时,正是黄龙禅师击鼓升堂,他混迹人群闻法。黄龙禅师早就看见他,喝斥说:「此处有个偷法贼!”吕洞宾毅然而出,问黄龙禅师说:「一粒米中藏世界,半升锅里煮山川。请说这是什么?”黄龙禅师指着他说:「你这个守尸鬼!”吕洞宾说:「你怎奈何得了我的不死药。”黄龙说:「就算你活千年万载,终落空亡。”吕洞宾听了大惊,于是飞剑直刺黄龙,但剑却刺不进去。吕洞宾当下跪拜,请求指示。黄龙说:「半升锅里煮山川我就不问了,什么是一粒米中藏世界?”吕洞宾忽然大悟。于是做了一首偈子:
扔掉瓢囊摔碎琴,如今不恋汞中金。
自从一见黄龙后,始觉从前错用心。
吕洞宾扔掉装着不死药的瓢囊,始觉千年万载,守着肉身,错用心机,要个长生不死的色相,亿万劫数,终不免堕落。想尽办法延续四大五蕴和合的生命,倒不如把握每一分钟,活得清清楚楚,明明白白!
我所提倡的「人生三百岁”,是真正的「长生不死”。
留下慈悲的种子,
留下爱语的和风,
留下信仰的舟航,
留下欢喜的怀念。
留一点慈悲的种子,让世人享用到和平的果实;留几句爱语的和风,让人间充满着尊重的温煦;留善美的信仰,使茫茫生死海中的众生,有得度的因缘;给人欢喜的言行,留予他人深远的怀念。这样的人生,处处给予,如此富有的生命,才是真正弥天盖地,遍及沙界。
很久以前,有一位从早到晚唸佛的婆婆,被人称为「唸佛婆婆”。当她阳寿尽后,来到阎罗王面前,阎罗王看了老婆婆一眼,便宣告:「到地狱去!”
老婆婆提出抗议:「我在世时被称为唸佛婆婆,叫我到地狱去?您大概弄错了吧!我生前唸的佛堆积如山,请您查查看!”
「我的眼睛是不会看错,不过为了让你心服口服,我会找到证据。小鬼们,去查一查!”
小鬼们将她累积了八大车的唸佛倒在畚箕上摇动,只见拍!拍!四分五裂,婆婆唸的佛只是渣滓,不是果实。
「你看见了吗?你生前所唸的佛,只是空唸佛,没有坚固的果实!”
此时,有一个红鬼叫道:「大王!只剩下一粒!”
原来仅存的一粒果实,是有一次,婆婆到佛寺参拜时,遇到大雷雨,眼前的杉树正好被雷打中了,那一刹那,婆婆心无杂念,唸出「南无阿弥陀佛”,只有此句正念真心的念佛成为果实,才免去老婆婆地狱之苦。
一句心无所著佛号,胜过恒沙数情识妄想的念佛。佛陀要我们截断三心的妄执,才能弘布开展严熟佛土的事业,处处心无罣碍,颠倒梦想远离,当可度一切苦厄,究竟涅槃。
从无住布施,所获得的福德是无漏无限的,这无为福德,可以使我们扫荡内外迷相,离诸怖畏,以无住之心,圆满自利利他的福慧功德。
印度的阿育王信佛虔诚,遇到比丘总要顶礼,因此引起一些外道大臣的微词,经常劝谏他说:「大王,您是一国之主宰,身分尊贵无比,为什么看到比丘就顶礼,难道大王的头那么低贱吗?”
阿育王听之后,就叫人杀了一头猪,把猪头拿到市场卖了一千元。过了几天,阿育王又命人拿了一个死囚的人头到市场上叫卖,还嘱咐那个差人要在市场上这样的叫卖:「阿育王的头,卖五百元!”
结果市场上的人都吓得纷纷走避,无人问津。阿育王就趁机责问大臣们说:
「你们看!一个污秽低贱的猪头都可以卖到一千元,我的头只卖五百元都没有人要,你们说我的头尊贵无比,到底尊贵在哪里呢?”
人往往看不透世间的诸相,无知的执着,以贱为贵,以秽为净,就像故事中的外道大臣,只看见王者之相,而不明人的身体秽恶所集,何有尊贵?唯有法才是无上尊贵的,在人为尊,在处即贵,法宝胜过世间所有珍宝。《佛所行赞》卷四:
不须利器杖,象马以兵车;
调伏贪恚痴,天下敌无胜。
《金刚经》要吾人听受读诵,信解受持,以应无所住,彻见三心非实,即可调伏三毒,成就最上第一希有之法,在在处处,得以天人作礼围绕,遍散香华。《心地观经》卷三:
法宝能济众生贫,如摩尼珠雨众宝;
法宝能为三宝阶,闻法修因生上界。
了知三心不可得,过去、现在、未来,三世性空,浑然无别,当下一口吞尽恒河沙数佛世界。金刚大法宝,能令众生由贫转富,超凡入圣,只怕行者狐疑不信,不肯登上离相无住的宝阶,听受微妙因缘法,得大坚固力,觑见五蕴外,原有与天地同寿,与法界共存,不坏的金刚之身。
离色离相分第二十
「须菩提!于意云何?佛可以具足色身见不?」
「不也,世尊!如来不应以具足色身见。何以故?如来说具足色身,即非具足色身,是名具足色身。」
「须菩提!于意云何?如来可以具足诸相见不?」
「不也,世尊!如来不应以具足诸相见,何以故?如来说诸相具足,即非具足,是名诸相具足。」
译文:
「须菩提!你认为,佛可以从具足色身见到吗?」
「不可以的,佛陀!不应该从圆满庄严的色身之处去见如来。为什么呢?因为如来说过,圆满报身,只是因缘假合的幻相,缘尽则灭,不是真实不变的实体,只是假名为色身而已。」
「须菩提!可以从具足诸相中见到如来吗?」
「不可以的,佛陀!不应从三十二相、八十种好之处去见如来。为什么呢?因为如来所说的诸相具足,是性德圆满而示现的幻象,是为了度化众生才显现的,并非真实的相貌,不过是一时的假名罢了。」
讲话:
关于身相的问题,在第五分及第十三分,佛陀问须菩提:「可以身相见如来不?”、「可以三十二相见如来不?”,此身相与三十二相,是应化的色身。第二十分经文中的「具足色身”和第五分、第十二分的色身,有什么不同处呢?
前分佛陀建立佛眼贯通五眼,遍知恒沙界众生心行,且以「三心不可得”的智慧为用,空去内心之相,而广行布施。此分为除行者对佛显现于外的具足色身,及五眼神通妙用生起住相,因此再以「见身无住”,铲除吾人对诸佛的色身,生起贪着。
第五分和第十三分的身相、三十二相,是指应化身,但此分的「具足色身”则为万德庄严,百福相好的圆满报身。经文中佛陀言及:「如来不应以具足色身见。”此句的「如来”是法身佛,亦即具足圆满的报身佛,非真如理体,无相的法身佛。
一、圆满报身非如来心
此分佛陀正显「佛非色见”之理,盖清净法身,犹如虚空,应物现形,哪里有永恒存在之相?佛陀借「见相非住”亦推广福德无实之性。具足色身之相,仍属有为的,不是不染一尘的般若本体。
《金光明最胜王经》卷第二〈分别三身品〉:
善男子!云何菩萨摩诃萨了知法身?为除诸烦恼等障,为具诸善法故,唯有如如智;是名法身。
前二种身,是假名有;此第三身,是真实有;为前二身而作根本。何以故?离法如如,离无分别智;一切诸佛,无有别法;一切诸佛,智慧具足;一切烦恼,究竟灭尽,得清净佛地。是故法如如,如如智,摄一切佛法。
善男子!譬如日月,无有分别;亦如水镜,无有分别;光明,亦无分别;三种和合,得有影生。如是法如如,如如智,亦无分别;以愿自在故,众生有感,现应化身。如日月影,和合出现。
经论中关于如来三身之说,约有三种:
(一)自性身,受用身,变化身。
(二)法身,报身,应身。
(三)法身,应身,化身。
其关系如下:
佛陀在第五分和第十三分先破除应身非法身,在此更进一阶把圆满报身也一并剔净,令行者不被有相的身所惑,而忘失有个如如之身,独超三乘六道之色身。
如来说具足色身,是佛顺俗谛说;即非具足色身是顺真谛说;是名具足色身则为中道第一义谛而说。
法身离言诠形色,非有为的色身能涵盖得了,其功德庄严,又岂是三十二相之法数可说尽。如《维摩诘经》:
有以音声语言文字而作佛事,或以清净佛土,寂寞无言、无说、无示、无识、无作、无为而作佛事。
又黄檗禅师之《传心法要》:
如今但学无心,顿息诸缘,莫生妄想分别,无人、无我、无贪瞋、无憎爱、无胜负,但除却如许多种妄想,性自本来清净,即是修行菩提佛法等。
太原孚上座有一次在扬州光孝寺讲《涅槃经》时,有一禅者因听讲至三德法身,广谈法身妙理时,禅师忽然失笑,孚上座讲罢。便请禅者喝茶,问道:
「我对佛学的研究,仅是依文解义,不够深契佛旨,适蒙见笑,希望您能不吝慈悲,给予指教。”
禅师:「座主刚才所讲的三德法身,在我听来,座主并未认识法身。”
座主:「我刚才所讲的,有哪些地方不妥当呢?”
禅师:「你再讲一遍。”
座主:「法身之理,犹若太虚,竖穷三际,横遍十方,随缘赴感,靡不周遍。”
禅师:「我不说座主讲的不对,只说座主对法身体相妙用,未能认识。”
座主:「既然如此,请慈悲为我开示。”
禅师:「你信得过我吗?”
座主:「我怎能不信呢?”
禅师:「那你从现在起,停止讲经旬日,于室内端然静虑,收心摄念,善恶诸缘,一起放下!”
座主就听从禅师所言,每日静心息虑,从初夜至五更,一天闻鼓角声,忽然契悟,便去扣禅师的门。
禅师:「教你保任大法,夜来为何酒醉?”
座主:「今日始知过去讲经,将生身父母鼻孔扭捏太紧,致使不能任性消遥,从今以后不敢在语言文字上多生是非!”
座主便罢讲经,遍历诸方,终能名闻宇内。
孚上座离却文字解义,敛心澄虑,观照寂然,善恶诸缘一时抛下,终明白语言文字不过是渡河之舟,揹负无用,而契入生身父母,思议不及的真人面孔。
吾人对于形相色身,心起尊卑高下的妄想,不知自尊自重,昧于本心,向迁流幻化,败坏危脆的四大、五蕴之身,苦苦探求消息!不知泥佛不度水,金佛不度火,汝不唤醒内里的真佛,致使有庙无佛,有佛不圣,任庙堂颓圮,香火断绝。
挑水禅师离开了寺院,而与乞丐共起共住。他在贫穷的乞丐中,冶炼自心,从困苦的物质,体会法界无限的妙用。
当他日渐衰老时,有一位朋友教他一种不用行乞的谋生之道──以饭做醋,而他以此,直到圆寂。
在他离开乞丐的行列时,他的一位乞丐朋友给了他一张佛像。他将这张佛像挂在茅屋的墙上,并在它的旁边贴了一张纸笺,上面写道──
阿弥陀佛先生:此室颇窄,你暂且委曲在此,但请不要误会,我是求你帮助我往生你的极乐净土。
挑水禅师,自尊自重,不求净土,不羡诸佛,随所住处恒为安乐国土,知生死不息,非他所造,皆是无明妄想,起贪瞋邪念,错乱因果。
占卜算命,算不尽恒沙界的心行,消灾祭禳,岂能销尽川流不息三心的妄想?四祖道信谓牛头融禅师:
百千妙门,同归方寸。
恒沙功德,总在心源。
进入日本的永平寺境内,经过半杓桥,即有刻上「杓底一残水”、「汲流千亿人”的石门。
道元禅师在日常用水时,杓底一定还留有余水,再倒回谷川中。有一次,侍者问其原因,禅师回答:「为了让儿孙使用。”道元禅师所遗留下来的佛法之水,经过七百年后,至今仍能解除无数人心中之渴。
在识透法身非三十二相能述尽,见「诸相非相”的真谛,知方寸显百千法门,心源现恒沙功德,吾人在行住坐卧中,即能如道元禅师「常留一滴水”,遍流千亿人,为恒沙界一切有情,解除生死的旱季。
二、随形相好非真如体
《金刚经》所言的「如来说……,即非……,是名……”此三句都是揭示「三谛”的道理,即俗谛、真谛、第一义谛。前文的「具足色身”,是报身佛的「总相”,下文的「具足诸相”指的是「别相”。例如佛的肉髻顶相来说,此相也有无量相,无量的美好,如溥畹大师在《金刚经心印疏》说:
如来有十华藏世界海,微尘数大人相,一一身分,众宝妙相以为庄严,所谓相相无边,无一相而不具足。
综论此分,佛陀一再表示:如来不应以色身见。如来不应具足诸相见。这个「如来”是指无相的法身如来,不论华藏海,微尘数都无法穷尽其功德。
应身佛显现在凡夫与二乘的心外,应化身属心外之相;报身佛虽于菩萨位示现,亦落有相有为,不离心外之相。佛陀在第五分、第十三分中,破除凡夫二乘对应化身相,不应执着,进至第二十分,把显现于菩萨位的报身佛身相,也一并空去,因为「凡所有相,皆是虚妄”。法身如来,不在心外,是自己心内的本地风光,只是无明障蔽,见相迷却,不信胜妙般若大法,能斩断妄想葛藤。
从前,有一个迷恋金子的齐国人,大清早就穿戴整齐赶往集市,直奔卖金子的地方,抓了金子就走。差役们将他捉住,奇怪地问:「很多人都在那里,你为什么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抢人家的金子呢?”他回答说:「当我拿金子的时候,眼睛没有看到人,只看见了金子。”
我们的心被黄金、财利、名禄、权位、感情蒙蔽心性,就像这个抢黄金的齐国人,眼中只有黄澄澄的金子,却看不到聚集的人潮。我们对于财富,贪恋不舍,全心创造有相的钜资,却忘记背后的祸害。《三慧经》说:
山中揭鸟(即山鸡),尾有长毛;毛有所著,便不敢复去,爱之恐拔罢;为猎者所得,身坐分散,而为一毛故。人散意念,恩爱财产,不得脱苦,用贪淫故。
我们的心受困妄想分别,于世间诸相生起喜爱怨憎,万劫千生,不得脱苦,就像爱惜羽毛的山鸡,丧失宝贵的身命。
何山守珣禅师先后参谒广鉴瑛禅师和太平佛鉴禅师,都得不到入门处。
何山回寮后就钻进被子里说:「今生如果不得彻悟,誓不出此被。”从此他白天在被子里打坐,晚上裹着被子站立着,如此经过了四十九天。
这一天,何山突然听到佛鉴从法堂上传来的声音:「森罗与万象,一法之所印。”何山闻此言,心开意解。于是爬出被子去见佛鉴禅师。
佛鉴一看到他便说:「可惜一颗明珠,被这疯和尚拾去。”佛鉴又诘问他:「灵云说:自从一见桃花后,直到如今不怀疑。他为什么不怀疑?”
何山答:「别说灵云不疑,就是要我找个疑处也找不到!”
何山禅师四十九日不出被窝,只求个不疑处,吾人在修行的历程中,没有精勤勇猛的信念,怎能受持奥妙的法义呢?我们的身心世界与佛不二,只是迷惑颠倒,心住恶浊。如太虚大师所言:
众生与佛,虽同此身心世界,但众生的心迷惑颠倒,故由身心世界,即所谓劫浊、见浊、烦恼浊、命浊之五浊众生的身心世界。
将污浊的转为清洁,乖戾的变为和善,紊乱的整成条理,散漫昏浊的变为严肃清明,从日常生活行为上转变到最深处,即达到心的转变。使此心变为清净光明之心,即时心为佛心,身为佛身,世界为清净安乐之佛世界矣。
《金刚经》要我们不断对有相的否定,尔后找到肯定的下手处,心境空故,度尽心外心内恒沙数苦厄,即现无声无色,无是无非,无爱无怨,无有分别,普遍平等的佛心。
在盘珪禅师门下担任典座的大良,有一天,顾及师父的健康,决定给他吃新鲜的味噌。盘珪禅师发现他吃的味噌比其他徒众所吃更为新鲜美味,便问:「今天是谁掌厨?”
大良解释说,依据他的德望和健康,他应该受到更好的供养。盘珪禅师听了说道:「佛陀一直强调,自己是众中的一个,哪里有地位高低的分别?”说罢,立即返回丈室,反锁房门。
大良待在室外,请求师父原谅,但盘珪禅师默然不应。
就这样盘珪禅师关在房内七天,而大良则在外面守了七天。
最后,一位信徒向盘珪禅师大声叫道:「师父!您不吃东西,也许没有什么关系,但您年轻的徒弟总得吃些东西呀!”
盘珪禅师才打开方丈门,微笑着对大良说道:「我坚持和徒众吃相同的食物。等你以后做了老师,也要如佛陀有着平等的心。”
盘珪禅师不贪美味利养,因为他中没有「老师”的相,以一颗平等心教育后学,吾人要和诸佛心心相印,应泯绝尊卑分别,不取相貌,心作思惟,一切诸法,一切世间色相,皆如幻等,无主无我。《观无量寿佛经》:
诸佛如来,是法界身,遍入一切众生心想中。是故汝等心想佛时,是心即是三十二相,八十随形好;是心作佛,是心是佛,诸佛正遍知海,从心想生。是故应当一心系念,谛观彼佛多陀阿伽度(亦译如来)阿罗诃(阿罗汉)三藐三佛陀。
三十二相八十随形好,只是随缘赴感,有形容有色相,有言语动止,这些都是生灭法,时时变易,就像前文所说,过去心不可得,现在心不可得,未来心不可得。在透彻三心了不可得的实相,即独具佛眼融通六道众生心念起灭,做个不被佛魔诳骗,大自在人。
有一天,一头迷路的鹿跑进高山寺境内,明惠上人看了连忙说道:
「那里来了一头鹿,快把牠赶出去!”
他不但召唤弟子们驱除,自己也拿起拐杖赶鹿。
弟子们都感到大惑不解,心想:
平时慈悲亲切的上人,连一只蝼蚁尚且护念,为什么今日会如此严厉的鞭杖赶鹿呢?门徒们不禁议论纷纷。
明惠上人耳闻此事后,便向弟子说道:
「我是为了不让鹿习惯人,所以才赶牠出去,如果鹿习惯了和人相处,就一定会时常跑到有人的地方,这么一来,就会对人松去警戒心,因此丧失生命,你们只看到我鞭策迷鹿,却看不到我的慈悲。”
明惠上人一番护鹿悲情,惜哉!吾人往往只看到挥杖鞭策的外相,见不着无相的慈悲。禅门中,师资相授,其中的唇枪舌剑,机锋对峙,都是老婆心切,乃至棒喝拳打,寂默相对,无一不是殷勤护念。禅门的大慈大悲,非外相能论定,历代的法器大匠,在无情无理中,冶炼自性,那一喝人我消,一喝狂心歇,一啄开道眼,一默转乾坤。
石头希迁禅师的肉身现在还供奉在日本横滨总持寺。石头希迁十二岁时,见到六祖惠能大师,六祖一见到他,知道他是个人才,就收他为徒。
但是,不幸三年后六祖就圆寂了。圆寂前,一个十五岁的小沙弥见师父要去世了,就问他:「老师百年以后,弟子要依靠谁呢?”
「寻思去!”六祖告诉他。
希迁把「寻思”误为「用心思量去”,就天天用心参禅,后来有一个上座告诉他:「你错了!师父告诉你‘寻思去’,因为你有个师兄行思禅师,在青原山弘法,你应该去找他。”
石头希迁听后,立刻动身前往,当他从曹溪到青原山参访行思禅师时,行思禅师问他:「你从哪里来?”
石头希迁回答道:「我从曹溪来。”
行思禅师又问道:「你得到什么来?”
「未到曹溪也未失。”这意思是未去曹溪以前,我的佛性本具,我也没有失去什么呀!
「既然没有失去什么,那你又何必去曹溪呢?”
石头希迁回答:「假如没有去曹溪,如何知道没有失去呢?”
不到曹溪,怎知未失?去得曹溪,亦无增添!《金刚经》的每一分义趣,都再向吾人显示「无得无失”,本具的佛性。苦于众生看不穿浮生烟云,有我有生,昼夜忧患随身。明朝的唐寅(唐伯虎)的一世歌:
人生七十古来稀,前除幼年后除老,
中间光阴不多时,又有炎霜和烦恼;
花前月下得高歌,急须满把金樽倒;
世人钱多赚不尽,朝里官多做不了;
官大钱多心转忧,落得自家白头多;
春夏秋冬拈指间,钟送黄昏鸡报晓;
请君细点眼前人,一年一度埋荒草;
草里多少高低坟,一年一半无人扫。
一勺曹溪水,永除万世旱,拔去心田里有相的芜草,引注般若的活水,他年,万顷累累的道果自成。就像李白的诗:
花将色不染,水与心俱间。
一坐度小劫,观空天地间。
行者胸中无半分沾染,善恶放却,一坐度尽沙河劫数,眼耳声色俱寂时,处处无系绊,青山一座万缘休,任天地景象自开还自合。
非说所说分第二十一
「须菩提!汝勿谓如来作是念:『我当有所说法。』莫作是念,何以故?若人言如来有所说法,即为谤佛,不能解我所说故。须菩提!说法者,无法可说,是名说法。」
尔时,慧命须菩提白佛言:「世尊!颇有众生,于未来世闻说是法生信心不?」
佛言:「须菩提!彼非众生,非不众生,何以故?须菩提!众生众生者,如来说非众生,是名众生。」
译文:
「须菩提!你不要认为我有这样的意念:『我当有所说法。』你不可有如此生心动念。为什么呢?如果有人说如来『有所说法』的念头,那是毁谤佛陀,因为他不能了解我所说之故。
「须菩提!一切言说是开启众生本具的真如自性,为了袪除众生妄念,随机化度,随缘而说,何来有法?这种种言声的说法,也只是一时的方便言语,暂且给它一个『说法』的假名。」
这时候,深具智慧的须菩提了解佛陀的深意,但又怕末世众生听闻无法可说,无说法者,这番言语,狐疑不信,于是,便请问佛陀道:「佛陀!将来的众生听了您今日『无说而说』的妙义之后,能生起信心吗?」
佛陀当下便斧底抽薪,破除弟子们对佛与众生们的分别见,说:「须菩提!他们既不是众生,也不能说不是众生。为什么呢?就法性空寂而言,他们也是佛,是尚未了悟真理的佛。佛也是众生,是已悟道的众生。但是,又不能不称之为众生,因为他们虽已经听闻佛法,生起信心,但还未能悟道,所以于事相上说,称他们为众生。须菩提!从真如本性上来说,众生即佛,原来没有什么众生不众生的,『众生』也只是一时的假名而已。」
讲话:
前分关于佛身(圆满报身)的见相已破除,此分更深入破除佛语的见相。《金刚经》始终以空去声色耳闻的见相为主题,二十分破「佛相”有为的诸相,把一个朗净平等,人人本具的法身佛,满盘托出。二十一分再破「法相”,以真性无法可说,非言语可到,佛陀四十九年说法,不过遇缘即施,缘散即寂,未着一字一言之相。
佛陀告诫须菩提,不可起心动念,将谓如来有所说法,因为佛所说之法,无非对症发药,原无定相,不过去众生执着之病也,佛并无动念说法之相。
一、随缘说法不着法相
佛陀教示大众,莫作是念,作念者,所谓起心动意曰作,明记不忘为念。即是要吾人明白,不可起心动念,佛有所说法。在第六分中,佛陀要吾人「知我说法,如筏喻者,法尚应舍,何况非法”,空去法非法相,今再上一层楼,要人连佛陀有说法的念头,都不可生起住着。
佛陀临入涅槃时,文殊菩萨请佛住世,再转法轮。佛陀喝斥文殊一句:「我四十九年住世,不曾一字与人,你请我再转法轮,是生心动念我转法轮之相!”
前文(第十七分)说过,菩萨远离我等四相,通达无我法者,谓真是菩萨。菩萨已无我法之相,佛陀又那里会住着于「有所说法”呢?因此佛陀才会说,若有人言如来有所说法,即为谤佛,不能深解如来说法的旨趣。禅门中有一首偈语:
达摩西来一字无,全凭心地用功夫;
若要纸上谈人我,笔影蘸干洞庭湖。
佛陀临涅槃之际,喝斥文殊菩萨,不可有佛陀转法轮之相,于《金刚经》中,也同样一番婆心,要与会大众,乃至末世众生,若作是念,如来有所说法,即为谤佛。
《临济录》说:
道流!即今目前孤明历历地听者,此人处处不滞,通贯十方,三界自在,入一切境差别,不能回换。一刹那间,透入法界,逢佛说佛,逢祖说祖,逢罗汉说罗汉,逢饿鬼说饿鬼,向一切处,游履国土,教化众生,未曾离一念,随处清净,光透十方,万法一如。
若有人出来,问我求佛,我即应清净境出;有人问我菩萨,我即应慈悲境出;有人问我菩提,我即应净妙境出;有人问我涅槃,我即应寂静境出,境即万般差别,人即不别;所以应物现形,如水中月。
佛陀三界自在,处处不滞,游化国土,教化有情,随处清净,应物现形,如水中月,而月体光透十方,无一切境界差别。
有一个姓张的儒生,他博览古今经论,无所不懂,时人称他「张百懂”。有一次他去拜见洛京南院和尚。和尚问他:「你叫张百懂吗?”张百懂谦虚地说:「惭愧!”南院和尚用手指在空中画了一杠,问他:「这你懂吗?”张百懂茫然的答道:「我不懂。”南院和尚说:「一你都不懂,哪里来的百懂?”
博览古今学问,懂得纸上知解,心地一如之法,非世间的见闻觉知可以思议,如南院和尚的手指一划,当下言语道断,心行处灭,哪里是恒河沙数的思惟想念能到及的?
「说法者,无法可说,是名说法。”此三连句,是三谛之理。
「说法者”,如来现身说法,无非应机施设,皆是向无色相处现色相,而于无言说中示言说。言说法者,原是如来顺俗谛也。
「无法可说”,真如法体,哪里是可以言诠道尽呢?
如来说法,为治众生妄想执着之病,无有一定空有之法,若众生病除,则药亦弃,如来心无所住,说法之相。此为顺真谛之说。
「是名说法”,如来即俗即真,即空即有,顺中道第一义谛。谓说而无说,无说而说,正是四十九年,不曾说着一字也。
佛陀要吾人,深解终日说法,心无所住的般若奥义,已成就福慧庄严的佛陀,说法时,如空潭现月,心无动摇生念,同时也教示吾人在听受读诵《金刚经》,为他人说,亦不可住着「一切世间,人天所应尊敬供养”。住着有说法相,即为谤佛,心起法有高低,动念应受尊敬供养,则是背道而驰,不能解如来所说。
有个法师来见大珠和尚说:「我想问个问题,你能回答吗?”大珠说:「深潭月影,任意琢磨。”法师就问:「什么是佛?”大珠答:「清潭对面,不是佛是谁?”众人听了都茫然不解。法师又问:「请问大师讲什么法来度人?”大珠说:「我没有一法可度人。”法师说:「禅师们全是谈空说妙。”大珠反问他:「那么大德是说什么法度人呢?”法师说:「我讲《金刚经》。”大珠问:「这经是谁说的?”法师生气说道:「你存心戏弄我,谁不知道这是佛说的?”大珠说:「如果说如来有所说法,这就是诽谤了佛,是不了解佛的心意。如果说这经不是佛说的,那又是诽谤了经,请大德解释解释。”法师茫然失措。
大珠和尚无一法可以度人,是深解佛的心意,诸佛经教不过是揩拭吾人心窗的布块,让众生看到自家的种种宝物,心窗明净,何须破布块再障蔽景像?
佛陀一再护念咐嘱,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的行者,要空去众生相,佛身相,说法相等,皆是要吾人做个「不受惑”的自在人,返归本心,度尽恒沙界妄想的自性众生,不被佛相、法相所缚,如是降伏其心,即见明晃光洁的法身如来。
《金刚经》像一把镰刀,割去心田里的杂草,为我们整出平坦的田地,播下菩提心种,导引般若的清泉,结无漏的华果。《金刚经》要我们息诸外缘,心不住相,不再抛家散走,自身即有佛的清净境,菩萨的慈悲心,涅槃的寂静乐。涅槃不在他生,更不在别处,觅即不得,当下即是。
以柔和自安,以戒法自净;
以平等自在,以寂灭自乐。
天童咸杰禅师是福州人,其母夜梦一个老僧走进屋而生了他。他自幼聪明颖悟,长大后出家为僧。天童四处游方,遍访丛林山岭的大德,不畏路途艰辛。后来他去参谒应庵禅师,他屡次遭受应庵的捧打呵斥,仍是安然无瞋,精进向道。
一天,应庵问他:「什么是正法眼?”他答道:「破沙盆。”应庵听了很高兴。于是送给他一首偈:
彻悟投机句,当阳廓顶门。
相随已四载,诘问洞无痕。
虽未付钵袋,气宇吞乾坤。
却把正法眼,叫作破沙盆。
天童有一次上堂对众僧说:「金峰和尚曾说过,二十年前,他有老婆心,二十年后,他无老婆心。当时就有人问金峰,什么是二十年前有老婆心?金峰说,问凡答凡,问圣答圣。又有人问金峰,什么是二十年后无老婆心?金峰说,问凡不答凡,问圣不答圣。”
天童讲到这里又说:「要是我,就和金峰不一样,我听到这样问答,就冷笑两声。金峰老汉要是听见了,就不会入圣凡窠臼。”
天童咸杰禅师说正法眼是破沙盆,这不是谤佛、谤法,而是深解如来所说,心无佛相法相,明白佛法如身边的「破沙盆”一样平常,只是迷人不知,生起高低尊卑的妄想执着,忘却佛的五眼六通,都在自心,不要百年空辛苦,为人作嫁裳。返归自心,狂心歇息,开垦心灵的净土。不论富乐、贫苦、冷暖、顺逆的境界,心无所住,正好修行,那时花香鸟啼,新佛含笑,何处不极乐?就像仰山慧寂禅师的诗:
滔滔不持戒,兀兀不坐禅。
酽茶三两碗,意在铿头边。
妄念不生,当下色相净明,律仪自成,禅法饱足,不必系牛牵鼻,浓茶三两碗,山林水泽畔,人与牛酣眠!
二、闻法无住假名众生
前文说明佛不住着「能说”之相,因为不住法相,才名为真实的说法。说法者无生灭心,方能与真性相应,不落言声有为,种种造作诸相。
经文中,佛陀赞叹尊者,名「慧命须菩提”,此是佛陀二番嘉许,在第九分,佛陀赞誉尊者得无诤三昧,人中最为第一,是第一离欲阿罗汉,因尊者不作是念,实无所行,不着我人众生寿者。今再次赞许,实乃尊者已闻说是经,深解义趣(见第十四分),能担起如来家业的付嘱。
慧以德言,命以寿言,即长老之异名。
慧命者,达佛智海,入深法门,悟慧无生,觉本源之命,非去非来,故曰慧命。
慧命须菩提,即悟解无生法,入佛智海,非去非来,非生非灭,与真源本性契合无间,能直下承担如来慧命的事业。此德,非世间福德可称量譬喻的,因此,佛陀赞扬尊者,不仅是人中有德的长老,且能悟解般若深慧,此慧德乃与日月同齐,法界同寿,绵延不绝,是真正以慧为命。圆悟克勤禅师说:
直下悬崖撒手,放身舍命,舍却见闻觉知,舍却菩提涅槃真如解脱,若净若秽,一时舍却,令教净裸裸赤洒洒,自然一闻千悟。从此直下承当,却来返观佛祖用处,与自己无二无别,乃至闹市之中,四民浩浩,经商贸易,以至于风鸣鸟噪,皆与自己无别。然后,佛与众生为一,烦恼与菩提为一,心与境为一,日与暗为一,是与非为一,乃至千差万别,悉皆为一。方可搅长河为酥酪,变大地为黄金,都混成一片,而一亦不立。然后,行是行,坐是坐,着衣是着衣,吃饭是吃饭,如明镜当台,胡来胡现,汉来汉现,自初不作计较,而随处现成。
净秽舍却,还来净裸裸赤洒洒的面目,洗尽铅华,返观祖佛用处,与自己无二无别。明暗、是非、心境、尘缘,乃至烦恼菩提,混成一片,悉皆为一。那时,闹市沸腾,人间风鸣鸟噪,自是木鸟看花,万籁俱寂。明镜高悬,任他胡来胡现,汉来汉现,不作计较。《妙色王因缘经》说:
由爱故生忧,由爱故生怖;
若离于爱者,无忧亦无病。
《金刚经》要我们心无所住,凡所有相,不生爱着,心有爱结,生忧悲恐怖,飘零于三界风尘中,流浪他乡。深解般若旨趣,听受金刚妙法者,知佛陀的深心真情,原是唤醒梦中人,不再受三毒的妄想煎熬,累劫身心沈疴之病。只要离却诸相爱着,人人本有个无忧无病之身。
从前,有一个老太婆买了一瓶酒,在返家的途中,摘取路旁的果实来吃,她吃得很高兴,不久口渴了,向村落的妇人要了一杯水喝,觉得水甘酣美味,便向妇女感谢的说:「妳的水太好喝了,我这瓶酒与妳的水交换。”那位妇人就拿了一瓶水与她交换。老太婆兴高采烈的将这瓶水带回家,打开瓶子想再嚐嚐看,可是发现水一点也不甜美了,不过跟普通的水一样罢了,她觉得很奇怪,再喝了几口,水依然没有味道。于是她邀了许多邻居来喝看看,但没有人说好喝。老太婆才如梦初醒,明白了是因为吃了甜美果实的缘故,无味的水才变得美味。
我们也常常不明真相,像故事中的老太婆一样,拿着昂贵香醇的美酒,去交换一瓶清水回家,凡夫的心行,见相成迷,于根尘妄生觉知,空起怨亲之想,致使人我诤论不休,相互欺凌轻贱。《金刚经》是诸佛心印,印可有我有人有佛有法的住相,即不解诸佛如来所教。空去虚妄诸相,妄心歇息,真心妙用,全体大现。
「众生众生者,如来说非众生,是名众生”,依三谛释义,听闻信受般若经教者,已生清净信心,是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的「菩萨”,他已经不是凡夫(即众生),虽然发了菩提心,仍须信、解、行、证,庄严因地,具足福慧。以发心的立场,他是个菩萨,已泯除众生相,但果报仍在凡夫位,所以说「彼非众生,非不众生”。
众生──顺俗谛之名。
非众生──顺真谛圣者之名。
是名众生──顺中道第一义谛之名。乃圣凡不二,平等真如,般若本体也。
前文言,「说法无住”,不可作念,如来有所说法,不然即为谤佛,下文述解「闻法无住”,于般若妙义生起信心清净者,心不住闻法相,住着众生非众生之相,因为众生相当体即空,不论是未发心的凡夫,或是已生信心的菩萨,就平等法性中,无佛法二相,哪里还有众生相呢?
佛陀为断众生着相的习气,三番两次,殷勤咐嘱叮咛,要吾人善护念其心,不起佛法圣见,不堕断灭散乱之知解,令教凡圣尽,不住两头,方是正见。《大智度论》卷二〈释婆伽婆〉:
如诸佛世尊,若人以刀割一臂,若人以栴檀香泥一臂,如左右眼,心无憎爱。是以永无习气。梅闍婆罗门女,带盂谤佛。于大众中言:汝使我有身,何以不忧,与我衣食?为尔无羞,诳惑余人。是时,五百婆罗门师等皆举手唱言:是是,我曹知此事。是时佛无异色,亦无惭色。此事即时彰露,地为大动,诸天供养,散众名华,赞叹佛德,佛无喜色。复次,佛食马麦,亦无忧戚。天王献食,百味俱足,不以为悦,一心无二。如是等种种饮食、衣服、卧具、赞诃、轻敬等,种种事中,心无异也。譬如真金,烧锻打磨,都无增损。以是故,阿罗汉虽断结得道,犹有习气,不得称婆伽婆。
诸佛世尊,种种赞诃、轻敬事中,犹如真金,不论烧炙锻烤,都无增损。因心不着诸相,不起动摇,形色言声岂能诳乱欺瞒呢?
一位僧人向本空禅师请教:「如何喝茶说话,不着喝茶说话呢?”本空禅师问他:「你认得嘴吗?”僧人就问:「什么是嘴?”本空说:「那两片皮也不认识?”那僧人又问:「什么是本来主人翁?”本空说:「大庭广众之下不要牵爹拽娘的。”
又有一僧出来问:「请师父为我指出本性。”本空说:「你迷失本源已经多久了?”此僧答说:「现在蒙师父指示,我明白了。”本空说:「我要是能指示你,我就迷失本源了。”这僧再问:「那我要如何是好呢?”本空禅师以偈颂答道:
心是性体,性是心用。
心性一如,谁别谁共?
妄外迷源,只者难洞。
古今凡圣,如幻如梦。
凡圣如梦如幻,设教示道,不过为治众生妄想大病,病去药消,渡河弃舟,如唐朝诗人刘禹锡的赠别君素上人诗:
穷巷唯秋苹,高僧独坐门。
相欢如旧识,问法到无言。
水为风生浪,珠非尘可昏。
悟来皆是道,此别不销魂。
问法无言可说,因为那清明澄滢,五色辉映,能照破长夜,不被尘沾物坏的摩尼宝珠,非口议思惟能及。若能悟得风浪自风浪,波心不相干,由此触目扬眉皆是道,应物接机,迎宾送客,了无系绊,知见尽消融,耳目全无用,任梅子熟,栀子飘香,过去未来都无思量。
心不作念,佛法名相,有佛名法名,有佛相法相,如此般若的真实受用,能降伏妄想心,安住菩提真心。虽然《金刚经》旨在离相无住,并非要我们不去听受,不读诵奉行经教,不然佛陀就不会多次以满三千大千世界七宝布施,恒河沙数的身命布施,无量劫供养承事八百四千万亿诸佛等,与受持四句偈等功德作校量,肯定受持读诵者的福德非算数譬喻所能称量。
所谓闻、思、修,入三摩地,佛法难闻,经教难信,能值诸师演说法义,是百劫难遇,须菩提尊者二次称扬「希有世尊”,是悟解无上法,难遭难遇,直至尊者深解义趣,涕泪悲泣。
有一天,佛陀与他的大弟子阿难经过市街,在一个鱼贩面前停下来,佛陀跟阿难说:「阿难!你到鱼贩身边,摸一摸铺在鱼摊下的茅草。”
「阿难!你现在闻一闻你的手,有什么味道?”
「我的手充满腥臭的气味,令人感到难受!”
「阿难!一个人如果亲近恶知识,不依诸佛正法行道,就像铺在鱼身的茅草,令人嫌恶,最后必然恶名昭彰。”
佛陀和阿难走到香贩的面前,对阿难说:「阿难!你去跟香贩乞化一个香囊!”
阿难依照佛陀指示,乞了一个香囊回来,佛陀又问他:「阿难!你暂时将香囊放下,再闻一闻你的手,看看有什么味道?”
阿难闻过手后,跟佛陀说:「我的手上,现在香气无比!”
佛陀就开示阿难说:「阿难!一个人如果是亲近善知识,依诸佛所教,熏习德性,必然能够让人欢喜受益,美名远播。所以阿难!你今后应该经常和舍利弗、目犍连他们在一起,他们清净的德行,必然会启发你光明的本性,就像手里握着香囊一样,熏习善知识所教,奉行正道,自然内德馨香。”
《金刚经》的威德,不只是一袋香囊而已,它如华严香水海,除去无量劫中的恶习腥臭,令我们身心涌现香云,触物香薰十方,遍及法界。《金刚经》分分皆妙门,字字化百障,处处开启吾人含藏的恒沙性德,以《金刚经》所教,回向我们的现实生活,无忧无恼。我以处世六妙门,和各位分享《金刚经》的妙用。
(一)以无贪为富有。
(二)以无求为高贵。
(三)以无瞋为自在。
(四)以无痴为清凉。
(五)以无相为净土。
(六)以无得为涅槃。
无法可得分第二十二
须菩提白佛言:「世尊!佛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,为无所得耶?」
佛言:「如是如是!须菩提!我于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,乃至无有少法可得,是名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。
译文:
须菩提心有所悟,向佛陀说:「佛陀!您得无上正等正觉,是真无所得!」
佛陀印可说:「是的,须菩提!不仅是无上正等正觉,乃至纤毫之法,我都无所得。得者,因为有失也,我本无所失,何来有得?无上正等正觉之名,指的是觉悟,自性,而非有所得。
讲话:
第九分到第十六分,佛陀剖析解悟之理,悟此理后,就开始依理修行。从十七分起修,须菩提于此分向佛陀呈现他所得的境界,闻色身非色相,相好非相好,说法无所说,众生非众生。由此尊者彻悟能度所度,能说所说,一切皆空,始知实无有法,得无所得。
此分尊者已真实的空掉内心诸相,不再有微细的疑惑,佛陀有法可得!肯定「佛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”,于外不可说,于内不可作是念,是真真实实的究竟了不可得。
一、证入空性得般若眼
须菩提白佛言:「世尊!佛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,为无所得耶!”此「耶”字,不是疑问句,而是尊者深深领悟的感叹。从十七分理解授记无我,成佛无得;第十八分知三心了不可得;十九分深入无住行施的真谛;二十分见佛身无住;二十一分说法闻法,应无所住。尊者一路行来,披荆斩棘,把众生相、佛相、法相的葛藤一概除尽,真实肯定佛陀悟处,得个无所得耶!如《六祖坛经》言:「妙性本空,无有一法可得。”此刻尊者明白平等本体,本自清净,自性具足万法。如宝志禅师所言:
但有纤毫即是尘,
举意便遭魔所扰。
西禅鼎需是福州人,年少时就因学问好而小有名气。二十五岁时,偶然读《遗教经》,被佛理的奥妙深深摄伏。不禁感叹道:「差点让儒家误了大事!”因此,西禅萌生出家的念头。但是母亲不同意,以他的婚期将至为由加以阻拦。西禅一心求悟,留下一偈:「甜桃红杏,一时付与春风。翠竹黄花,此生永为道伴。”坚持出家。
当时,径山宗杲正在当地传法。有一天,西禅接到朋友弥光的一封信,弥光在信中极力称赞径山宗杲,并劝西禅最好是前去参谒。但是,西禅对弥光的信没有回应。
有一天,弥光故意约请西禅吃饭,西禅只好前来赴宴。因为这一天径山宗杲集众讲法,西禅在弥光的好意催促,只好去听径山讲法。
径山提了些问题让西禅回答,西禅答后遭到径山的责骂。在大庭广众之下,西禅没有能力反驳,只是站在那里涕泪悲泣,心想:我平时的见解,今日全被他驳得一无是处,难道这就是西天佛旨的高明处吗?从此,西禅就在径山门下做了徒弟。
一天,径山问西禅:「内不放出,外不放入,正当那时是如何?”西禅正要开口回答,径山拿起竹棍在他的背脊连打三下,西禅由此大悟,他大声对径山喊道:「师父打得太多了。”径山又打了他一下,他跪在地上向径山礼拜。径山笑着说:「今天你才知道我并没有欺骗你吧!”
西禅曾上堂讲法道:「懒翁懒中懒,最懒得说禅。没有开悟的我,更没有成道的三世诸佛。超然物外无别事,日上三竿犹自眠。”
西禅禅师一心求悟,着迷悟相,直至明白,内不放出(内息诸缘),外不放入(外离诸相),正当内外无出无入,根尘寂然时,始知平生被欺瞒!这三下的竹棍打得念头死,法身佛现前。谈禅说悟,心有希求即是魔,不如心如墙壁,无诸喘息,超然物外,无事自眠。
须菩提证入空性,得般若眼,见自性蕴藏无量宝物,吾人欲开道眼,以一切种智断烦恼习,见足五眼六通,应如尊者习行般若波罗蜜。《大般若经.初品》:
舍利弗,菩萨摩诃萨欲遍知佛十力,四无所畏,四无碍智,十八不共法,大慈大悲,当习行般若波罗蜜。
菩萨摩诃萨欲得道慧,当习行般若波罗蜜。菩萨摩诃萨欲以道慧具足道种慧,当习行般若波罗蜜。欲以道种慧具足一切智,当习行般若波罗蜜。欲以一切智具足一切种智,当习行般若波罗蜜。欲以一切种智断烦恼习,当习行般若波罗蜜。……
复次,舍利弗!菩萨摩诃萨欲数知三千大千世界中,大地诸山微尘,当学般若波罗蜜。菩萨摩诃萨欲析一毛为百分,欲以一分毛尽举三千大千世界中,大海江河池泉诸水而不扰水性者,当学般若波罗蜜。三千大千世界中,诸火一时皆然,譬如劫尽烧时,菩萨摩诃萨欲一吹令灭者,当学般若波罗蜜。三千大千世界中,诸风大起,欲吹破三千大千世界及诸须弥山,如摧腐草,菩萨摩诃萨欲以一指障其风力,令不起者,当学般若波罗蜜。菩萨摩诃萨欲一结加趺坐,遍满三千大千世界中虚空者,当学般若波罗蜜。乃至欲得种种其他神通、作用、功化,德业,直至得无上正等正觉,皆当学般若波罗蜜。
般若波罗蜜能吹灭劫火尽烧,能以一毛分举三千大千世界中,大海江河池泉诸水,能以一指障其三千大千世界诸大风力……般若波罗蜜有如是无量无数无边功德,可惜吾人不信自力与诸佛心性无别,日日如蝇投窗,于怨亲境上,顿生风浪。唐昭宗文章供奉,子兰的短歌行,道尽人的一生,劳劳碌碌,百年空辛苦:
日日何忙忙,出没住不得。
使我勇壮心,少年如顷刻。
人生石火光,通时少于塞。
四时倏往来,寒暑变为贼。
偷人面上花,夺人头上黑。
众生陷溺于我见人见众生见寿者见,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,此见相生颠倒痴迷,千生万劫常于妄想分别的业海中,出没不得。六根如劫盗,偷去面上红靥,偷去头上发黑,更劫走我们的善法功德。
《金刚经》以空为立,但不坏诸有,因此经中反覆有此三连句,「如来说……,即非……,是名……”,即真即俗,空有不二,会归于中道第一义谛。从第二分起,一再探讨薄地凡夫,初学发心的善男子善女人,及第十七分深解义趣的圣者,如何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。可见此菩提心,是凡夫入圣贤位,圣贤位入诸佛无漏位,所不可或缺的成道资粮。《大乘法界无差别论》:
能益世善法,圣法及诸佛。
所依宝处因,如地海种子。
菩提心,如地,一切世间善苗生长所依故;如海,一切圣法珍宝积聚处所故;如种子,一切佛树出生相续之因故。
菩提心有此功德,因此《金刚经》不断的开演释解,如何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,云何应住,云何降伏其心?首先要先建立信心,信心清净才能听受读诵此经,得大势力,心不狂乱,信解受持般若能出生三世诸佛,菩提华果依此滋长。《大乘法界无差别论》:
信为其种子,般若为其母。
三昧为胎藏,大悲乳养人。
于法深信为菩提心种子;智慧通达无我无法为其母;三昧为胎藏,由定乐住,一切善法得安立故;大悲为乳母,以哀愍众生,于生死中无有厌倦,一切种智得圆满故。葛郯居士虽身在宦海,但非常喜欢禅学。有一次参访无庵禅师,请求指点。无庵问他「即心即佛”,他不知所然。
后来,葛郯又用「即心即佛”去问佛海,佛海听后立即说了首偈:
即心即佛眉拖地,非心非佛双眼横。
蝴蝶梦中家万里,杜鹃上枝月三更。
葛郯当时并不明白佛海的偈是何意。有一天,他读到「不是心,不是佛,不是物”,突然省悟,立刻写了首偈给佛海寄去。
非心非佛也非物,五凤楼前山突兀。
艳阳影里倒翻身,野狐跳进狮子窟。
佛海见到他的偈,就托人捎来一信说:「这件事靠纸笔解决不了,请居士亲自到我这里,为你解惑。”
葛郯立即赶到虎丘找佛海。佛海见到他就说:「居士的见解,只到了佛境界,还没有到魔境界。”佛海突然正色对他说:「为什么不说狮子跳进野狐窟?”葛郯到此彻悟。
野狐狮子平等无二,本无迷悟人,只因妄想不能了。葛郯居士,从畏缩怯弱的野狐,跃进大雄大力的狮子窟,象征由迷入悟,自凡转圣,而佛海禅师砍断他的妄想分别,佛界魔界一如,法性犹如大海,何有高下圣凡的是非?
李端愿居士从小就爱看禅书,长大后娶了妻子,仍笃志禅道。他特地请达观禅师来家中,以便参叩问道。
有一天,李端愿问达观:「有没有天堂地狱,请师父对我明说了吧!”达观答:「诸佛祖从无中说有,眼见的都是空花。李居士您从有里寻无,如以手捞水月。等你了却自心,自然就无惑了。”
李端愿又问达观:「心如何才能了?”达观说:「无论善恶,都莫思量。”李端愿又问:「如果不想,心在何处?”达观说:「你先回寮吧!”李端愿又问:「那么人死了以后,心在何处?”达观喝斥一声:「不知生,焉知死?”
有无不过是诸佛示教利喜,钩牵世人入第一义谛,善恶黑白诸法,为令凡夫去邪归正,离妄趋真的方便。就像经文所言,佛于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,究竟无所得,因为在真如的本性上,圣凡未增减,善恶无损益。众生的本性,犹如一头勇猛的狮子,具大势力大威德,困于根尘缘境的樊笼,不得出入山林,作狮子吼。今了自心妄缘,狮子出笼,原是无欠无余,威德本具。《大珠慧海语录》:
不尽有为者,从初发心,至菩提树下,成等正觉,后至双林,入般涅槃,于中一切法,悉皆不舍,即是不尽有为也。不住无为者,虽修无念,不以无念为证;虽修空,不以空为证;虽修菩提涅槃,无相无作,不以无相无作为证,即是不住无为也。
不住无为,不坏诸有,有为无为放却,上下无附,空有不着,无相无念,令心灯焰焰长明,万法无碍,光光通达辉映。如永明延寿禅师的山居诗:
真柏最宜堆厚雪,危花终怯下轻霜。
涌涌一点无依处,举足方知尽道场。
二、圆满觉悟一无所得
须菩提向佛陀呈裸解悟的心意,言佛得菩提,乃是真实无所得。佛陀印证尊者之悟境,回答:「如是!如是!我于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,乃至无有少法可得,是名阿耨多罗三藐菩提。”此段「我于……,乃至……,是名……”仍是三连句,只是「即非……”换了「无有少法可得”,还是不离俗谛、真谛、中道第一义谛之理。
无上正等正觉,乃佛自证之理,设有一法可加,则不得谓之无上;有一法可减,则不得谓之正等;若有加减,则不得谓之正觉。因为真如菩提无增减,更无欠无余。所以佛陀言「无有少法可得”,纤毫法相,内外无住,才是名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。
《大乘起信论》:
真如用者,所谓诸佛如来本在因地发大慈悲,修诸波罗蜜,摄化众生;立大誓愿,尽欲度脱众生界,亦不限劫数,尽于未来。以取一切众生如己身故,而亦不取众生相。此以何义?谓如实知一切众生及与己身真如平等,无别异故。以有如是大方便智,除灭无明,见本法身,自然而有不思议业种种之用,即与真如等,遍一切处。又亦无有用相可得。何以故?谓诸佛如来唯是法身智身之身。第一义谛无有世俗境界,离于施作,但随众生见闻得益,故说为用。
真如无有世俗境界,离于相见,别无施作,但随众生见闻得益,是真如用者。诸佛真实明白一切众生及与己身真如平等,不过以方便智,除灭众生无明,令其见本法身,有不可思议妙用。
学佛者,要真实相信《金刚经》所言,无有少法可得,尊重己灵与诸佛无别,发慈悲,以般若为眼,立大誓愿,灭度无量无数无边众生,不见有一众生为我所度,成就水月道场,圆满梦中佛果。《坐禅三昧经》卷上:
今日营此业,明日造彼事;乐着不观苦,不觉死贼至。
匆匆为己务,他事亦不闲;死贼不待时,至则无脱缘。
如鹿渴赴泉,已饮方向水;猎师无慈惠,不听饮竟杀。
痴心亦如是,勤修诸事务;死至不待时,谁当为汝护?
人心期富贵,五欲情未满;诸大国王辈,无得免此患。
仙人持咒箭,亦不免死生;无常大象蹈,蚁蛭与地同。
《金刚经》说空,一般人恐怖难信,好像什么都空了,什么也就没有了,其实空无的世界最富有,像虚空一样,因为其空阔浩瀚,才能拥有山河大地,行星万象。人的心一旦扫尽我见我相,即能正观世间危脆幻象,觅及一个遍一切处,疾厄不侵,水火烹炼不坏,超然三界外的金刚身。
俞道婆是金陵人,卖油炸食物为生。她常跟众人一起去参谒琅琊禅师,琅琊用临济的无位真人典故探问他们,他们都回答不出。
一天,俞道婆正在卖东西时,听到街上有个乞丐唱道:「不因柳毅传书信,如何才能到洞庭?”俞道婆听了以后大悟,忘情地抛去手里的盘子。她丈夫看到这情形,怒骂:「你疯啦!”俞道婆说:「这不是像你这种人的境界能够理解。”
俞道婆立即去找琅琊,琅琊一看到她,明白她道眼已开。于是再探问她:「哪个是无位真人?”俞道婆应声答道:「有一无位人,六臂三头极力瞋。一劈华山分两路,万年流水不知春。”俞道婆由此在禅林中名声噪起。
每逢有僧经过俞道婆的小店,她都说:「儿,儿。”僧人只要一点迟疑,她立即把他推出门外。
俞道婆最喜欢吟诵马祖说过的几句话:「日面月面,虚空闪电。虽然截断天下和尚舌头,分明只说了一半。”
日面佛月面佛,如虚空闪电,了不可得!何须柳毅传书信,洞庭春水早满潮。俞道婆悟一个无位真人,这无相无作的威力,劈开华山,直达峰顶,始知流水落花,千年万年,满山花枝披红戴绿。《佛说仁王般若波罗蜜经》卷上:
无相第一义,无自无他作;因缘本自有,无自无他作。
法性本无性,第一义空如;诸有本有法,三假集假有。
无无谛实无,寂灭第一空,诸法因缘有,有无义如是。
有无本自二,譬若牛二角,照解见无二,二谛常不即。
解心见不二,求二不可得;非谓二谛一,非二何可得。
于解常自一,于谛常自二;通达此无二,真入第一义。
世谛幻化起,譬如虚空华,如影三手无,因缘故诳有。
幻化见幻化,众生名幻谛;幻师见幻法,谛实则皆无。
名为诸佛观,菩萨观亦然。
万物皆依缘假合存在,无有真实,凡有名相皆假,身心感受皆假,诸法权巧设立,幻化亦假,所以《金刚经》才反覆剖解无自无他,无法无相,引导吾人通达幻法,入第一义谛。
世奇首座是成都人。他四处云游参访,后来到龙门佛眼的门下为徒。
一天,世奇闲坐无事,不觉瞌睡起来。忽然间,响起一片蛙鸣,世奇被惊醒,误以为是寺中的打板声,于是急急忙忙奔向斋堂。到了斋堂,才知道自己把蛙鸣当成了板声。
世奇到方丈室去参谒佛眼,佛眼刚要对他指示,世奇挥手止住道:「师父不必说,让弟子自己去看。”他呈上一偈:
梦中闻板声,醒后蛤蟆啼。
蛤蟆与板声,山岳一时齐。
世奇得悟之后,更加用功修习。佛眼十分器重他,要提拔他,但世奇坚辞不肯,表示自己愿意服弟子之劳,不为人师。佛眼对他的谦卑很赞赏,曾用一首偈赞美他:
有道只因频退步,谦和原自惯回光。
不知已在青霄上,还将自身众中藏。
世奇到了晚年时,在众人请求下,才领众修行。在最后一次讲法,他说了一偈:
诸法空故我心空,我心空故诸法空。
诸法我心无别样,只在如今一念中。
他问众僧:「你们说是哪一念?”众僧都回答不出,世奇喝一声即逝去。
世奇首座闻蛙鸣得悟,蛤蟆板声无别样,都是假合不真,泯绝诸法妄相,一念我法撒尽,万法我心,只在一念。吾人于热恼浊恶的缘境,如盲人摸象,焉知实相全体?一念不生我相,心空及第,喧默动止,来去作灭,我心诸法只同一样。学佛修行,把握一念清明即一念佛,一日安定无乱即日面佛,从一念持续到昼夜六时,念念如清珠投水,这一日的修行,即圆满一日的净土。我提出「一日的修行”,让大家也能领会一点,心意澄清,涅槃寂乐的法味。
(一)少看少听眼目明。
(二)少言少论耳根净。
(三)少思少虑心境闲。
(四)少执少求甘露门。
我们要深解《金刚经》的般若微妙,先从减少欲望起步,由「止”到「观”,再入实相空无的法界,不昧圣凡因果,不落野狐活计。佛陀肯定一切众生皆有如来藏、佛性宝,如大鉴禅师言:
身喻世界,人我喻山,烦恼喻矿,佛性喻金,智慧喻工匠,精进猛勇喻錾凿。身世界中有人我山,人我山中有烦恼矿,烦恼矿中有佛性宝,佛性宝中有智慧工匠。用智慧工匠,凿破人我山,见烦恼矿,以觉悟火烹炼,见自金刚佛性。
我们要见自金刚佛性,要借般若工匠,凿破人我山,悟解人人有个佛性宝,发勇猛精勤心,持续地錾凿,才能令金刚宝出头放光。
禅和子至少要虚心随师学习十年,得个入手处,才有资格游方参学。
一天,天王禅师参访南隐禅师。天王已随侍老师十年,并领众修行,上堂说法。碰巧此时阴雨连绵,天王穿着木屐放下雨伞,入室向南隐禅师问讯顶礼毕,正要开口问法,南隐问道:「我想你已把木屐留在门廊边了,只是想问你的雨伞究竟是放在木屐的右边还是左边。”
天王汗颜惭愧,一时无言以对。他知道自己尚未达到念念皆禅的境界。于是他拜南隐为师,在他的身边随侍奉承,经过六年的岁月,才把握到念念分明,得到禅心的要旨。
我们的心念追逐根尘妄境,白天黑夜掉举无明,谈开悟见性,就像觅世求兔角,缘木求水鱼一样。天王禅师为了不知道雨伞究竟放在木屐的左边或右边,甘心承事南隐,六年苦行,最后领会悟道不在过十万亿佛土,是活在现前,念念清楚。
禅门中,搬柴运水,穿衣吃饭,语默动止,乃至横眉竖目,平常日用事,皆是悟道的机缘。《金刚经》也是从「尔时世尊食时,着衣持钵,入舍卫大城乞食,于其城中,次第乞已,还至本处,饭食讫,收衣钵,洗足已,敷座而坐。”这般身边事,启开般若无上妙法,展现六度波罗蜜炯炯明照的本地风光。
此分虽言佛陀「无有少法可得”,实乃佛已自净无垢,伏诸妄想分别。吾等凡夫,未臻无为法境地,不可拨无因果,自断慧命之根。应以般若为眼,明识正法,依法入径,口诵心行,通达成佛大道。在《大方广宝箧经》卷中,为我们验证何谓佛法:
甘露法者,是名佛法。安隐法者,是名佛法。无戏论法,是名佛法。无过恶法,是名佛法。无结使法,是名佛法。无怖畏法,是名佛法。无分别法,是名佛法。不执自他法,是名佛法。无讥呵法,是名佛法。作舍,作依归,作洲渚,作守护法,是名佛法。自净无垢照明之法,是名佛法。无诸妄想善调伏法,是名佛法。善教善导随宜之法,是名佛法。自说说他法,是名佛法。如法调伏诸外道法,是名佛法。降诸魔法,是名佛法。断生死流法,是名佛法。
正道法是名佛法,正流入故。三昧法是名佛法,究竟寂静故。智慧法是名佛法,贯穿诸圣解脱法故。真谛法是名佛法,无忿恚故。诸辩法是名佛法,法辞及义,乐说无滞故。明了无常苦无我法是名佛法,呵毁一切诸有为故。空法是名佛法,降伏一切诸外道故。寂静法是名佛法,趣涅槃故。波罗蜜法是名佛法,至彼岸故。方便法是名佛法,善摄取故。慈法是名佛法,无过智故。悲法是名佛法,无逼切故。喜法是名佛法,灭不喜故。舍法是名佛法,所作办故。禅法是名佛法,灭憍慢故。不断三宝法,是名佛法,发菩提心故。一切安乐无苦恼法,是名佛法,不求诸有故。
以法为洲为渚,为护为舍,息去戏论,灭自他假相,明了苦空无常无我的实谛,以此照明自心。心寂静安隐故,勘破浮生事,时人竞向白云深处去,眼前杏花黄鸟吟诵千章,山光潭影随处栖身。
净心行善分第二十三
「复次,须菩提!是法平等,无有高下,是名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。以无我、无人、无众生、无寿者,修一切善法,即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。须菩提!所言善法者,如来说即非善法,是名善法。
译文:
其次,须菩提!人不分贤愚圣凡,其真如菩提绝对平等的,没有高下的分别,所以才名为无上正等正觉。只要众生不执着于我相、人相、众生相、寿者相的妄想分别去修持一切善法,那么即可悟得无上正等正觉。
须菩提!所谓的善法,也不过是因缘和合的假象,怎能执为实有?修一切善法,不可着相,善法之名,不过是随顺世俗事相而言。
讲话:
前分说佛陀所证得的无上菩提,实「无有少法可得”,此分再深入释解「无有少法可得”的缘故,乃为上自诸佛,下至蠢动含灵,其真性一同,平等无异,并无高下的分别。此分的「是非平等,无有高下”,与十七分所言的此法「无实无虚”,同为阐发人人本具的平等理体。
佛陀于前分说「无有少法可得”之理,此理甚深玄妙,恐有人心生怖畏,妄起俱空谬见,因此再明示法身菩提,实相妙法,上与十方三世诸佛「平”,下与九界众生「等”,所以菩提无上心法,是谓平等无异。由其平等故,虽然诸佛于俗谛的差别事相上,高于其他九法界的一切众生,但在此菩提心法中,哪里有诸佛众生高下的分别呢?
一、平等法性远离四相
何谓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呢?即为「是法平等,无有高下”。诸佛贤圣,凡夫阐提,个个于真如自性之法,在圣不增,处凡不减,故曰平等,既是平等,又何有高下的差别?佛陀以平等本体,直示吾人应不生高下的妄想执着,自尊自重,返求一个与诸佛平等无二的真如自性。僧肇法师说:
明此法身菩提,在六道中亦不减下,在诸佛心中亦不增高,是名平等无上菩提。
黄檗禅师说:
若观佛作清净光明解脱之性,观众生作垢浊暗昧生死之相,作此解者,历恒河沙劫,终不能得阿耨菩提。
佛陀以「是非平等,无有高下”,演绎述解,此真如菩提,就像真金宝珠,众生与诸佛,人人无欠无缺,只是众生被无明、烦恼所障蔽,如佛性宝沈泥布尘,不得出头放光,既是佛性宝人人本有,诸佛只是证得此平等理体,原无失落,何有所得,因此佛于无上菩提「无有少法可得”。
报慈院的慧朗禅师说:「三世诸佛,历代贤圣,都只为一件大事而在这世上出现,并不断地向世人传递、宣说。你们明白吗?要是不明白,那么想让你们明白也不容易。”
有一僧问:「那一件大事是什么?”慧朗说:「难道你听来的传言是错的?”僧答:「这样说,我就不再怀疑了。”慧朗说:「可惜你一翳蔽目。”
又一僧问:「什么是学生的眼睛?”慧朗说:「不能再撒沙了。”
有个和尚出来说:「听说三世诸佛都只是个传话的人,那么传的是什么话呢?”慧朗说:「听!”那和尚听了一会儿,什么也没听见,就问:「听什么?”慧朗说:「你不是锺子期。”
佛陀再三告诫我们不要再撒沙了,度生时无我等见相,要通达无我,才名为真实菩萨;于佛身相及万千诸法,不起贪着;于严土熟生,得菩提华果,心平等无住。《金刚经》的每一分,就像慧朗禅师的苦心,要吾等不论沙尘金屑,都是一翳蔽目,不能见如来。
明朝憨山大师的《德清法语》说:
以吾人修行,不仗般若根本智,生死难出。然此般若,非向外别求,即是吾人自心之本体,本自具足。故今修行,但求自心,更不别寻枝叶。佛祖教人,只是返求自心,故云:识心达本源,故号为沙门。又云:若人识得心,大地无寸土。以我自心,元是般若光明,本来无物,但因一念之迷,故日用而不知,但知有此幻妄之假我,即不知有本来常住法身。即今要悟本来法身,即就日用现前,六根门头,起心动念执着我处,当下照破,本来无我。无我则无人,无人则了无众生。众生既空,则生死根绝,生死既脱,则无寿命。是则四相既除,一心无寄,岂非无住之妙行乎!
一念成迷,日用同起共眠而不知,向外妄求神通妙用,不求除四相了自心。佛陀以平等之法,显露此法人人本有,此平等二字,乃三世诸佛出世之本怀,亦为此《金刚经》之教眼。
佛陀着衣持钵,入舍卫城次第而乞,此明如来行平等之事也。至于次第乞已,还至本处,收衣而坐,此显如来证平等之理也。及于正宗文中,问答发挥,皆如来说平等之法也。即其降心离相,住心无住,乃彰此平等之用也。而至菩提无法,展转周详开演,皆显此平等之体也。自此之后,再三咐嘱叮咛,无非显此平等之体也。直至须菩提涕泪悲泣,乃信解此平等之用也。今尊者复呈菩提无得,正悟入此平等之体也。
所以「是法平等”此句经文,乃如来画龙点睛,要吾人不再困于浅滩,凌霄直上,飞龙在天,腾运自如。吾人解般若之法义,即能住心无住,彰显般若之功用,深信般若平等之体,于诸相诸法,心无高下尊卑,即一念证入诸佛之无上菩提之法。
从前,有个读书人拜访某寺的老和尚。
「我最喜欢米酒了,一天三餐都不能没有它,我想请教大师,极乐世界也有酒吗?没有酒的极乐世界,我可不愿意往生!”
老和尚以一则故事回答。
「我尚未见过极乐世界,所以不知道有没有酒,但我先讲一则故事给你听。从前,有黑狗及白狗,在狗的社会中,传说白狗下辈子可以投胎做人。因此,黑狗便对白狗说:‘你真幸运,下辈子就可以当人了,可以穿漂亮衣服,还可以用两只脚走路,真令我羡慕。’白狗听了却黯然答道:‘下辈子能做人当然高兴,不过我担心一件事,我最喜欢吃那些菜渣肉屑了,投胎做人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办法吃到那些东西?’”
无知的读书人只看到一瓶米酒,不知净土的世界,思衣得衣,思食得食,无半分欠缺。我们因为被世间的虚妄之相,迷惑真心,就像老和尚故事中的白狗,因为业识障蔽,狂乱愚痴,以菜渣肉屑为第一美味。《金刚经》就在打破吾人狭小下劣妄想执着的心墙,开张自性的三身四智,原是竖穷横遍恒沙数世界。智旭大师法语:
般若非他,现前一念心性而已。心性本自竖穷横遍故广大,妄认四大为自身相,六尘缘影为自心相,则狭小矣。本自微妙寂绝故第一,妄贪三界有漏因果,二乘偏真因果,则下劣矣。本自生佛体同故常,亦名爱摄,妄计内外彼此不同,则厌怠矣。本离我法二执,故不颠倒,亦名正智,妄计我人众生寿者诸相,则颠倒矣。然虽此心性为狭小下劣厌怠颠倒,如水成冰,实广大第一爱摄正智之体,依然如故,毫无缺减,如冰之湿性,仍即水之湿性,苟遇暖缘,未有不应念成水者也。
冰水之性,无二无别,就像凡夫心狭小,妄认四大六尘为自心相;二乘贤圣心下劣,偏空寂灭,未发无上菩提之心;菩萨行者法爱住着,不识正等之实谛。众生执于妄相,二乘恋于我相,菩萨未断法相,有纤毫执着,如水遇寒成冰,不能如诸佛法水,柔软自如,平等无有高下。
在生活中,我们如何学习有个平等的心胸,从虚幻不实的樊笼中解脱,找回我们的真心,我以平等四心,提供给各位参考。
(一)浓淡不拘的中道。
(二)顺逆不忧的雅量。
(三)哀乐不入的心胸。
(四)有无不计的精神。
二、修一切善心无善法
前文释诸佛众生平等之法,佛又恐大众以为理体既是平等,又何用修习?因此才有下文「以无我、无人、无众生、无寿者,修一切善法,即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”,虽然平等,非不修习,得成正觉。我们修行,应离相修,即以无我等四相,离相而修一切善法,如此才能证得菩提。
何谓「一切善法”?此善法为四摄六度乃至十八不共法等,超乎三界内的十善法,此「无漏善法”,是成佛胜因,凌驾人天福报的世间善法之上也。要如何去习行此一切善法,当然要用般若空慧作前导,心不住我等四相,所成就之无漏善法,才能圆满无上菩提。《首楞严三昧经》卷上:
菩萨住首楞严三昧……念念常有六波罗蜜。何以故?如是菩萨,身皆是法,行皆是法。是菩萨以一切波罗蜜,薰身心故;于念念中,常生六波罗蜜。是菩萨一切悉舍,心无贪着,是檀波罗蜜。心善寂灭,毕竟无恶,是尸罗波罗蜜。知心尽相,于诸尘中,而无所伤,是羼提波罗蜜。勤观择心,知心离相,是毘梨耶波罗蜜。毕竟善寂,调伏其心,是禅波罗蜜。观心知心,通达心相,是般若波罗蜜。
菩萨一切悉舍,心善寂灭,观心知心,通达无我心相,身心念念,常有六波罗蜜。因此佛陀才会强调「凡所有相,皆是虚妄”。舍假向真,从真实会归真俗无碍,空有不即不离,平等的第一义谛。我们以般若智光,广修一切善法,行菩萨布施事业,泯除身相高下,地位尊卑,才能圆满无上正等正觉。《地藏经》说:
有诸国王、宰辅大臣、大长者、大刹利、大婆罗门等,若遇最下贫穷,乃至癃、残、瘖、哑、聋、痴、无目,如是种种不完具者,是大国王等,欲布施时,若能具大慈悲,下心含笑,亲手遍布施,或使人施,软言慰喻,是国王等,所获福利,如布施百恒河沙佛功德之利。
又《维摩经》说:
若施主等心,施一最下乞人,犹如如来福田之相,无所分别,等行大悲,不求果报,是则名曰具足法施。
侍一切众生如诸佛,承事供养,无所分别,如《地藏经》言:「下心含笑,亲手遍布施”。心谦卑如大地,欢喜承载一切有情,平等普遍,心无怨亲拣择。一个心平等的人,已没有我等四相的障蔽,才能发起大心,修一切善法功德。
佛经中,有一个善生长者,有一天,他得到了世间上最希有,最宝贵的旃檀香木做的金色盒子,长者就对人宣布说:「我要把这宝贵的东西,赠送给世间最贫穷的人。”有很多贫穷的人就要来向他要这个金盒子,善生长者并不认同他们就是世间最贫穷的人。”
大家十分不服气,认为善生并没有真心要把这个金色盒子送给人。
善生长者就说:「我这个金色盒子要送给世间上最贫穷的人,谁是最贫穷的人呢?我告诉你们,不是别人,他就是我们的国王波斯匿王,他才是世间最贫穷的人。”
这个消息慢慢的传到波斯匿王那里去,波斯匿王非常的生气:
「哼!我是一国之君,拥有无量的金银釮宝怎么可以说我是世间上最贫穷的人呢?去!去把善生找来!”
波斯匿王把善生带到收藏珍宝的库房里,就问善生长者说:
「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?”
善生长者说:「这是收藏黄金的金库。”
「那是个什么地方呢?”
「那是收藏银子的银库。”
「那是什么地方呢?”
「那是收藏珍珠的宝库。”
波斯匿王大声责问道:「你既然知道我有金库、银库……,这么多的财宝,你怎么可以在外面散布谣言,说我是世间上最贫穷的人呢?”
善生长者从容不迫的回答:「大王!虽然您的国库盈满了金银珠宝,但是您的眼中看不到饥饿的百姓,您的心中没有福利人群的慈悲,再多的财宝也等于是没有用的东西。财富是用来创造美好的生活,而不是储藏囤积起来呀!”
如果要深解《金刚经》的义趣,首先要能无我相,空去我和我所有的见相,我相空寂,不再执着四大五蕴为实,心境缘影荡然无存,心如虚空,无碍云彩烟霞,山川溪谷种种色相。《地藏十轮经》卷第九〈福田相品〉:
善男子!菩萨精进,有二种相:一者世间,二者出世间。
云何菩萨世间精进?谓诸菩萨,精进勇猛,勤修三种世福业事。何等为三?一者施福业事。二者戒福业事。三者修福业事。修此即名三种精进。如是精进,缘诸众生有漏有取,依诸果报,依诸福业,是名菩萨世间精进。如是精进,共诸声闻独觉乘等,此不名大甲胄轮,亦不由此名为菩萨摩诃萨也;及名一切声闻独觉真实福田。
云何菩萨出世精进大甲胄轮?谓诸菩萨,勇猛精进,于诸众生,其心平等,除灭一切烦恼业苦。
菩萨精进,修一切善法,于诸众生,心无怨亲拣择,平等如地,以平等心,修持无漏真实福田,才能除灭一切烦恼业苦,得无上菩提。
智永禅师是六朝陈、隋年间著名的书僧。史籍记载,他是书圣王羲之的第七代孙子,平时住在吴兴(今浙江湖州市)永欣寺,人们都称他为永禅师。
他以书法修炼身心。当年他在永欣寺楼上苦学独习书法,足不出户,一学就是四十年。后来,他把坏掉的秃笔头装进瓮里,足足有十大瓮之多,这些秃笔头埋进土里,流传后世一则「笔冢”的美谈。
历史上智永的书法很出名,有《真草千字文》等传于世。
智永禅师四十年足不出户,在笔墨行间息诸外缘,以书法做为冶炼身心的功课,此恒长精进之心,非一般人能想像的。吾人在诵经拜佛,布施修福时,常常发心如朝露,无法持续恒长。有的求什么即身成佛,当下开悟;有的四处遍寻第一神咒妙法;有的一点挫折失意,就怨怪佛菩萨没有保佑。逐境成迷,心外求法总是魔。
求人不如求己,求财不如勤俭。
求名不如随分,求安不如守戒。
求助不如结缘,求福不如修身。
经文言「所言善法者,如来说即非善法,是名善法”,此句为佛陀言善法亦空也。说一切善法者,此不过顺俗谛断众生之执无也。即非善法者,无非顺真谛破众生之执有也。是名善法者,亦不过顺中道第一义谛,破众生之执亦有亦无,非有非无也。
《金刚经注解》:
于一切事,无染无着;于一切境,不动不摇;
于一切法,无取无舍;于一切时,常行方便。
随顺众生,令皆欢喜,而为说法,令悟菩提真性,此即名为修善法也。
又《法华经》说:初善,中善,后善者。
初谓发善心时,须是念念精进,不生疑惑懈怠之心。
中谓常修一切善法,令悟真性,不着诸法相也。
后谓即破善法,直教一切善恶凡圣,无取舍憎爱之心,平常无事。
善法皆因缘所成,当体是空,哪里有个善法可得呢?不过是佛接引众生悟明真性之方便罢了!我们要能处处修一切善法,但心无所住,无我、无人、无众生、无寿者,不着相,是名真修「无漏善法”。
所谓经者为径,都是通往成佛的门庭,《金刚经》分分以真破假,以无破有,为我们处处铲除成佛道上的重重葛藤蔓结。修持《金刚经》的行者,应了悟,是法平等,无有高下,不舍一善法,不执一善法,法法皆治病药方,乘乘为调伏烦恼魔军的幻术。《杂阿含经》卷二十八:
阿难!何等为正法律乘、天乘、婆罗门乘、大乘,能调伏烦恼军者?谓八正道,正见乃至正定。
阿难!是名正法律乘、天乘、梵乘、大乘,能调伏烦恼军者。尔时世尊即说偈言:
信戒为法轭,惭愧为长縻,正念善护持,以为善御者。
舍三昧为辕,智慧精进轮,无着忍辱铠,安隐如法行。
直进不退还,永之无忧处,智士乘战车,摧伏无智怨。
以信戒、惭愧、正念、喜舍、智慧、无着等正法,乘此战车,能调伏烦恼军团的侵扰,心安隐寂静,当下即是无忧国土。
此分以净心行善,揭开以无所住心的空观,行菩萨一切善业诸行,行善不着善法相,才是真正具足善法行。我们在布施行善,要做到三轮体空,四相净除,必须先不断修正法善法,对治邪念恶心,降伏妄想后,心清净故,起观照般若,知我等四相,无有真实;诸佛色相,阐提众生,有相皆妄。由观照明实相,才能心平等,知无上菩提本无高下。
有一则寓言,有甲乙两个小鬼准备到阳间投胎。
阎罗王对他们说:「你们到人间投胎做人,一个一生布施东西给别人,一个一生从别人那里获得东西,你们要选择投胎做什么样的人?”
小鬼甲听说,赶快跪下来说道:「阎王老爷!我要做那个一生从别人那里得到东西的人。”
小鬼乙默默无言,听候阎罗王的安排。
阎罗王抚尺一拍,宣判道:「下令小鬼甲投胎到人间做乞丐,处处向人讨东西;小鬼乙投胎富裕人家,时常布施周济别人。”
两个小鬼愕住了半天,无言以对。
能施舍者,是大富人家,心贪着拥有获取,再多的物质财富,仍是穷如乞讨者。由于执着我等四相的妄想,生起的贪念,在人世间徒增是非风波!菩萨行者能了此心头事,纵横妙用,身心念念自然具足六波罗蜜。
福智无比分第二十四
须菩提!若三千大千世界中,所有诸须弥山王,如是等七宝聚,有人持用布施;若人以此《般若波罗蜜经》,乃至四句偈等,受持读诵、为他人说,于前福德百分不及一,百千万亿分,乃至算数譬喻所不能及。
译文:
须菩提!如果以三千大千世界中,所有须弥山王作比较,有人用七宝,集满所有的须弥山王,用来布施,这个人所得的福德,当然是很多的。但是如果有人只是受持读诵这部《金刚般若波罗蜜经》,并且又能为他人解说,哪怕只有四句偈,他所得的福德,用七宝布施的福德校量,前者的布施福德,是百不及一,百千万亿分不及一,甚至是算数譬喻所不能相比的。
讲话:
前分以发起修一切善,应心不住我等四相及善法相,前念后念,念念平等,那无有高下的真如性理,即是无上菩提。今明无修而修,无得而得,实相平等,此经义甚深故,因此再举「七宝聚”布施福德与持经功德较量。虽然以山王宝聚布施,仍属有为善法,但受持四句,是无为善法,能出生无上菩提法,此分正显般若无价,令人开发无漏善根,行无住布施,结无漏佛果。
经文中以「三千大千世界,所有须弥山王,如是七宝聚,有人持用布施”,一个三千大千世界,就有一百亿个小世界,每一个小世界,有一个须弥山王,为什么称须弥山叫山王?因为它出水高八万四千由旬。此句意即有人,以一百亿多的须弥山王,装满七宝去行布施,得福甚多。虽然以三千大千世界,所有诸须弥山王的七宝聚,和受持四句经文者校量,仍是百分不及一,百千万亿分,乃至算数譬喻所不能及。
一、须弥山宝不如法施
前文中,用比喻较量持经的功德,有五次:
(一)第八分「满三千大千世界七宝,以用布施”。
(二)第十一分「以七宝满尔所恒河沙数三千大千世界,以用布施”。
(三)第十三分「以恒河沙等身命布施”。
(四)第十五分「每日三分,以恒河沙等身布施,如是无量百千万亿劫”。
(五)第十六分「于燃灯佛前,得值八百四千万亿那由他诸佛,悉皆供养承事,无空过者。”
今二十四分是第六次的校量,仍为显示受持经教者,福德最胜。因般若所诠之理,乃平等自性也,若能相应,则入妙觉圆明,理事融通的微妙法界。从外在的福德,反归性上的福德;从形色的七宝,默照身中希有不坏的七宝;从布施有为的福德,彻见修持自性无漏的福德。如六祖惠能大师说:「乘船永世求珠,不知身是七宝。”
《法华经》说:
若人读诵受持是经,为他人说,若自书,若教人书,复能起塔及造僧坊,供养赞叹菩萨众僧,复能清净持戒,常贵坐禅,精进勇猛,摄诸善法,当知是人,已趣道场,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,坐道树下。
须弥山七宝聚,有为的物质,终究是因缘假合,挡不住地水火风的摧败毁坏,不似吾人身中七宝,性上福德,任劫火水漂,吞炭焰烧,巍巍金相,万德炯然。因此,佛陀是真语实语者,要吾人听受持此《般若波罗蜜经》,乃至能信得四句偈等,即摄无量善法,趣道场树下,得佛授记。
《华严经.普贤行愿品》卷第三十八:
善男子!菩萨摩诃萨,以般若波罗蜜为母,方便善巧为父,檀那波罗蜜为乳母,尸罗波罗蜜为养母,忍辱波罗蜜为庄严具,精进波罗蜜为养育者,禅那波罗蜜为澣濯人。
受持般若即受持相信人人有个与诸佛齐同,无高无下的如来宝藏,入此平等法智,六波罗蜜自然具足。所以佛陀反复的校量,不论恒河沙数七宝、无量劫身命、亲承供养无量诸佛等布施,都比不上般若佛母能出生三世一切诸佛。
关于智慧化身的文殊菩萨塑像,我们常见的是头上梳有五个髻子,左手持莲花经书、右手执宝剑的形相。头上的五髻,既表示童子的天真,又表示了法界体性智、大圆镜智、平等性智、妙观察智、成所作智等五种智慧。左手持莲花,花上安放《般若经》的原因,在于体现般若(大智)的一尘不染。右手持宝剑,则是为了显示大智能断一切烦恼,就好比金刚宝剑能斩群魔一样。
文殊菩萨所骑的那头狮子象征着智慧的勇猛,在《涅槃经.师子吼菩萨品》用狮子的身形比喻佛菩萨的种种功德:「如来正觉:智慧牙爪,四如意足,六波罗蜜满足之身,十力雄猛,大悲为尾,安住四禅清静窟宅,为诸众生而作狮子吼,摧破魔军。”
般若本体一尘不染,湛明圆觉,虽不持戒,而毗尼严净;虽不集福,而万德庄严;虽不出家,而身心寂然;虽不求佛,但成佛有余。因为其心不住形相,不被戒法、福德、净行、证悟等善法所缚,自净其意,心如虚空,哪里有净秽的拣择,善法恶法的爱憎呢?
过去印度有一位国王想测验心的力量究竟有多大,于是派人到牢狱里抓来一位死囚,并且对他说:
「现在你就要被判死刑了,不过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,如果你能够手捧着一碗油,顶在头顶上,在城内的大街小巷绕行一周,假如你能够不洒落一滴油的话,我就赦免你的死罪。”
死囚在绝望之中,突然看到一线的曙光,欢喜不已,于是小心翼翼地顶着一碗油,履冰临渊般地绕行于街道。但是国王为了考验他是否专心一意,派人在街道各处布置了种种的奇观杂玩,并且挑选国中的美女,在他经过的路旁奏着美妙的音乐,轻歌曼舞,企图分散他的注意力。他一心想要活命,只担心头顶上的油,一步一步往前走,所有的声音、美丽景色,仿佛一阵云烟,一点也引不起他的兴趣,终于平安地绕回宫中,一滴油也没有洒落。国王惊奇的问他说:
「你在绕街时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?看见什么动静?”
「没有啊!”
「你难道没有听见悦耳的音乐,看见动人的美女吗?”
「回禀大王!我确实什么也没有听见,什么也没有看到。”
我们想要受持般若无上法,就必须学习故事中的死囚,心中只有一碗油钵,面对世间的五欲引诱,不为所动,即能视而不见,听而不闻。吾人一心护着头顶上的油钵,就像护念那一念清净心,当然可以跨越生死的关头,就像禅门中的一句话:「打得念头死,许汝法身活。”
《华严经.普贤菩萨行愿品》第六:
善男子!一切凡愚,迷佛方便,执有三乘;不了三界,由心所起;不知三界一切佛法,自心现量;见外五尘,执为实有;犹如牛羊,不能觉知;生死轮中,无由出离。
善男子!佛说诸法,无生无灭,亦无三世。何以故?如自心现五尘境界,本无有故;有无诸法本不生故,如兔角等;圣者自悟境界如是。
善男子!愚痴凡夫,妄起分别,无中执有,有中执无;取阿赖耶种种形相,堕于生灭二种见中,不了自心,而起分别。
善男子!当知自心,即是一切佛菩萨法;由知自心即佛法故,则能净一切刹,入一切劫。是故善男子!应以善法,扶助自心;应以法雨,润泽自心;应以妙法,治净自心;应以精进,坚固自心;应以忍辱,卑下自心;应以禅定,清净自心;应以智慧,明利自心;应以佛德,发起自心;应以平等,广博自心;应以十力、四无所畏,明照自心。
我们见外尘缘,执为实有,不知自心即三界即一切佛法,能净一切刹尘,入一切劫,恒常自在安稳。于尘缘境起,妄起生灭见相。由此生死轮中,无有暂息。如六祖惠能大师的修心偈:
心好命又好,富贵直到老。命好心不好,福变为祸兆。
心好命不好,祸转为福报。心命俱不好,遭殃且贫夭。
心可挽乎命,最要存仁道。命实造于心,吉凶唯人召。
信命不修心,阴阳恐虚矫。修心一听命,天地自相保。
成佛作祖,驴腹马胎,境遇悬隔,福份高下,端视吾人休去妄心,修习真心,以一切善法扶助怯弱心,以戒律法雨润泽卑劣心,以精进坚固狐疑心,以忍辱调伏我慢心,以禅定清净妄想心,以智慧明照昏昧心,以佛心发起广博平等心。
二、四句功德绝百非
佛道长远,在因地修行中,闻法受持自利,为他人说是利他,能深解义趣固然是甚为希有,能发起大心为人解说,实是人中最尊最贵。甚深的妙法,若无善知识所教,如何识得衣上珠,身中宝呢?因此,善知识是渡生死河的大船,是黑夜中的灯塔,是疲倦无力时的手杖,更是久旱干涸时的甘霖雨露。《华严经.普贤行愿品》卷第三十三:
善男子!善知识者,犹如慈母;出生一切佛种性故。善知识者,犹如严父;广大利益亲付嘱故。善知识者,犹如乳母;守护不令作恶法故。善知识者,犹如教师;示诸菩萨所应学故。善知识者,犹如善导;能示甚深波罗蜜故。善知识者,犹如良医;能治种种烦恼病故。善知识者,犹如雪山;增长一切种智药故。善知识者,犹如勇将;殄除一切诸恐怖故。善知识者,犹如船师;令度生死大瀑流故。善知识者,犹如商主;令到一切智宝洲故。善男子!汝今若能如是作意,正念思惟;当得亲近诸善知识。
一切佛法,依善知识生。一切威德庄严,由善知识力,而得圆满。我们因善知识,得闻一切菩萨行,引发一切菩萨善根,开发一切菩萨法光明,成就一切菩萨功德。因此,《金刚经》在显发般若智德的殊胜时,教诫受持四句偈者,应发大心,为他人说。空理虽非言声文字可以通达,但是「借指指月”,「渡河乘舟”,于因地修行中,仍是不可废弃的方便工具。
有一则寓意深长的故事说:佛殿中供奉着一尊大佛,是铜铸成的;放在佛桌旁的大磬,也是铜铸成的。
有一天,大磬向大佛提出了抗议,说道:「喂!大佛啊!你是铜铸的,我也是铜铸的,大家的身价相等,可是,当信徒来参拜时,他们都拿着香花、水果供养你,并且向你虔诚的顶礼膜拜,为什么他们不供养我,不礼拜我呢?”
大佛一听,稍为沈思了一下,微笑着说道:「大磬呀!你不知道为什么,让我告诉你一个道理。当年我们从矿山被开采出来,都是同样的一块铜,可是当雕塑师开始雕塑我们时,我忍耐了很多的苦痛,历经了很多的煎熬。譬如说:当他们发现我的眼睛太小了时,就拿起铁锤猛打、猛挖;发现我的鼻子太大了时,就又敲又锤的,常常痛彻心肺,可是我毫无怨言,因为我知道雕塑错了,必须再加以改正的,就这样经过千锤百炼,我终于塑造成一尊佛像。而你呢?不加修饰的铸成了大磬,只要有人,轻轻的在你身上敲一了下,你就痛得嗡嗡地大叫,当然没有人会礼拜你、供养你啊!”
大佛和大磬同是铜铸成的,就像凡夫和众生的佛性也是一样,只是我们被妄想尘缘,迷乱本心,造作恶业,而佛任人割截,心无瞋恨,广修一切善法功德,受一切世间人天,香华供养。凡夫被五蕴蒙骗,恐怖空无之理,于世间认假做真,执妄为实,不知无的世界,弥盖天地,横竖法界。
跋提王子,他本是佛陀的堂弟,后来出家做了比丘。有一次,他与阿那律、金毗罢等三人在树林里修行,在修行的时候,他忽然大叫起来说:「啊!快乐哦!实在太快乐!”
阿那律就问他:「你大声叫什么?什么事使你那么快乐啊?”
跋提说:「阿那律尊者!我过去做王子的时候,住在铜墙铁壁的王宫里面,有许多侍从勇士拿着武器护卫着我,我仍然恐怖刺客的谋害;我吃的是山珍海味,穿的绫罗绸缎,过着非常奢华的生活,可是我老是觉得食不甘味,穿着不美。现在我出家当比丘了,一个卫兵也没有,独自一个人静静在树林中坐禅,但不怕有人来杀我,衣食都非常简单,但我内心觉得非常充实,我现在可以自由的坐,自由的睡,一点也没有不安的感觉。因此,我心中有说不出的愉快!”
无的世界,安稳充满;无的世界,永不匮乏;无的世界,威势坚固;无的世界,任运自如。佛陀深知空无的宽广饱足,才会婆心切切,要我们听信受持,无上无限的般若妙德。生命的有限与无尽,须仗般若智眼去照见。我们的生命有限,精神无尽。言语有限,情意无尽。播种有限,结果无尽。喜舍有限,功德无尽。佛陀要我们打破五蕴假相,那些有为有限量的人天福德,只是增添外相的端严,福乐的享用,于生死苦厄,无法做为我们的依护,于烦恼魔军来时,难以聚集威力降伏。
有一个国王,因为心爱的王妃病逝,悲伤过度而不思饮食,每天以泪洗脸地陪伴在王妃的遗骸旁边。虽然许多大臣都劝国王要节哀顺变,但是却丝毫没有作用。过了一段时间以后,有一天,有一位仙人来访,大臣便将国王的情况告诉他,仙人便向国王说:「我不但可以说出王妃投胎的地方,甚至让国王直接与她交谈。”国王听了以后,相当高兴,立即要仙人带他前往该地。当仙人引导国王走出庭院的时候,指着两只正忙于搬运牛粪块的甲虫说:「国王,这一只正是病逝不久的王妃,她现在已经投胎转世成为吃牛粪的甲虫妻子了。”国王感到相当惊讶并且生气的说:「你怎么可以诬□我的妃子呢?”仙人回答:「国王您不要不相信,您仔细听听看吧!”说完,就呼叫着甲虫,却听到王妃回答声音。国王问着甲虫说:「妳喜欢生前的我,还是喜欢甲虫为夫呢?”王妃回答说:「在我生前受到国王的恩宠,过着幸福的生活。不过往事已如云烟,现在的我当然是喜欢吃牛粪的甲虫丈夫。”国王听后,如梦惊醒,回宫立刻命令大臣埋葬王妃的遗骸。
般若空理旨在引领我们,觑破浮生诸相,回头上岸,一段现前风景,不属他人!世间忧喜不定,光阴石火,岁月如逝波。于此无常、无我的世间,如果不识般若宝,不信法身佛,是常住安乐,三界业识茫茫,生死谁替代?佛陀护念咐嘱行者,摒除诸相,返舍归乡,不再于幻境里飘零流浪,归来!万境机俱寝息,一知一见尽消融,恁么时,花繁柳密,伴鸟随云。如白云守端禅师的子规诗:
声声解道不如归,往往人心会者希。
满目春山春水绿,更求何地可忘机。
化无所化分第二十五
「须菩提!于意云何?汝等勿谓如来作是念:『我当度众生。』须菩提!莫作是念,何以故?实无有众生,如来度者,若有众生,如来度者,如来即有我人众生寿者。
「须菩提!如来说有我者,即非有我,而凡夫之人,以为有我。须菩提!凡夫者,如来说即非凡夫,是名凡夫。
译文:
佛陀恐怕还有众生以为他有众生可度,所以特地再一次提出询问:「须菩提!你不要说,我还有『众生可度』的念头,你不要有这样的想法。为什么呢?因为众生当体即空,并无实在之相,如果我还生心动念,有众生可度,那么连我自己也落入我、人、众生、寿者四相的执着之中。
「须菩提!如来所说的『我』,事实上是假相的我,是为了度化众生,权巧方便设立的,但是凡夫却以为有个真实的我,这都是凡夫执相成迷。
「须菩提!其实以心、佛、众生三无差别,一切凡夫都具有如来智慧,凡夫与佛,本来平等的,所以凡夫并非凡夫,只是因为他一时沈沦不觉,随逐妄缘,未能了悟生死,暂时假名为凡夫。
讲话:
佛陀说法有所谓的「教、理、行、证”四种阶次,第一信佛陀的言教,如前文所述,要听受读诵,应如所教住。二解悟佛陀所说的义理,达到深解义趣。第三依所解悟的义趣发起修行,远离一切相,通达无我法,把妄心降伏,以「无所住”安住真心,修一切善法。第四是证果之法,从听受言教,深解义理,发起修行,直至证果的风光。《金刚经》一脉纵贯,向吾人道尽教理行证的次第。
从二十五分开始,即进入证果之法。尊者须菩提启请《金刚经》的因缘,为现在及后末世众生请示两大根本问题,一是云何应住?二是云何降伏其心?佛陀以降伏妄心,应离一切相;安住真心,要无所住着,解开一切众生的惑结。
信、解、行、证的四种阶次,都一再演说此「降心离相”、「住心无住”的道理,只是深浅粗细不同罢了!因为在生起一念清净心,深解般若义趣,修一切善法,乃至证悟无上菩提,都离不开降心住心的两大问题。
在二十一分提到不可生心动念,佛陀有所说法,谓佛陀说法心不着相,不过是应机随缘,教化众生。此分再推广降心离相之理,离度众生的相,心无所住才是真正的灭度一切众生。
一、究竟离相降伏妄心
佛陀已证无上菩提,知众生性空,不过因缘假和之相,缘生相生,缘灭相灭,哪里有实在的众生可度呢?因此经文言:汝等勿谓如来作是念,我当度众生。何以故?实无有众生如来度者。在第二十一分,佛陀要我们不可执着有说法相,今再演说,无有众生相。谓证果之人,心无所住,何有说法闻法,能度所度的纤毫作念呢?此分总结第三分佛陀答覆的「降心离相”的问题,即发灭度一切众生心者,要以「实无众生得灭度者”的般若智慧去普渡众生。
从第三分,佛陀开导发菩提心的善男子、善女人,要用离一切相的般若观成就菩萨道,直到成佛证果。佛陀以过去依此无我等四相的般若智,发心、修行、证果,要吾人如是信,如是解,如是行,如是证。如智者大师颂:
众生修因果,果熟自然圆。
法船自然度,何必要人牵。
恰似捕鱼者,得鱼忘却筌。
若道如来度,从来度几船。
以生佛平等之义,佛陀心无高下之念,无能度之佛陀,更无所度之众生,所言修一切善法度众,心不住着。善法者无实,不过是应病予药,病去药除,一时权巧方便而已。佛陀知一切诸法,一切众生,皆无定相,不过因缘和合所成。如《大般涅槃经》说:
善男子!譬如幻师,在大众中,化作四兵车步象马,作诸璎珞严身之具,城邑聚落,山林树木,泉池河井。而彼众中有诸小儿无有智慧,睹见之时,悉以为实。其中智人知其虚诳,以幻力故,惑人眼目。善男子!一切凡夫,乃至声闻辟支佛等,于一切法见有定相,亦复如是。诸佛菩萨于一切法不见定相。
善男子!譬如小儿,于盛夏月,见热时炎,谓之为水。有智之人于此热炎,终不生于实水之想。但是虚炎诳人眼目,非实是水。一切凡夫,声闻缘觉,见一切法亦复如是,悉谓是实。诸佛菩萨于一切法不见定相。
善男子!譬如山涧,因声大响。小儿闻之,谓是实声。有智之人解无定实。但有声相诳于耳识。
善男子!一切凡夫,声闻缘觉,于一切法亦复如是,见有定相。诸菩萨等解了诸法悉无定相,见无常相,空寂等相,无生灭相。以是义故,菩萨摩诃萨见一切法是无常相。
器世界是成住坏空,人的心念是生住异灭,念念如瀑流,悉无定相可得。《金刚经》一再郑重的向吾人告诫,离外在的我等四相和内心的我等四相,内外俱净,才能不作生佛高下之念,不被佛相法相所缚,自此肯定人人本具佛性,众生乃佛心之生。
龙济绍修禅师遇见一个僧人。僧人问他:「什么是大败坏的人呢?”龙济说:「万劫不坏。”僧人再问他:「你知不知道佛法呢?”龙济喝一声:「我要是知道佛法,那就是颠倒。”僧人不明白的问道:「我要如何才能不颠倒呢?”龙济说:「必须知道佛法。”僧人就问:「什么是佛法?”龙济说:「大败坏。”
龙济绍修禅师写了两首偈子。一首是:
风动心摇树,云生性起尘。
若明今日事,昧却本来人。
又一首是:
万法是心光,诸缘唯性晓。
本无迷悟人,只要今日了。
龙济禅师知即使败坏如一阐提者,亦无定相,他的佛性仍是万劫不坏。要真正信解佛陀所说,佛法者是遇缘生起,法无自性,亦难免生灭败坏,如前文所言(第二十一分),言如来有所说法,即为谤佛,不能解我所说故。
《大乘起信论》:
真如自体相者,一切凡夫、声闻、缘觉、菩萨、诸佛,无有增减,非前际生,非后际灭,毕竟常恒,从本已来,性自满足一切功德。所谓自体有大智慧光明义故,遍照法界义故,真实识知义故,自性清净心义故,常乐我净义故,清凉不变自在义故,具如是过于恒沙不离不断不异不思议佛法;乃至满足无有所少义故,名为如来藏,亦名如来法身。
一切凡夫,三贤十圣,诸佛菩萨,如来法身,无有增减,毕竟常存,遍照法界,自体能满足一切功德,生发无上菩提华果。
佛陀说「有我”是随顺世谛法,为了方便度化众生而言的,佛陀并没有执着有个「我”,不过权巧立个假名的「我”,所以说「即非有我”。佛陀怕有人认为佛既无我等四相,怎么又言自己已成道果,为法王尊,于一切法自在无碍?其实佛陀所谓的我,不是凡夫所见的五蕴和合的丈六金身,也不是圣贤菩萨等众所见的三十二相八十随形好因缘生灭的「我”,而是法身真我,非同四相之我,此「我”生佛平等,个个有份,怎奈世间凡夫认名取相,错解假我为实,却不认取法身真我。
很久以前,宋国有一个农民,平常穿着破棉粗布织成的衣服,勉强度过寒冬。春天到了,他到田里作务,休息时晒晒太阳,觉得暖和而舒适。他不知人间还有高大宽敞、华丽舒适的房屋,也不知道有人是穿着丝绸和裘衣保暖。他骄傲的对妻子说:「晒太阳这样暖和舒服,人们还都不知道,我如果把晒太阳的快乐献给国土,一定能得到重赏。”
凡夫的无知,就像故事中的农夫,执着于自己的破棉衣,不知道人间还有丝绸裘衣可以保暖;目光短视以为晒太阳是最大的快乐,不知有高广的华厦可以安身。
佛陀以「实无众生可度”明示发菩提心者,要离一切相,修一切善法,度一切众生,也勉力我们不要被众生相昧惑,众生相本体是空,只要一念听受信解,即转凡入圣,何有恒长实有的众生呢?真正的佛法是内学内观,心向外求,即是外道邪魔。我们祈求吉祥如意,事修的功德固然有所助益,但重要的是心地的清净,以正信为行路指标,才是根本之道,就像点灯一样,没有先划亮灯蕊,添加再多的香油,仍旧是漆黑无光。正信之美:
如琴瑟妙音,如明镜照人。
如大地安稳,如日月星光。
二、佛陀无我凡夫性空
前文已表明佛陀心念不动,不住能度有我之相,言有我不过是随顺世谛,流布妙法的假名方便而已。但是凡夫执着有度众生的佛陀,由于住心着相,以为佛有个「我”在修行无相,在广度有情,乃至得法证果。下文佛陀再透彻的向吾人显示所度无人之相。
「凡夫者,如来说即非凡夫,是名凡夫”,何谓凡夫?即是凡愚无智者,深着世法,我执深重,于五蕴中,心心缘我;在六尘上,念念执我。逢人起慢,遇物生贪,从迷积迷,因妄成妄。着衣吃饭,哪知温饱饥寒?送客迎宾,岂解瞻前顾后?苟延岁月,虚度光阴。
凡夫者,虽是凡愚无智,但凡夫体即是空,逢因缘圣法,拂去妄想执着,也有成就佛道的一日。凡夫者,世俗谛也。即非凡夫者,依真谛也。是名凡夫者,乃依中道第一义谛也。如果我们明白凡夫性空,发起菩提心修行,已具有少分的菩萨心,那时候已是「即非凡夫”。虽然已是行圣道者,但仍未证果,因此是个假名的凡夫,亦即「是名凡夫”。
佛陀以「心、佛、众生”三无差别的观点,申明是凡非凡,凡即非凡,是名凡夫,谓凡夫空也,上无能度之佛,下无所度之凡夫。希冀吾人信解,是法无高无下,生佛齐同平等。《大般涅槃经》:
善男子!我于此经说言佛性具有六事:一常,二实,三真,四善,五净,六不可见。我诸弟子闻是说已,不解我意,唱言佛说众生佛性离众生有!
善男子!我又说言众生佛性犹如虚空。虚空者非过去,非未来,非现在,非内非外,非是色声香味触摄。佛性亦尔。我诸弟子闻是说已,不解我意,唱言佛说众生佛性离众生有!
善男子!我又复说众生佛性犹如贫女宅中宝藏,力士额上金刚宝珠,转轮圣王甘露之泉。我诸弟子闻是说已,不解我意,唱言佛说众生佛性离众生有!
善男子!我又复说犯四重禁,一阐提人,谤方等经,作五逆罪,皆有佛性。如是众生都无善法,佛性是善。我诸弟子闻是说已,不解我意,唱言佛说众生佛性离众生有!
佛性犹如贫女宅中宝藏,力士额上金刚宝珠,转轮圣王甘露之泉,并具有恒常、实有、真正、纯善、清净、不可见等六种不可思议!既令作五逆罪等,无一毫末善法的阐提人,佛性不离。盖由凡夫执五蕴为实有,迷四大是真我,虚妄造作诸业,枉受轮回啼哭之苦。不知宅中宝藏,顶上明珠,四处抛家散走,认他乡作故乡,不知自性焕发光采,只要狂心歇,妄想息,无事即是贵人,任天地寒暑,人情冷暖,触目全是春水春绿,扬眉即闻雅音妙树重重!
圣一是个领悟真性的独眼禅师,驻锡于京都的东福寺。此寺无论昼夜,都寂静无声,连诵经礼忏的佛事,也被这位大师一律废止。他的门人除了坐禅和普坡作务之外,别无杂事,东福寺如此静寂,数十年如一日。直到圣一圆寂时,一位邻居老妇才听到引磬和诵经的声音。
佛陀以降伏其心,要先离我等诸相,离却一切相,心即平等,心眼净明,灵光独耀,本自圆成,何劳向外求玄?就像禅门中的法器,启开法眼,会见本来面目,所作的悟道诗,又称「投机偈”,可作为吾人理解「应无所住”时,当下的见性悟境。
长庆棱是雪峰禅师的门徒,有一天卷帘,豁然大悟:
也太差,也太差,卷起帘来见天下,
有人问我解何宗,拈起拂子蓦口打。
永明延寿是百卷《宗镜录》的作者,有一天闻木柴堕落地下,了然契悟,作一偈:
扑落非他物,纵横不是尘。
山河并大地,全露法王身。
张九成是南宋人,参究柏树子公案,由于闻蛙鸣声,心有省悟,作一偈:
春天月下一声蛙,撞破乾坤共一家。
正与么时谁会得,岭头脚痛有玄沙。
开悟须假因缘的成就,所谓水到渠成,吾人于信、解、行、证的修行路上,须假善法修为没有天生的释迦,自然的佛陀,都是从生起一念清净信心,听受读诵经教(文字般若);深解义趣,返归自心(观照般若);发起修一切善行,证入无上平等法性(实相般若),哪里有不播种的收获?有不筑地基的楼阁?如《大乘起信论》说:
又诸佛法有因有缘,因缘具足,乃得成办。如木中火性是火正因。若无人知,不假方便,能自烧木,无有是处。众生亦尔,虽有正因熏习之力,若不遇诸佛菩萨善知识等以为缘,能自断烦恼入涅槃者,则无是处。若虽有外缘之力,而内净法未有薰习力者,则亦不能究竟厌生死苦,乐求涅槃。若因缘具足者,所谓自有熏习之力,又为诸佛菩萨等慈悲愿护故,能起厌苦之心,信有涅槃,修习善根。以修善根成熟故,则值诸佛菩萨示教利喜,乃能进趣,向涅槃道。
凡夫虽有佛性,犹如木中火性是火的正因,如果无人知晓,不逢因缘,木头怎能自燃自烧呢?进趣涅槃解脱道,如果不遇诸佛菩萨善知识等为缘,如何点燃自性的火光?凡夫妄想驰求,所依无定实,心机算计,千端万绪,浮沈生死,就像傅大士的〈浮沤歌〉:
君不见骤雨近看庭际流,水上随生无数沤。
一滴初成一滴破,几回销尽几回浮。
浮沤聚散无穷已,大小殊形色相似。
有时忽起名浮沤,销竟还同本来水。
浮沤自有还自无,象空象色总名虚。
究竟还同幻化影,愚人唤作半边珠。
此时感叹闲居士,一见浮沤悟生死。
皇皇人世总名虚,暂借浮沤以相比。
念念人间多盛衰,逝水东注永无期。
寄言世上荣豪者,岁月相看能几时?
浮沤聚散无穷已,自有还自无,销竟还同本来水……浮沤一生,如同凡夫于此幻影,执我攀缘,六情自昏,不知暂借浮沤身,彻见人间的真相,知人我毁誉不久长,人情浓淡不久长,人世盛衰不久长,人心爱憎不久长,于浮沤假相,悟解有个真实千年万劫不败坏的真我。
福州大章山上的契如庵主一向不攀外缘,淡泊宁静。他于玄沙禅师那里领悟真心以后,玄沙赞美他说:「你的禅悟已入无人境,以后没有人可以和你并驾齐驱。”
契如自此不聚徒说法,也不须侍者服侍,独自一个人隐居小界山中,把一株枯死的大杉树掏成一个小庵,只够容身,于此小庵,优然自得。凡是有游方过路的僧人,随叩随应;不拘说法的方式。
有一僧问他:「生死到来该怎么躲避?”他说:「跟着走就是了。”僧人反问:「那不就受到生死拘束吗?”契如就喊一声:「啊哟哟!”
生死就像花开花谢一样自然,觉悟的佛陀,都免除不了色身老病的朽坏,有为有相皆离不开危脆的生灭法。因此,契如禅师要吾人于生死到来时,不生心动念,脱透妄相,明了本无生死来去之相,又是谁受到拘束呢?
以无我等相的般若慧观,行游化度众的菩萨事业,尊重一切凡夫有如来藏,有金刚宝,心离能度所度的高下妄相,即如大地无怨亲远近的分别,无爱憎是非的拣择,但尽凡夫心,平等如佛德。就像《庞居士语录》卷中所言:
无贪胜布施,无痴胜坐禅,无瞋胜持戒,无念胜求缘。
尽见凡夫事,夜来安乐眠,寒时向火坐,火本实无烟。
不忌黑闇女,不求功德天,任运生方便,皆同般若船。
若能如是学,功德实无边。
法身非相分第二十六
「须菩提!于意云何?可以三十二相观如来不?」
须菩提言!「如是如是!以三十二相观如来。」
佛言:「须菩提!若以三十二相观如来者,转轮圣王即是如来。」
须菩提白佛言:「世尊!如我解佛所说义,不应以三十二相观如来。」
尔时,世尊而说偈言:
若以色见我,以音声求我;
是人行邪道,不能见如来。
译文:
「须菩提!你认为如何?可以从三十二相观如来吗?」
须菩提自然知道佛陀这一问的深意,便从众生立场所见作答:「是的,佛陀!可以从三十二相观如来。」
佛陀便接着须菩提的回答,一语道出「法身非相」的真理说:「须菩提!若能以三十二相观如来,那么转轮圣王也具足三十二相,他也是如来了。」
须菩提心有领悟,立即回答:「佛陀!如我解悟佛陀所说之义,是不可以从三十二相观如来的。」
这时候佛陀以偈说道:
若有人想以色见我,以声音求我;
此人心有住相,就是行邪道。
讲话:
此分皆为演绎推广前分「降心离相”的义理,显示眼见心想的三十二相,一落有相执着,就不是佛的真身。佛陀于前文说明有为的佛相皆虚妄的道理,共有三处:
(一)不可以身相见如来。(第五分)
(二)不可以三十二相见如来。(第十三分)
(三)不可以具足色身见,不可以具足诸相见。(第二十分)
前文是「眼见”的佛身,此分则是心里「观想”,虽然心目有别,但是都为取相执着,非真如法身也。谓法身非相,岂能以幻化不真的三十二相观之呢?如果观想的三十二即佛的真相,那么转轮圣王同样具足三十二福德相,不就是如来了吗?
此分佛陀更进一步,把心识所观想的三十二相,扫荡洁净。不论眼目所见,心识念想,显于内外之相,都是幻化生灭,与法身如来不相干!
三十二相非法身如来的真相,不过是佛陀于人间成佛,为了摄受众生,因此示现人间最有福报的「转轮圣王”三十二相,完成娑婆的应化事业。
一、观三十二相非真
佛陀借圣王的福德相,令众生心生渴仰,厌离五浊色身,止恶行善,培福修慧,从福德庄严的身相,悟解自心能生天冠璎珞,百福相好的三身。佛陀一再破除我们六根尘缘的不实,从妄心息,诸相灭,见自本来处。川禅师颂:
泥塑木雕缣彩画,堆青抹绿更妆金;
若言此是如来相,笑杀南无观世音。
降伏眼见心想的妄相,肯定有个常住的如来法身,离色声香味触法,无边无碍,不生不灭,此佛性真实无变异,应用于一念清净心,四无量心,种种一切无漏善法。
《大般涅槃经》卷第三十二,〈狮子吼品〉:
善男子!大慈大悲名为佛性。何以故?大慈大悲常随菩萨,如影随形。一切众生必定当得大慈大悲,是故说言一切众生悉有佛性。大慈大悲者名为佛性,佛性者名为如来。
大喜大舍名为佛性。何以故?菩萨摩诃萨若不能舍二十五有,则不能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。以诸众生必当得故,是故说言一切众生悉有佛性。大喜大舍者即是佛性,佛性者即是如来。
佛性者名大信心。何以故?以信心故,菩萨摩诃萨则能具足檀波罗蜜,乃至般若波罗蜜。一切众生必定当得大信心故,是故说言一切众生悉有佛性。大信心者即是佛性,佛性者即是如来。
大慈大悲,大喜大舍,大信心,如影相随左右,只是吾人被浮尘缘影钩牵,于声色幻象流转不已,不知心具清净信根,有慈悲喜舍大神通,与诸佛如来等齐。
有一次道吾去京口,听到夹山和僧人的问答。僧人问:「什么是法身?”夹山说:「法身无相。”又问:「什么是法眼?”夹山说:「法眼无瑕。”道吾不觉失笑。夹山便请教道吾有何高见,请慈悲为他说破。道吾说:「我不可对你说破,但你可以去华亭找船子和尚。”夹山问:「这个人有什么高妙处?”道吾答道:「这个人上无片瓦,下无扎锥之地。”
夹山去华亭。船子一见他便问:「大德住什么寺?”夹山说:「是寺就不住,要住就不似。”船子说:「不似,那似个什么?”夹山说:「不在眼前。”船子问:「从哪儿可知道它?”夹山说:「眼见耳闻不能知。”船子和尚说:「鹦鹉学人话,永远是个系驴桩。”接着又说:「垂丝千尺,意在深潭。离钩三寸,你怎么不说?”夹山刚要张口,被船子和尚一桨打落水中。夹山刚爬上船,船子又一把揪住他说:「说!说!”夹山刚要开口,船子又打。顿然夹山有所省悟,于是点头三下。作此偈:
千尺丝纶直下垂,一波才动万波随。
夜静水寒鱼不食,满船空载月明归。
三十年来海上游,水清鱼现不吞钩。
钓竿砍尽重栽竹,不计功程得便休。
凡夫与诸佛的心念同样有不可思议的大势力,就像夹山禅师的开悟诗,一波才动万波随。凡夫妄心造妄境,日夜如鱼吞钩,痛楚割截身心;诸佛真心如水清,不被钩牵,如满船月明。砍尽根尘缘影的钓竿,不再于千年万劫的妄想海上飘零。
有一个僧人去向汾州石楼禅师请教说:「我还没有认识我的本来面目,乞求您慈悲指点迷津。”石楼禅师说:「石楼没有耳朵。”这僧人请罪说:「我知道我不对。”石楼禅师就说:「老僧也有过错。”这僧人便问:「禅师您有什么过错呢?”石楼禅师说:「我的过错就在于你不对。”这僧人听了便行礼,石楼禅师立即把他打走。
汾州石楼禅师有一次问一个僧人:「你从哪儿来?”僧人答说:「我从汉国来。”石楼禅师问:「汉国的主人重视佛法吗?”那僧人说:「幸好你是问到我,要是问别人,非惹祸不可。”石楼禅师问:「为什么呢?”僧人答说:「连一个人都没看见,哪里还有什么佛法可重视?”石楼禅师问:「你受戒有多少年了?”僧人答说:「已经三十年了。”石楼禅师说:「答得好!还说连人都没有看见!”石楼禅师也一棒把他打出去。
石楼禅师没有耳朵,因为本来面目,非耳闻觉知所能及的。心地清净,平等无染即持戒,而不是执着于三十年的戒相。石楼禅师一棒打死妄想念头,就像《金刚经》分分是破迷显悟,字字截断我们贪爱的众流,要我们回归铅华洗尽的本来面目。世间上什么东西最坚固呢?
一颗钻石胜过百粒珍珠。
一事立功胜过百人推举。
一步谨慎胜过百城防备。
一念慈悲胜过百年修为。
有为有相的,终究挡不住成住坏空的因缘法,唯有心念的清净功德,胜过百年有求有得的福德。《金刚经》言空性妙理,是要吾人解黏去缚,脱透生死瀑流,不再似飞蛾扑火,蝇子投窗。妄心顿息,开发真心,所以在经文中,反覆为「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者”,细述信、解、行、证的修行历程。
发菩提心能开发身中宝,作一切善法的种子,我们如何发起菩提心呢?窥基大师说:
因何发心?
一者见闻佛等功德。
二者闻说菩萨藏教。
三者见闻佛法将灭,见众生恶浊不善,令余学我起菩提愿。
又言发心具十德:
一亲近善友。二供养诸佛。
三修集善根。四志求胜法。
五心常柔和。六遭苦能忍。
七慈悲淳厚。八深心平等。
九信乐大乘。十求佛智慧。
佛陀摒除应化身相,圆满报身诸相,不是否定佛身万德庄严的功德,而是要我们离眼目意识的假象,从心地用功夫,所谓「擒贼先擒王”,心王降伏,六贼魔军自然溃败,就像拂汤止火,不先熄掉火源,要搧凉一锅沸汤,徒劳空费力气。吾人执着眼见为真,耳闻为实,不知凡夫六根门头,幻影重重。
从前有一个戏班子,因为国内发生了饥荒,他们只好带着道具到国外另谋生计。中途必须经过一座山,传说山中住有吃人的罗刹鬼。他们虽然拼命赶路,但是赶不到村落去投宿,只得在山中过夜。山上气温很冷,寒风刺骨,于是他们就生起火堆取暖,并且在火的旁边睡觉。
其中有一个人生病,禁不住寒冷,他就从道具箱中随手拿了一件戏服穿上,而这件戏服碰巧是扮罗刹鬼穿的。他没有觉察,坐在火旁取暖。半夜中,有人从梦中醒来,不经意看到火的旁边坐着一个罗刹鬼,于是惊慌大叫,拔腿就跑。这样一来,惊动了大家,一群人盲目的跟着逃跑。
这时候,穿着罗刹鬼戏服的人,看见大家奔逃,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,也拼命跟在大家后面跑。跑在前面的人,看到后面的罗刹鬼追上来了,更加恐怖,于是拼命狂奔,也不管荆棘和石头,不管小河和沟壑,都不顾一切的飞奔过去。弄得大家精疲力尽,并且偏体鳞伤。直到天亮,才发现后面追的人原来不是鬼,而是自己的同伴。
二、声色六尘是邪道
佛陀先以转轮圣王的三十二相,非离相之法身如来,圣王之三十二相乃依善缘业因而生,而佛陀的三十二相是依法身而示现的,因此不应以三十二相观如来。
临济禅师说:
五蕴身内田,内有无位真人,
堂堂显露,何不识取?
但于一切时中,切莫间断。
触目皆是,只为情生智隔,想体变殊。
情生智隔,不识身内田中的无位真人,生心取内外中间诸相,心动为魔,妄造身口意三业,轮转不休。所以在此佛陀教诫行者,若以色见我,以音声求我,是人行邪道,不能见如来。这是佛陀斥责着相的凡夫,不可以三十二相的色身,灵山说法的音声就是佛。因为所谓的色相、音声都是因缘和合的假象,缘聚而成,缘灭则散,哪里是法身常住的如来?《大乘起信论》:
真如用者,所谓诸佛如来本在因地发大慈悲,修诸波罗蜜,摄化众生;立大誓愿,尽欲度脱等众生界,亦不限劫数,尽于未来。以取一切众生如己身故,而亦不取众生相。此以何义?谓如实知一切众生及与己身真如平等,无别异故。以有如是大方便智,除灭无明,见本法身,自然而有不思议业种种之用,即与真如等,遍一切处。又亦无有用相可得。何以故?谓诸佛如来唯是法身智之身。第一义谛无有世俗境界,离于施作,但随众生见闻得益,故说为用。
诸佛修诸波罗蜜,度脱众生,不取众生相,因为实知一切众生与己身真如平等无异。色身音声不过是于世间摄化之方便,因为中道第一义谛,无有世俗境界,幻化之施作,为随众生见闻得益之用。
龟山和尚有一天看见一个僧人在读经,就过去问他:「读什么经?”僧人答说:「是《无言童子经》。”和尚问:「共有几卷?”僧人答说:「两卷。”和尚反问:「既然是无言,怎么还有两卷?”那僧人愣了半天答不上话来。龟山和尚代他说:「要论无言,岂止两卷。”
无言之教,岂止两卷?法身真如功德,岂是三十二相之眼见,音声流布之耳闻,可以涵容得尽?佛陀以相即无相,除去吾人常见,令人不滞于六尘缘境的妄相。佛陀用此偈总结「降心离相”的空理,空去我等四相,不住于心外六尘的染污,心内的我见、人见、众生见、寿者见,达到真空离相的境界。
关于佛陀破除吾人对「佛相的住相”有四处,即第五分「不可以身相见如来”,第十三分「不可以三十二相见如来”,第二十分「不可以具足色身见,不可以具足诸相见”,二十六分「不可以三十二相观如来”。
破除佛陀说法的「法相”有三处,即第七分「无有定法,如来可说……如来说法,皆不可取,不可说”,第二十一分「若人言,如来有所说法,即为谤佛,不能解我所说……说法者,无法可说,是名说法”,第二十六分「若有人以音声求我,是人行邪道,不能见如来”。
佛陀要我们不应住于六尘生心,不住六尘布施,应无所住,而住其心。住于色尘和声尘求佛,了不可得!以染污境求清净法身佛,如此愚痴行径,不就是在行邪道吗?六祖惠能大师说:
一者外观觉诸法空,二者内觉诸心空不被六尘所染。外不见人之过恶,内不被邪迷所惑,故名曰觉。觉即是佛。
有人问傅大士,世间的物有生有死,事成有败,我们如何能久住常乐?
大士回答:「有为诸行,即成魔业,令人不得久住安乐。”
「什么是有为诸行?”
「悭心是行地,贪心是行地,杀害心是行地,食噉众生心是行地,偷盗心是行地,瞋心是行地,邪妒心是行地,损他利己心是行地,调戏心是行地,歌舞心是行地,绮语妄言心是行地,恶口两舌心是行地,嫉能妒贤心是行地,爱憎心是行地,彼我心是行地,互争胜负心是行地,相凌灭心是行地,相斗打心是行地,一切诸慢心是行地,我人心是行地,不慈不孝心是行地,无惭无愧心是行地,违恩背义心是行地,不谦让心是行地,相诽谤心是行地,毁咨心是行地,世间非道理心是行地,不恭敬心是行地,眼贪华艳之色是行地,耳贪非法之声是行地,鼻贪非法之香是行地,舌贪非理之味是行地,身贪细滑是行地,意缘恶境是行地,一切有为诸行,若善若恶,皆是魔业也。此诸行流转生死,无有休息,常处闇宅,永劫长夜,无有光明,急须远离。”
云岩昙晟禅师有次上堂说法:「有户人家的一个儿子,问他什么,无所不知的。”弟子洞山就问:「他屋里藏有多少经书?”云岩说:「一个字也没有。”洞山问:「那他为什么能知天下事?”云岩说:「因为他日夜不眠。”洞山指一指自己的胸口问:「这一件事他能回答吗?”云岩说:「能回答,但是不回答。”
昼夜惺惺然,灵光独耀,不被六尘昏沈心地,此心离一切相,即名诸佛,功用遍及河沙法界,众生刹尘心念,无所不知。这本来事,非诸佛独据,为人人有名有份,如何说得?狐疑凡夫,闻之心即狂乱,因此昙晟禅师说:「能回答,但是不回答。”
善财童子在参访五十三位善知识时,首先参访可乐国和合山的德云比丘,但找了七天遍寻无踪,终于在某个山顶,发现他的行径。善财童子说:「您一峰飞过一峰,我今日才看到您的影踪。”德云比丘回答:「我到今天为止,还没有下过妙峰顶。”
来去坐卧是生灭相,德云比丘向善财童子道出一句「无来无去”的不动实相义。佛陀演说金刚妙法,亦即向吾人满盘托出一个摒去尘影,心离诸相,呈露光灼灼的万里晴空。以真空故,纳千万象,空有交融,事理不废的法界。
从前京都南禅寺门前有一位被称为「哭婆”的老太太,下雨天也哭,放晴日也哭,每天就是哭个不停。南禅寺的和尚问她:「老太太,什么事让妳这样伤心呢?”老太太说:「和尚,我有二个女儿,大女儿嫁到做草鞋店,二女儿嫁到雨伞店。如果天气晴朗,卖雨伞的女儿就要发愁,如果下雨,做鞋的女儿担心生意清淡,所以不论晴天雨天都有女儿苦恼,我怎么能不哭呢?”这时和尚说:「老太太,你别哭,不论晴天或雨天,妳都要欢喜,我传授妳方法,当晴天的时候,大女儿的鞋店生意会比较好;下雨天的时候,卖伞的女儿店中便会热络,如此这样想,晴天雨天妳的女儿都有生意上门,妳何必再伤心难过呢?”从此以后,哭婆变成笑婆。
这则「哭婆笑婆”的故事,老婆婆就像凡夫心,随逐外境,生忧悲啼哭,和尚要她一念转悲成喜,一样的晴天雨天,外境没有两般,我们的心能造极乐能造地狱,所以《大乘起信论》说:「心生种种法生,心灭种种法灭。”于染污尘境,枉受晴雨之拨弄,悲欢无常之苦,知过去心不得、未来心不可得,一念不生,澄然寂静,永居安乐国土。
般若无漏的功德,于《万善同归集》卷下,永明延寿禅师有深刻的注解:
离般若外,更无一法,如众川投沧海,皆同一味;杂鸟近妙高,更无异色。或不谓般若,但习有为,只成生死之因,岂得涅槃之果。
若布施无般若,惟得一世乐,后世余殃债。
若持戒无般若,暂生上欲界,还堕泥犁中。
若忍辱无般若,报得端正形,不证寂灭忍。
若精进无般若,徒兴生灭功,不趣觉常海。
若禅定无般若,但行色界禅,不入金刚定。
若万善无般若,空成有漏因,不契无为果。
无断无灭分第二十七
「须菩提!汝若作是念:『如来不以具足相故,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。』须菩提!莫作是念:『如来不以具足相故,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。』须菩提!汝若作是念:『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者,说诸法断灭。』莫作是念,何以故?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者,于法不说断灭相。
译文:
佛陀一路破执至此,又怕众生落入断灭空见的陷阱之中,所以抽丝剥茧,好比一手推着,一手挡着,无非要众生当下自悟。
须菩提!你不要有这样的念头,如来不以具足相的缘故,才得到无上正等正觉的。你决不可以认为,如来因不以具足相而得到无上正等正觉。须菩提!你如果生起这样的想法,发无上正等正觉菩提心,就会说诸法断灭,认为不须要有什么善法的修行。为什么呢?因为发无上正等正觉心的人,于法不说断灭相,不着法相,也不着断灭相。
讲话:
二十六分以前,佛陀演说真空离相之理,如前文中实无有法,发菩提心(见十七分);说法者无法可说(见二十一分);实无众生如来灭度(见二十五分);无有少法可得菩提(见二十二分);不应以色以音声见如来(见二十六分)。如此性空之妙理,不过去人执有之心,以显平等自性。佛陀恐须菩提及后末世众生不达此意,拨无生佛因果等法,落入断灭知见,茫茫荡荡造三途殃祸。
佛陀在二十六分中,扫荡所有妄想,为我们拔除执着有相之心。真空之理已显,引我们离有见的爱水,又恐我们偏执一边,又堕入空见的火坑。于是从二十七分开始,佛陀以「妙有”之道,令其知真空和妙有如鸟之双翼,人之双足,行道之福慧资粮,不可住着一方,知空有交融一体,尔后入中道第一义谛。
一、不住离相因果俨然。
此分佛陀谆谆诫勉行者,不可生心动念,如来不以具足的圆满色身,而得到无上菩提。要吾人不可生起「离相”的念头,不可执着这个「离相”之念。前文所言,不可以色以音声见如来,是破众生有见有相的妄想,而不是无因无果的外道知见。佛陀所得法,此法无实无虚,非断非常,如执有,为增益谤;执无,为损灭谤。
菩萨行者,发无上菩提心,宁起有见如须弥山,莫起无见如芥子许。执有行善,虽未离我等四相,得无漏果,但是能保任人天的福报,若逢善知识教,可从有漏转为无漏。着空见者,口诵心不行,依凡夫法,造生死业。又以断灭邪见,为他人说,以盲导盲,入三途恶道,难有脱期。所谓有见可医,空病难治。
《佛本行集经》卷三十九:
布施增长大福德,忍辱一切怨仇无。
善人弃舍于诸非,离欲自然得解脱。
《普曜经》卷七:
常兴愍哀,和众诤讼。
必当开通,解脱之门。
《福力太子因缘经》卷四:
福者广布大名称,能见多闻及智慧;
见者咸生爱乐心,又能获得闻持念。
《华严经》卷九:
以大慈悲心,随顺世间行。
悉于一切法,解达空无我。
福慧悲智于因地修行,不可废弃,三世诸佛的三身四智,皆由悲心开发。佛陀于五百世作忍辱仙人,为众生舍骨髓付头目。身心寸寸割截,不起瞋恨之念,由空无智行菩萨业,空有依存,因果俨然。
有一天,有个弟子郑重其事地问子仪水月禅师:「佛陀入灭,归向何处呢?”子仪水月说:「真归无所归。”这弟子不肯罢休,追问道:「他究竟会去哪里?”子仪说:「熟透的红果殒落于劲风,繁茂的花叶凋零于素秋。”弟子反问:「那么师父您百年后会到哪里去呢?”子仪水月说:「你若欲知我归处,东西南北柳成丝。”
世间的色身生灭,犹如熟果殒落,繁华凋零,不可抗拒的因缘法则,佛陀的色身亦无法避免老病死亡。佛陀应世的色身入灭,但是法身遍及法界,东西南北红花绿柳都是清净法身的裸露。佛陀本无来去之相,应化世间的出家、苦行、弘法、涅槃,都是令众生息妄修心,自证自见平等空寂之体。如《法华经.方便品》:
诸佛世尊唯以一大事因缘故出于世。舍利弗!云何名诸佛世尊唯以一大事因缘故,出现于世?诸佛世尊欲令众生开佛知见使得清净故,出现于世。欲示众生佛之知见故,出现于世。欲令众生悟佛之知见故,出现于世。欲令众生入佛知见道故,出现于世。
诸佛出现于世,唯有一大事因缘,令众生开佛知见故,示佛知见故,悟佛知见故,入佛知见道故。开发众生本具平等清净之知见,示导生佛无有高下之知见,悟解诸佛无住无相之知见。入佛无有世俗境界,空有融摄,事理无碍,第一义谛之知见。
佛陀应世度化,谈有论空,种种三乘十地法,皆为方便示教,令众生见闻得利,所谓:一切贤圣,皆以无为法,而有差别。《优婆塞戒经》说:
菩萨当云何供养三宝?善男子,凡所供养,不使人作,不为胜他。作时不悔,心不愁恼,合掌赞叹,恭敬尊重。若以一钱至无量宝,若以一花至无量花,若以一香至无量香,若以一偈赞至无量偈赞,若以一礼至无量礼,若一时中乃至无量时,若独作若共人作,若能如是至心供养佛、法、僧,若我现在及涅槃后,等无差别。
至心以一钱或一香或一华或一偈或一礼,恭敬尊重三宝之功德,即使佛陀入灭,等无差别。佛陀要吾人不以具足相见如来,旨在有所施作时,不住色声六尘,而不是坐在俱空境上,于三宝处不行供养尊重,于严熟佛土的功德不播善因。吾人莫作离相断见,谓如来在得到无上菩提,不具足圆满的色身。
过去有一位老和尚发心要建一座庙,于是在市街上诵经念佛,经过了三个多月,竟然没有人理他;旁边一个卖烧饼的小孩,看了十分不忍,慈悲之心油然而生,心想:唉!老和尚太辛苦了,我把卖烧饼的钱给他吧!
于是就把那天卖烧饼所得的钱,悉数捐给老和尚了。市集上的人听说卖烧饼的小孩子捐了钱,个个心生惭愧,自忖:「卖烧饼的小孩都知道发心做功德,难道我们还比不上一个小孩子吗?”
于是一传十、十传百,你也布施他也捐钱的,一下子就把建庙的钱筹齐了。老法师十分感激这个小孩,就对他说:「小朋友,你今天发心做了大功德,便是我们佛寺的护法大德,将来你若有什么困难,可要记得到寺里来找我呀!”
小孩子一回去因为交不出卖烧饼的钱而被老板解雇了,因为一时找不到别的工作,只好流浪街头,终于沦为乞丐。天天不但三餐不继,而且头上长了癞痢,眼睛也污瞎了,正当贫病交迫走投无路的时候,忽然想起老和尚说过的话,顿觉绝处逢生,就一步步摸摸索索的往寺院行来。而老法师因为修持得道,已证得三明六通,知道小乞丐将到寺院来求援,就在当天晚上召集徒众,交代大众:「明天有本寺的大护法要来,大家开山门恭敬迎接,不可怠慢!”
第二天全寺执事扫洒以待,可是直到傍晚都不见有什么大护法来。老和尚传人一问,知客师父疑惑的答:「没有什么大护法光临呀!”
老和尚诘问道:「难道今天什么人都没有来吗?”
「什么人都没有呀!只有……只有一个小小瞎眼乞丐罢了,他要进来,我怕坏了迎宾的大礼,给他几个饼把他赶走了。”
老和尚一声大喝:「这人就是我们的大护法。赶快把我们的大护法追回来!”
知客师父闻声惊愕,面有难色,又不敢违抗住持的吩咐,只得立刻下山追寻。幸而小瞎子脚程慢,不久就追上了,便把子瞎子迎进寺里恭谨招待,百般呵护,让他在寺里住了下来。想不到忽然有一天夜里小瞎子上厕所出了事,一个不小心掉下茅坑淹死了。消息一传开,就有许多知道的人替他抱不平:「你们说说看,好心哪里有好报?这世上哪有什么因果报应?这个小孩子本来卖烧饼为生,日子过得好好的,偏偏做了那个功德以后就交上噩运,先是被解雇当了乞丐,又瞎了眼,好不容易在寺里安顿下来,却掉到茅坑淹死了。你们说说看,好心哪里有好报?”
话越传越盛,终于传到老和尚的耳中。有一天老和尚就召集村民大众开示,把这件三世因果的公案作一了结。
「这个小孩子依照过去世的业报,应该要受三世苦:第一世要受穷苦报,现癞痢相;第二世要瞎而不见;第三世应受跌进厕所淹毙的报应。可是因为他一念慈悲,发心做了大功德,所以将三世的罪业提前在一世受报,省去了二世的痛苦折磨,现在已经超生到天上了!因果历历不爽,岂可以凡夫心凡夫眼视之量之?因果炯炯昭彰,岂是善恶无有报应?”
卖烧饼的小孩,一念慈悲行布施,即消三世罪业,吾人在理解《金刚经》的般若空理时,要解佛所说,事理不废,空有相融,做一个不受世间妄相所惑,胸中亦不住纤毫的离相意念,如深潭寂然不动,山鸟往还无迹,霞光流云游行无痕。
二、发菩提心不生断灭
佛陀教诫吾人,莫作是念,此念即为于诸法,不应生断灭见,更不可演说断灭法。佛陀于此分三次告诫尊者,旨在说明如来之空性,非同外道除有入空之空,亦非二乘人证偏空之空。此如来正宗法门,不住有,方名妙有;空不滞空,始曰真空。既超空有,复离断常,为中道实相,平等之法性。因此,发起无上菩提心者,眼不逐色,心不住六尘,以无住心,行六度四摄,广兴佛事,饶益众生。
《禅源诸诠集都序》卷二:
诸法如梦,诸圣同说。故妄念本寂,尘境本空。空寂之心,灵知不昧。即此空寂之心是汝真性。任迷任悟,心本自知。不藉缘生,不因境起。知之一字,众妙之门。由无始迷之,故妄执身心为我,起贪瞋等念。若得善友开示,顿悟空寂之知。知且无念无形,谁为我相人相?觉诸相空,心自无念。念起即觉,觉之即无。修行妙门唯在此也。故虽备修万行,唯以无念为宗。但得无念知见,则爱恶自然淡泊,悲智自然增明,罪业自然断除,功行自然增进。既了诸相非相,自然无修之修。烦恼尽时,生死即绝。生灭灭已,寂照现前。应用无穷,名之为佛。
了知诸相非相,心自无念,爱恶自然淡泊,悲智自然增明,即可断罪业,以无修之修,竭尽烦恼河,横渡生死浪,圆成诸佛功行,以寂照不动,现神通妙用无穷。
《法华经》卷五〈分别功德品〉:
阿逸多!若善男子善女人闻我说寿命长远,深心信解,则为见佛常在耆闍崛山,共大菩萨诸声闻众围绕说法。又见此娑婆世界其地琉璃,坦然平正。……若有能如是观者,当知是为深信解相。又复如来灭后,若闻是经而不毁訾,起随喜心,当知已为深信解相。何况读诵受持之者?斯人则为顶戴如来。阿逸多!是善男子善女人不须为我复起塔寺,及作僧坊,以四事供养众僧,所以者何?是善男子善女人,受持读诵是经典者,为已起塔,造立僧坊,供养众僧。……是故我说如来灭后,若有受持读诵,为他人说,若自书,若教人书,供养经卷,不须复起塔寺,及造僧坊,供养众僧。况复有人能持是经,兼行布施、持戒、忍辱、精进、一心、智慧?其德最胜,无量无边!譬如虚空,东西南北四维上下,无量无边。是人功德亦复如是无量无边,疾至一切种智。
若有人能持经教,兼行布施、持戒、忍辱、精进、一心、智慧,功德譬如虚空,无量无边。所谓真正听受读诵,是解悟无相妙理,以观照力息妄想攀缘心,降心离相后,以此纯净无染的体性,广求福慧,开化菩萨入六度功业,严熟佛土。说离相为治众生执有为实的深重染习,不住离相之念,为免众生堕入断灭的深坑。
从前,有个渔妇到种花的朋友家做客,渔妇在市场卖完鱼,便带着空蓝子来了,朋友请她一起睡在花房里,可是由于花香馥郁的缘故,她始终辗转反侧,无法入睡。
朋友见她如此,问她:「妳为什么辗转难眠呢?”渔妇道:「我也不知道,大概是花太香吧!使我睡不好!请你把我的鱼篮拿来好吗?或许这样我才能入睡。”
朋友把鱼篮交给她,她将它摆在身边,闻着鱼篮的腥臭味,一下子就入睡,直到天明。
众生的染习,就像故事中的渔妇,日夜与腥臭为伍,闻到袭人的花香,反而无法安睡。所以佛陀才会说,我若具说此经功德,有人狐疑不信,心即狂乱,如何信受奉持?众生习气刚强,深爱诸有,佛陀为令众生入佛知见,以三乘十地贤圣方便法,遣诸攀缘。狂心止尽,才悟道往昔以秽为净,认假作真,日夜颠倒无明,与臭秽相染互习,不闻诸佛善法花香。佛陀不论谈空说有,都是令吾人出一切攀缘结使之家,独脱无累,寂然自在。《善慧大士语录》卷二:
事出家者,出悭家、出贪家、出瞋家、出杀害家、出食噉众生家、出偷盗家、出邪婬家、出损他利己家、出绮言妄语家、出恶口两舌家、出嫉贤妒能家、出憎爱家、出怨亲家、出互争胜劣家、出相凌易家、出相斗打家、出贡高家、出我人家、出不慈孝家、出无惭无愧家、出违恩背义家、出不谦让家、出诽谤家、出毁訾家、出世间非道理家、出不恭敬家、出六尘家、出一切诸慢家、出我慢家、出邪慢家、出憍慢家、出高慢家、出不如慢家、山慢慢家、出增上慢家、出多闻广知家、出持戒慢家、出禅定慢家、出师慢家、出僧慢家、出贵慢家、出富慢家、出端正慢家、出丈夫慢家、出势力慢家、出妓能慢家、出火宅慢家、出三界家、出一切有为诸结家,是名事出家。
佛陀以般若无上法,告诫吾人出一切有求有相家,出执有滞空家,从中体会无高无下,真如平等法。悟平等法,珍重己灵,不轻一切众生,拂净五蕴假相,六尘染污,自然能深解般若义趣,休心息虑,不被五欲钩牵,如盲若聋。
从前有个姓尹的富翁,一心想要扩大自己的财富,每天指使仆役们四处奔走或劳作,使得他们从早到晚不得休息。
有个老仆役,白天做工时累得他呻吟痛呼,晚上昏沉疲倦,酣睡如泥。夜夜梦见自己做了国王,在宫殿楼观之中宴饮游玩,想要什么就有什么,谁也不敢违逆他,醒来后依然被驱役指使。有人见他如此劳苦,便去安慰。老仆役却说:「人生不过百年,日夜各占一半。我白天做奴仆,要说辛苦实在是够辛苦的了;但我晚间做国王,享受无比的快乐,还有什么可计较的呢?”
尹氏费尽心机,处心积虑地操持家业,弄得身心疲惫不堪。每到夜晚,也是在昏昏沉沉的状态下入睡,天天梦见自己是别人的奴仆,来回奔跑,劳作不已,被主人数落、责骂、鞭打、凌辱。睡梦中的痛苦呻吟,直到天亮才停息下来。
尹氏为此非常痛苦,就去询问他的朋友有什么办法。朋友说:「你的地位使你受人尊崇,你的财富多得几世都用不尽,白天做主人,梦中作仆人,苦痛与享乐轮回循环,这是很公平的,人生哪里有现实和梦境都随心如意?”
一半主人,一半仆人。尹氏的处心积虑,苛薄地驱使仆役,积集财富,因果循还不已。就像我们日用之中,巧心思量,放逐六根,满足我们的五欲,享乐时,痛苦也接踵而来,我们迎接光明的功德天女,黑闇天女也相随不离。世间是一半一半的,不执于一半,统合全体,我们才能透彻假相,从中看到生命的实相。
护圣居静从南堂禅师处得悟之后,有一天上堂说法。
「参禅者要明白一个关键,就是南堂所说的:最初一句和末后一句,要是能够领悟,就了却一生大事!”
「如果悟不得,我再说个南堂十门,方便你们弃迷入悟,用这十门来印证自己。这十门是:一、须信有教外别传。二、须知有教外别传。三、须懂无情说法与有情说法无二。四、须见性如观掌中之物。五、须具有抉择法眼。六、须行鸟道玄路。七、须文武兼济。八、须摧邪显正。九、须大机大用。十、须向异类中行。
护圣又告诉徒众说:「你们谁能解得十门,就可称为祖师,应受天下人礼拜。如果做不到,阎王老子就不会放过你。”
多年跋山越岭,枉作风尘剑客,不知见性如掌中物,原和自身不曾相离。困于色尘染污,以致法眼未开,盲闇不辨邪正,如何自见满室闪亮辉煌的珠宝呢?
禅门中有句话:你没有拄杖子,我给你拄杖子,你已经有了拄杖子,我就夺却你手中的拄杖子。佛陀说离一切相显真空理,真空已显,再夺去你的真空境。眼不逐色,何妨花红柳绿;耳不循声,一任莺啼燕语。
不受不贪分第二十八
「须菩提!若菩萨以满恒河沙等世界七宝持用布施,若复有人知一切法无我,得成于忍,此菩萨胜前菩萨所得功德。何以故?须菩提!以诸菩萨不受福德故。」
须菩提白佛言:「世尊!云何菩萨不受福德?」
「须菩提!菩萨所作福德,不应贪着,是故说不受福德。
译文:
须菩提!菩萨若用满恒河沙等世界的七宝来布施,所得功德,当然无法计量。如果明白一切法无我,皆由因缘所生,无有真实永恒的体性,由此了知无生无灭,不为外境所动,即与空性相应。内无贪念,外无所得,亲证无生法忍,那么,这位菩萨所得的功德要比七宝布施的菩萨更多的。
「为什么呢?须菩提!因为诸菩萨是不受福德相的限制。」
须菩提不解的问道:「什么是诸菩萨不受福德的限制呢?」
「须菩提!菩萨所作福德,不应贪求生起执着。因为菩萨行利益众生事,是发菩提心,而不是贪求福德,是利他而非利己。菩萨修一切善法,行六度万行,不着相布施,心中并没有计较福德的妄念,所以才说菩萨不受福德相的限制。
讲话:
前文说过真实的菩萨,要通达无我法(见十八分),又说如来说有我者,即非有我(见二十五分),此我无我法,甚深难明,因此以菩萨行业布施,以显般若之理。
此分的校量功德,不是与凡夫布施的功德作比较,而是菩萨与菩萨修行阶次不同的较量。菩萨能知一切法无我,就能证得「无生法忍”,以此住心无住的内证,广兴佛事,度无人之众生,得无我之佛果。
《金刚经》的前二十六分都在剖解「真空”之理,要发无上菩提心者,须知世出染净圣凡,乃至五蕴、六入、十二处、十八界等,一切诸法,当体全空,并没有个「实我”的存在。菩萨若能会得「空不住空”,「我无我法”,二者皆能忍可(即真正印可我法二执皆空,得无住智慧,谓忍可)。
一、无我无法证无生忍
以满恒河沙等世界七宝持用布施,此宝施之菩萨,为有得心,心量有限的功德,是无法与得忍的菩萨相比的。因为得忍的菩萨,已忍可一切法无我,无为心遍及三千恒沙河界,心体无滞,来去自由,不行小道,能弘布三宝功德,无有边畔。《六祖坛经.般若品》:
善知识!世界虚空,能含万物色象。日月星宿,山河大地,泉源溪涧,草木丛林,恶人善人,恶法善法,天堂地狱,一切大海,须弥诸山,总在空中。世人性空,亦复如是。善知识!自性能含万法是大。万法在诸人性中。若见一切人,恶之与善,尽皆不取不舍,亦不染着,心如虚空,名之为大,故曰摩诃。
善知识!迷人口说,智者心行。又有迷人,空心静坐,百无所思,自称为大。此一辈人,不可与语,为邪见故。
我们称菩萨为「菩萨摩诃萨”,摩诃名大,见一切人,不论善恶,尽皆不取不舍,亦不染着,生爱憎邪念,就如经文所言:「知一切法无我,得成于忍。”此分以宝施菩萨和得忍菩萨所得的功德作较量,两者都是菩萨,不同的是,宝施菩萨是在凡夫位者,只是依文解义的知解,未真正证得一切法空,所以行布施时,心未离相,仍旧循着有生有灭的漏习,如此着相行施,功德即成有漏之福德。
在第十四分,佛陀以己身为歌利王割截身体,因无我等四相,心不瞋恨……又云五百世作忍辱仙人……菩萨为利益众生故,应如是布施。十四分以佛陀明真空妙理,远离我等四相,行利益众生事。《圆觉经》:
认一切我,为涅槃故。有证有悟,名成就故。譬如有人,以贼为子(此爱涅槃,而憎生死,即未离妄想执着,反为其害,名之为贼);其家财宝,终不成就。何以故?有我爱者,亦受涅槃;伏我爱根,为涅槃相。有憎我者,亦憎生死;真生死故;别憎生死,名不解脱。
有我即生我见,由我见妄起我爱执着,于菩萨行道,如胶着手,无法攀进上升,所以佛陀于《金刚经》中,一而再,再而三,反覆申述无我无法实相的重要。权教菩萨,依事相修六度时,如果不能解佛所说的「无住”妙理,就像此分的宝施菩萨,无法得成于忍。
忍有三种,一是生忍,又名「众生忍”。对于众生的轻贱凌辱,都能忍受。第十六分佛陀提到,受持读诵此经,若为人轻贱,能消除堕入恶道的罪业。所以在我们初发菩提心,以「众生忍”为修持的功课,逢人轻贱,护于口,忍于心,以感恩他人为其「消业”,入圣人行,必得无上果。
二是法忍,于生存的客观环境,冷、暖、饥、渴,违逆之境,不生心动念,起好恶分别。
三是无生法忍,即是此分所言的「得成于忍”。不论是任何一切法,从因缘生灭假合,当体即空,本来无生无灭的。如此境缘的冷暖,人事的宠辱,哪里有个真实我和法的体相呢?开发此忍可的智慧,就能安忍一切尘缘境界,不生妄想分别。由忍可之慧明,显用安忍之定力,菩萨有此定慧双翼,于一切境象,游行无碍。
佛陀在世时,有一名年少比丘,由于也无法控制自己对异性的贪念,心中十分痛苦。每当静坐时,内心杂念纷起,使得他无法完全专注于修行。有一天,他思惟着:如果无法消除欲望的烦恼,被欲望破坏我的戒行,为了保持清净的戒行,断除我痛苦,不如切断自己的性器,就不会再有情欲的苦恼。
于是这名年少比丘,便在自己的寮房,当准备拿起刀子动手时,佛陀忽然走进来阻止他,并为他开示:
「你不要做此愚痴事!善恶的根源,都在我们的心中,并不在我们的心外,你要断除欲望,要以不净观为思惟的内观,以苦的生起,苦集成的原因,断苦集,行正道,然后才能证悟灭谛,得到无忧的涅槃。你不关掉内在,沸腾的念头,却往心外求法,抑止外境的现起,这不是斩除烦恼的根本之道。”
佛陀要行者,得成于忍。于世间五蕴假法,出世间善法,都要内观我空法空,内学无为,知欲苦的来处,诸法蕴集的假合不实,即时狂心顿息,不被妄想缘境的好丑所转。如庞蕴居士说:
学佛作梦事,不须论地狱,天堂总越却,六识为僮仆。
心心无所住,处处尘不着,五道绝人行,无心是极乐。
空里见优昙,众生作桥徇。
欲得速成佛,只学无生忍,非常省心力,当时烦恼尽。
七宝藏门开,智慧无穷尽,广演波罗蜜,无心可鄙吝。
只恐着有人,愚痴自不信。
无心是极乐,无我成佛事,无住严熟土,无生功德殊。《金刚经》以空无为根底,生长五度的华枝,结成无漏无得的菩提果实。般若是五度的眼睛,使我们知身中宝物,尊重己灵,发惭愧勇猛心,临一切尘缘,如大地不动不摇。如《大般若经》说:「菩萨摩诃萨,于一切法无所取着,能从此岸到彼岸故;若于诸法少有取着,不能从此岸到彼岸。”
大愚良宽禅师于天保二年一月六日圆寂,临终前,他表示死亡就如睡眠一般,当死亡来时,此刻最为美好!不要对过去、现在、未来,有所住着,无心的享受死亡的宁静,才是入佛的门径。他留下一首和歌:「春意在枝头,杜鹃深山啼,红叶风卷去,无影亦无迹。”
死亡,不仅是肉体上的,涵盖我们身心世界的每一个念头的生灭。当富贵死亡时,当爱情死亡时,当地位死亡时,当权势死亡时,凡所有世间的境界,坏去死亡时,因缘业风卷去时,我们上下无所依附时,能否回头寻个无影无迹,春意十分的内在世界呢?
二、菩萨所作不贪福德
佛陀教诫须菩提尊者,证得无生法忍的菩萨所得的功德,因为不受福德的缘故,所以胜过以沙界宝施的菩萨。在前分佛陀说过,发菩提心者,于法不说断灭相,为什么在此又云菩萨不受福德呢?佛陀为破尊者及后末世众生的疑惑,因此深入阐明「不受福德”之义。不受,乃是不贪着,才生贪着,即成有漏,因既有漏,果亦有漏,纵令具足三十二相,也不过是人间福德的圣王,而不名为佛。不受,不是拨弃百福相好,行解资粮的功用,而是无贪无着,受而无受。从第二十六分,不应以三十二相观如来,这是妙有不有,离常见也。二十七分,莫作是念,如来不以具足相得菩提,是真空不空,离断见也。直至二十八分,断常二见俱离,菩萨行者,得成于忍,所作福德,皆不贪着,此不受不贪之真心,为无漏因,成无漏果,所得三十二相,庄严法身,名之为佛。《佛说演道俗业经》:
佛告长者:「有四法,疾成无上正真之道!一曰解空,学无所求;二曰无想、无所憎望;三曰无愿、不慕所生;四曰常等三乘之业,无去来今。是为四。”佛于是颂曰:
解空无所求,无想无恽想。
不慕愿所生,常等三世行。
佛告长者:「有四事法,疾成佛道!一曰一切皆悉本净;二曰而解万物普如幻化;三曰生死断灭,皆从缘对;四曰:计其缘对,本亦无形。”佛于是颂曰:
一切悉本净,解物如幻化。
生死从缘对,计本亦无形。
佛告长者:「有六法,疾成正觉!一曰身常行慈,无怨无结;二曰口常行慈,演深慧义;三曰心慈仁和调隐,哀念十方;四曰护戒不造想,求大乘之业;五曰正观见十方空,道俗不二。六曰供足乏食救身之业,以济危厄;是为六。”佛于是颂曰:
身常行慈心,未曾捶怨结。
口恒修言愍,演深慧之谊。
心和仁调隐,哀念诸十方。
护戒不起想,正观十方空。
我们凡夫的心,住在有的世界,不解万象如幻化,一切生死断灭,皆从缘对,着于有想有求,心不得寂静,如何身口意三业常行慈仁,无怨无结,哀念十方?我们从《金刚经》的经文明白菩萨布施时,外无我等四相,不住色尘等法,才名真是菩萨。如《大萨遮尼干子所说经》卷一:
能于怨亲中,悲润心平等。
如是诸菩萨,名为菩提心。
孔子到鲁桓公的庙里去参观,看到一个形体倾斜的器皿。他好奇的问守庙的人说:「这是什么器皿?”守庙的人答说:「这就是喝酒时提醒人们不要饮酒过量的伴坐器皿。”孔子说:「我听人说过,这种器皿里面空了就倾斜,正好适量就端正,太满了就会翻倒。”
孔子回头对学生们说:「往里面倒水!”学生们便舀来许多水,水不多不少时,它果然十分端正。等倒满了,它果然就翻倒。倒光水以后,它就倾斜起来。孔子见了,长长的叹了一口气,说:「唉!世界上哪里有满溢而不倾倒颠覆的道理呢?”
我们的心,也像故事中的器皿一样,不去修一点一滴的善法,心呈倾斜不正,但若是执着善法,满溢法执不空,也无法保持心的平稳和寂静。《金刚经》立一法,破一法;破一法,又立一法,在重重无尽的破立当中,都是要我们于一切法不说断灭相,于此中道,悟真空不空,妙有不有的微妙实义。《佛说胜军王所问经》:
大王!当观自身,无有少乐可得!虽复具有种种上味精妙饮食而为资养,未曾一时有饥渴失,如是暂能资持命根,彼寿报尽即时散坏,归无常法!大王!复观自身,虽有种种上妙宝衣、众庄严具,乃至种种库藏诸物,无所乏少,象、马、车、步,四兵具足,其数甚多,无与等者;彼寿报尽,悉归无常。复次,大王!如世间人,有大财富,于日日中洁净澡浴,香油涂身,复以诸妙上服庄严,众妙华鬘及彼真珠、璎珞、耳铛、环钏,如是等物而庄严已,处于宝座,富贵自在,威德特尊,与诸眷属而共围绕,奏百千种殊妙音乐,妙宝楼阁处处皆爇旃檀、沈水等诸妙香,常有百千内外亲族,恭敬赞叹。虽复如是富贵自在,寿报尽时,即生苦恼!一切眷属徒共围绕,悲恼啼泣,当于尔时,一切所有,不能守护!既命尽已,内外亲属所共围绕,至尸陀林──所有遗体,各各离散,皮、肉、筋、骨分其异处,有诸虫鸟,而来呷食;彼食尽已,此虚妄身,虚无所有。
复次,大王!世间一切所缘境界,若得若失,若决定不决定,若可爱若不可爱;贪心生起无所厌足,是为大失!若于圣道出世间法,爱乐希求无厌足者,乃为正行,是大利益。
从观自身,以上妙等物庄严,种种富贵自在,寿报尽,一切所有,不能守护。自身虚妄,虚无所有,以此正观世间,如水聚沫,有何坚实?一位菩萨若无谛观自身及一切诸法不实,如何在被割截其身,心不瞋恨?如何遭逢轻贱凌辱,如饮甘露呢?真正受持《金刚经》行者,要口诵心行,内观身心诸法,以三法印、四圣谛为认可,而不是一味的谈空说妙,画饼难充饥,入海空算沙!要印证自己听受几分的《金刚经》义趣,我以「五多五少”提供给大家自我印证。
五多──
一、我的慈悲心增长了几分。
二、我的忍耐力增长了几分。
三、我的喜舍观增长了几分。
四、我的方便行增长了几分。
五、我的菩萨愿增长了几分。
五少──
一、我的贪欲执着减少了几分。
二、我的瞋恨嫉妒减少了几分。
三、我的愚痴无明减少了几分。
四、我的争强斗争减少了几分。
五、我的烦恼习气减少了几分。
佛陀与弟子们入舍卫城乞食,正好遇见怀恨佛陀的人,于是这个人立即大声和街上的行人谈论许多有关佛陀的恶行。其中一位弟子看见有人凌辱佛陀,很生气向佛陀说:
「这里的人没有善根,不知尊敬三宝,佛陀,我们不如离开此处,到一个人心善良的城市吧!”
佛陀反问他:「如果搬到别的地方,还是有人不信奉佛法,那么你要怎么办?”
弟子答道:「我们再搬到别的地方去!”
佛陀说:「为了外境的缘故,我们要搬到什么时候为止呢?这不是究竟之道啊!唯有一个根本的解决方法:如果我们受到轻贱,心不动念,以忍止诤,护于口,行于心,直到他们不再轻贱为止。”
佛陀接着说:「一个开悟的人,安忍如大地,不应该受毁誉褒贬,而动摇意志,以无我观,观察诸法虚妄,那么我人的幻象,乃至世间的好坏,不过如水上泡沫,乍起乍灭,哪里会恒常不变呢?”
逃离一个违逆的环境,不过是砍树不伐根,爱根不伏,妄想分别的枝叶,春风吹起又繁茂滋生。心中能通达无我法者,心地澄清如日月明,眼前人我的山川如芥子渺,是非如天籁曼妙。在布满泥尘的人间,启建慈悲道场,步步不染尘。就像明朝唐寅的〈警世诗〉:
世事如舟挂短蓬,或移西岸或移东。
几回缺月又圆月,数阵南风又北风。
岁久人无千日好,春深花有几时红。
是非入耳君须忍,半事痴呆半作聋。
威仪寂静分第二十九
须菩提!若有人言:『如来若来、若去、若坐、若卧。』是人不解我所说义。何以故?如来者,无所从来,亦无所去,故名如来。
译文:
须菩提!如果有人说,如来也是有来、去、坐、卧等相,这个人就是不了解我所说如来的深意了。为什么呢?所谓如来者,实在是无所来处,也无所去处,所以才称为如来。因为如来就是法身,法身无形无相,遍满虚空,无所不在,寂然不动,哪里还有来去之名呢?众生所见的语默动静之相,不过是如来的应化之身,应化身为随众生之机缘感应有隐有现,但是法身则恒常寂静,从未有来、去、坐、卧的相状。
讲话:
前分以菩萨不贪不受福德相,略明「无住”的空理,此分以佛陀证果,不住佛果之相。佛陀的来、去、坐、卧是随顺世间相,但就着法身之体而言,体性遍一切法界,哪里有来去之相呢?来去即有彼此的对待分别,以证得法身的如来,何处不是清净法身的显露?在第十七分说过:「如来者,即诸法如义。”所谓如来即亲证「真如理体”者,而此理体如如不动,弥盖恒河沙界,周遍三千大千世界,是「无所从来,亦无所去”。
佛陀所证的法身无去来之相,因此是法平等,无高无下,无彼无此,何有去来坐卧?因在二十六分言,若以色见声求,不能见佛之偈,佛陀恐有人狐疑不信,现今佛陀语默动静,四威仪中,有目皆睹,有耳皆闻,怎么说佛陀没有来去坐卧?
一、不住佛果无来无去
佛陀的来去坐卧,是随顺世间法,此来去相非关真如理体之法,是法平等,无有高下(见第二十三分),此平等法性,无我无人无众生无寿者,更无来去坐卧之相。因此佛陀唤尊者告诫之,如果有人说,佛陀或入舍卫去,或归只园来,有时跏趺而坐,有时吉祥而卧,以为在语默动静,四威仪中,就是见到佛陀,此人是不解悟我所说无上法义。盖来去之相,坐卧之实,此目见耳闻之相,不过示同人法,应身边事也。若以法身体上,尚不可以形象音声求得,所谓言语道断,心行路绝,又哪里住着来去坐卧之相呢?《圆觉经》说:
真空之说,曰云驶月运,舟行岸移,盖月未尝运,岸未尝移。真如体性,未尝作止生灭,皆人谬见耳。
云驶月运,舟行岸移,眼见的云驶月移,谓凡夫的六尘浮根,以所见的作止生灭之相为实,不知月亮和堤岸如如不动。在《中论.观因缘品》第一,有一首「八不因缘颂”,可以说明法身之体,无有生灭、常断、一异、来去的妄相。
不生亦不灭,不常亦不断。
不一亦不异,不来亦不去。
能说是因缘,善灭诸戏论。
我稽首礼佛,诸说中第一。
佛陀苦口婆心要空掉行者我等四相,悟解佛陀的真意,当灭去色声一切戏论,止静根尘缘境,契入真如平等之性,才能与佛心意相通,同一鼻孔出气。目睹的色相,耳闻的音声,皆有生灭来去,非是真佛体性。在《佛说十一想念如来经》中,佛陀告诸比丘,如何以十一种想念法,修行念佛,证得无余涅槃。
尔时,世尊告诸比丘:「当以十一想,思念如来;已思念,当发慈心于如来。云何为十一:
「戒意清净,威仪具足,诸根不错,信意不乱,常有勇健,若更苦乐不以为忧,意不忘失,止观现在前,三昧意无休息,智慧意无量,观佛无厌足。
「如是,比丘!当以此十一想,思念如来!已思念如来,当发慈心于如来所。是谓比丘,于比丘中修行念佛。彼比丘已修行念佛,于二果当求一果;于现法中得自在成无余(阿罗汉)、阿那含。”
凡夫受尘自染,迷惑忧愁,没无端际,长久趋走往来受苦,不知法尘外,有个真实恒常,如如不动的体性。以为佛陀有住灭之相。《金刚经注解》:
如来者,来而无来,去而不去,住而不住,非动非静,上合诸佛,下等群生,一性平等,故号如来。
《中阿含经》提到解脱的人,去向何处的问题。
在舍卫城的只陀林精舍,有一天,一个外道的思想家,婆蹉来拜访佛陀。他提出关于解脱的问题。
「佛陀!依照您的教示,解脱的人究竟去哪里投生?”
「婆蹉!在我的教义里,并没有去某处投生的想法。”
「那么,是不是说不去任何地方?”
「有所谓去,或所谓不去的妄想,都不是解脱的境界。”
婆蹉始终执着有来去的想法,无法解悟佛陀所说之义。
此时,佛陀以问答的方式,来启发婆蹉。
「婆蹉,如果现在眼前有一把火在燃烧着,你会怎么说?”
「佛陀!我只能说火在燃烧啊!”
「那把火为什么燃烧?”
「因为有薪柴才会燃烧啊!”
「如果那把火熄了,你会怎么说呢?”
「我只能说火已熄灭了。”
「婆蹉!如果再问你那把火熄了以后去哪里,你会怎么说?”
「有柴则有火烧,无柴,当然无火可烧了。熄了的火,并不会到什么地方去的吧!”
佛陀应化世间,如燃起光明之火,遇缘(薪柴)则生,缘灭散尽,火性无有生灭来去。亦如清凉月明,逢池泉河溪,有水皆映,月体无移行驶运之相。如《华严经》所说:
上觉无来处,去亦无所从。
清净妙色身,神力故显现。
《金刚经》于阐述性空妙理,无非要吾人生起清净信心,在法尘生灭中,如实以金刚的明利,观照一切妄相,从五蕴的樊笼解脱而出,证得最上第一之法。《金刚经》不是形而上的哲学理论,而是开发觉性,悟透转八识为清净八功德水,化浊恶烦恼之身为琉璃宝地,密在汝边,不离自家的宝藏。《金刚经》的真空智,是于色尘等起大势力遍照,度尽着相的忧悲苦厄,直至降心离相,修一切善行。《杂阿含经》中,佛陀针对如果有外道出家,问佛陀为什么要教人修诸梵行的疑问,要阿难尊者解答。
一时佛陀在舍卫国的只树给孤独园说法。
佛陀问阿难:「如果有诸外道出家来问你说:‘阿难!佛陀为什么教人修诸梵行?’你要如何回答?”
阿难说:「佛陀!我将依您所教,告诉他们,是为了于色修厌,不起恩爱之心,就能离开欲望的摆布,进而灭尽烦恼,直至解脱,并悟到心空寂然,不生不灭的平等法性。从离色相后,于受、想、行、识,亦复如是修行。一个不再受五蕴束缚的人,即能和佛心平等相应。佛陀!如果有外道出家来问我这问题,我将会如此回答。”
佛陀说:「阿难!善哉!善哉!应该如此回答。为什么呢?我确实是为了于色修厌、离欲、灭尽、解脱、不生的缘故,教人修诸梵行。”
佛陀来去娑婆,所作所行,都是慈悲的引渡一切有情。示穿衣吃饭,行住坐卧,无非令怯弱凡夫生起勇猛的信心,就像《华严经》说:「菩萨留余习,还润诸众生。”佛陀已是证果的圣者,本无来去之相,于日用身边事,示教利喜。佛陀临涅槃时,告诫弟子,行者应以经戒为庇护,行持觉道来供养佛陀。《佛般泥洹经》:
当时,佛陀进入拘尸城,来到末罗双树间。
佛陀告诉阿难:「你为佛陀在双树间敷座,使头部朝向北方,面部朝向西方。什么缘故?我的教法流布,将来当久住北方。”
阿难回答:「是的!”立即敷座。
此刻,双树间凡是笃信佛教的鬼神,都将非时花(指非其开花时节,不应开花而开的花)散布在地上。
佛陀告诉阿难:「这双树神用非时花供养我,然而这不是供养佛陀的方式。”
阿难问:「如何称为供养佛陀?”
佛陀说:「若能受法、行法,以觉悟当作花供养,这才称为供养佛陀。”
……
当时,阿难向佛陀禀报:「佛陀在世时,四方沙门,长老比丘、深解经律的行者,都会来觐见佛陀,弟子们藉此机会,能向他们礼敬并学习。可是佛陀涅槃后,他们将不再前来,我们将失去诸善知识所教啊!”
佛陀说:「你们不要忧愁!只要心中常有四念,一是念佛陀出生的地方,二是念佛陀成道的地方,三是念佛陀转法轮的地方,四是念佛陀涅槃的地方。阿难!我涅槃后,凡是奉持佛陀所教的善男子善女人,应念佛生时,累劫修持的善法功德;佛陀成道时,降伏魔军的神力功德;转法轮时,广度有情的慈悲功德;临涅槃时,寂静安然的不动功德。如果有人能信受持此四念处,奉行此四功德,日夜与诸佛善知识不离。”
……
佛陀说:「阿难!你认为佛陀涅槃后,就没有荫护,而失去依靠吗?不要如此想!我自从成佛以来,所说的一切经戒,都是你的荫护,都是你的依靠。佛陀的遗教,将是后末世众生得度的法船,怯弱身心的庇护和依靠。能以佛陀遗教所行的人,如佛陀在世。”
佛陀的来去之相,不过是色身的迁灭虚妄,于真如体上,无有世俗境界,就如第五分的经文所言:「”凡所有相,皆是虚妄,若见诸相非相,即见如来。真正和佛陀相应的人,散华布地,起塔礼拜,不过是事相的福德。若有人秉持佛陀真实法语,听受、行持,以觉悟的心华妙香供养,才称为供养三世诸佛,得无漏无相的法身如来。
二、清净法身遍一切处
此分正结《金刚经》法会发起的一段公案。在第一分,佛陀前去舍卫城乞食,归来只园精舍,乃至敷座而坐,此现前眼见耳闻的去来坐卧之相,是随机示现也,不干无所从来,亦无所去的平等法性。在二十四分,佛陀要吾人不可生心动念,佛陀还有度众生的妄想执着;二十五分则一并扫除色法六尘的诸相,告诫行者,色见声求是行邪道,不能见如来。佛陀证入平等法性,哪里还有我人众生等相?眼不见实有众生如来的分别,心更不住能度所度之法,不过游行世间,应机说法,随缘度众。《华严经》说:
言菩提者,无分别、无戏论法,即其言也。远离我见、远离我所、不随顺老病死、寂静无戏论、布施、持戒、忍辱、精进、禅定、智慧,复如是入众生心无明闇室,能灭无量百千万亿不可说劫积聚一切诸业烦恼、种种障碍,发生一切大智光明。
无上菩提,如来法身,无彼无此的分隔,更远离世间老病死的我见、我所,寂静不动,能灭去一切种种业障,点燃自性的大智光明。就像《大日经》所说:「云何菩提?谓如实知自心。”佛陀启建「金刚法会”,无非借助金刚势力,铲除行者的我相我见的妄想,如实知自心,原有个平掌如镜,黄金铺地,昼夜六时,念佛念法念僧,三宝功德无欠无缺。就像中峰国师于「三时系念”的诗偈中说:
世间何缘称极乐,只因众苦不能侵。
道人若要寻归路,但向此中了自心。
禅宗四祖道信禅师,到牛头山拜访法融禅师,见师端坐习禅,旁若无人,未曾举目看他一眼,只好向前大声问道:
「你在作什么?”
法融:「观心。”
道信:「观是何人?心是何物?”
法融无法回答,便起座向祖作礼,并问道:
「大德栖止何处呢?”
「贫道或东或西,何有来去之相呢?”
「那么,你认识道信禅师吗?”
「你问他作什么?”
「我仰慕已久,希望能得到他的指点。”
「我就是!”
「大德为何来此?”法融好奇的问道。
「我特意来访,请问除此之外,还有哪里可以‘宴息’?”
「东边有个小庵。”
四祖道信便请他带路,到了那里,看到茅庵四周,有许多虎狼之类的脚印,四祖便举起两手作恐怖的状态。法融看到时,便说:「你还有这个(恐惧)在吗?”
四祖反问:「你刚才看见了什么?”
法融又无法回答,便入内取茶,道信在他的座位上写一个「佛”字。当法融正要入座时,一看到「佛”字悚然震惊,迟迟不敢坐下。
四祖也笑着问:「你还有这个在吗?”
法融听后,茫然不知所对。
法融禅师未勘破生死,便有身陷虎狼的恐怖妄想;生佛勘不破,就有高下尊卑的颠倒。佛陀色身所现,因世间凡愚人,不识大道断生死流,不能返源尽生死本,故为现身相好严容,文辞言教,以化度愚冥,显示大智光明藏。佛陀一再演说般若空智,要行者远离所有妄相,以第一般若波罗蜜为眼目(见第十四分),五度为勇健资粮,入如来家室,见如来万德珍宝。《佛说演道俗业经》:
及着相好,谓审有色像,虽行四等、四恩、六度无极、三十七品、观十二缘,欲拔其原。不解本无,悕望大道,正使积德如虚空界,不得至佛。所以者何?用不达故!何谓不达?布施、持戒、忍辱、精进、一心、智慧、四等、四恩,有所悕望,念救一切五趣生死。解空、无想、不愿诸法,晓一切法如幻、化、梦、野马(阳焰)、影响、芭蕉、泡沫,皆无所有。道慧无形,等如虚空,无所增坏,普度众生。”佛于是颂曰:
本发菩萨意,志慕大乘业,但欲着佛身,不了无适莫。
布施戒忍辱,精进禅息智,四等恩六度,惟己乐无为。
慕三十二相,八十好巍巍,天上天下尊,脱五阴六衰。
但察其粗事,不能观深微,虽欲度十方,心口自相违。
不了如幻化,水沫泡野马,芭蕉如梦影,妄想甚众多。
正使作功德,犹如江河沙,心怀无上真,不解除众魔。
心有希求、念想,即使集福德遍满虚空界,不得作佛。不了自心众魔妄相,着我法等见,所作善法,无益于开发觉性的功德,只有增长贪欲和愚闇。《金刚经》佛陀为发大乘者说,为发最上者说,即是不乐小法,能听受行持般若大法,并荷担如来家业,令众生入佛知见。在《佛说演道俗业经》中,阐示发无上道意者,如何行于大慈,等如虚空。
佛告长者:「其大乘学,发无上正真道意,行于大慈,等如虚空,而修大悲,无所适莫。不自忧身,但念五趣,一切众生,普欲使安。奉四等心:慈、悲、喜、护。惠施仁爱,益义等利,救济十方。布施、持戒、忍辱、精进、一心、智慧、六度无极,无所悕望,以施一切众生之类。观于三界,往返周旋,勤苦艰难,不可称计。念之如父、如母、如子、如身,等而无异。为之雨泪,欲令度厄,至于大道。”佛于是颂曰:
发无上大意,行慈悲喜护,大哀如虚空,行等无适莫。
立德不为己,唯为十方施,度脱诸群生,使至大道智。
又有四事得至大乘!一曰布施,给诸穷乏;二曰不于豪劣,行轻重心;三曰所可施与,无所悕望,不求还报;四曰以此功德,施于众生。佛于是颂曰:
布施摄贫穷,不行轻重心,志慧无悕望,不求还得报。
愍念于群黎,往来周旋者,以此功德施,悉令至大道。
行持读诵《金刚经》的行者,以般若智炬,了见迷相昏闇,行无相布施,心无希求,无轻重胜劣,成就第一希有之法。此分把佛陀启建法会的去来之相也空掉,所谓「妙有不有”,既是佛陀不住说法、度众、三十二相等,此目睹耳闻诸相,哪里是恒常真实的?
梦窗国师年少时,千里迢迢的到京都一山禅师处参学,有一天至方丈室请示道:
「弟子大事未明,请和尚指示开悟法门。”
一山禅师严峻的答道:「吾宗无言句,何有一法与人?”
梦窗再三恳求道:「请和尚慈悲方便。”
一山更加严厉的道:「我这里没有方便,也没有慈悲。”
多次得不到一山禅师的指点,梦窗自忖与禅师无缘,只好忍泪下山,再往鎌仓的万寿寺叩参佛国禅师。佛国禅师给予他更无情的棒喝,使一心求道的梦窗,更加痛苦,他伤心的对佛国禅师发誓道:「弟子若不到大休歇之地,绝不复归见禅师。”于是,山林苦修,日以继夜静默思惟。有一天,坐在树下,微风习习,心中凝然如镜,不知不觉已至深更。正要回寮休息,当上床之时,误认无墙壁之处为墙壁,就把身子靠了过去,不料却跌了下来,在跌倒的一刹那,不觉失笑出声,就此豁然大悟了。身心开朗之余,脱口做了一偈──
多年掘地觅青天,添得重重碍膺物;
一夜暗中颺碌砖,等闲击碎虚空骨。
梦窗国师开悟时,年三十一岁。得悟的因缘,源自其师慈悲和方便,要他于无言句,无一法处,洞明祖师西来意,原不在诸佛先贤位中,而是如影相随,就在汝边。掘地如何觅青天,磨砖如何圆成镜?心不平等,逐境生妄,怎能入不思议法身呢?就像憨山德清和尚的「我箴”:
一切爱憎,皆由我障,我障若空,光明无量。
逐境心生,随情动念,心境两忘,物我无辨。
物无妍丑,由我是非,我心不起,彼物何为?
动静等观,贵贱一视,凡圣齐平,名不思议。
一合理相分第三十
「须菩提!若善男子善女人,以三千大千世界碎为微尘,于意云何?是微尘众,宁为多不?」
「甚多,世尊!何以故?若是微尘众实有者,佛即不说是微尘众。所以者何?佛说微尘众,即非微尘众,是名微尘众。世尊!如来所说三千大千世界,即非世界,是名世界。何以故?若世界实有者,即是一合相,如来说一合相,即非一合相,是名一合相。
「须菩提!一合相者,即是不可说,但凡夫之人,贪着其事。
译文:
须菩提!如果有善男子、善女人,把三千大千世界都碎成微尘,你认为这些微尘多不多呢?」
「太多了,佛陀!为什么呢?如果这些微尘众,是实有恒常的体性,佛陀就不会说它多了。佛陀所说的微尘众,实是缘生的假相,并没有恒常不变的自性,只是一个假名而已。
「佛陀!如来说过,三千大千世界并非即是真实恒常的世界,也仅是一个假名而已。为什么呢?如果世界是实有的,那就是一合相。如来说的一合相,也非实有,缘生则聚,分合离散,仍然不是实有不变的一合相,也只是缘散即无,一个假名罢了。」
「须菩提!所谓一合相,没有定相可言,本是个众缘和合而有的,非空非有,如何可以言说?但是凡夫之人执着取相,贪恋执着有个真实的一合相。
讲话:
前分说明正报无住,即证得佛果者,不住于佛果之相,此分延伸无住之义,再以吾人依报之器界为例,阐明微尘世界虽多,非有实体,不过是因缘聚合的幻有假相,佛陀已了知器界为因缘生灭之法,因此于三千大千世界摄化众生,不取相住着,随缘自在。
在第十三分中说:「诸微尘,如来说非微尘,是名微尘。如来说世界非世界,是名世界。”微尘世界的集积,不论钜细大小都离不开因缘和合,生灭来去的假相。此分再以微尘世界的当体全空,申明返妄归真,不执着于器界的妄想攀缘心。妄心止息,才能像须菩提尊者住寂静处,得无诤、离欲三昧。
一、微尘世界虚妄建立
前分明如来法身,无去来相,又恐行者错认,有来去者是化身,无来去是法身,不知三身不曾隔绝,非一非异。众生有来去相,佛则无来去,以三身无来去,显平等之义。佛陀以目前三种世间,一、器世间,二、情世间,三、真觉世间,三番会释,依报无住,如幻如化,虚妄所建立的假相。
经文中说:「善男子、善女人以三千大千世界碎为微尘”,指能修析色观空者。如此莫大之界,碎而为尘,即使二乘天眼,难以尽悉。虽然极微之尘,数量难计,但非实有其体。此微尘众,缘生相生,缘灭相灭,只是假合的幻相罢了!借器世间微尘众之聚散,以明非一非多,无去无来之事。
「佛说微尘众,即非微尘众,是名微尘众”,前以碎三千大千世界为微尘的析色归空观”,今再用「体色明空观”,征明微尘非色非空之义。佛说微尘众者,不过是顺世俗谛而论,有个微尘众假合之相。设以真谛而言,则一尘不立,诸法性空,生灭聚散,无有自体,是为「即非微尘众”。设依中道第一义谛而论,则三界唯心,万法唯识,尘与非尘,原为一体,同是真如,假名不碍,故云「是名微尘众”。
《金刚经注解》说:
人人身中,有微细善思杂念,犹如大千世界,微尘之多。此念无非影、响,虚妄建立,故云非微尘众。亦因转却无明烦恼之心,变作慈悲无碍之智,方入空寂智解,得大安乐,是名微尘众。
从析解因缘和合的器界色法,观其虚妄不实,如人之妄念如微尘众,幻化如影如响,无有来去处。明白器世界幻相的假谛,用一切法无自性的空观,得五蕴皆空的真谛,再更进一步,入中道第一义谛,了彻非色非空,体用无碍。
《止观大意》中,谈到观不思议境:
境为所观,观为能观。所观者何?谓阴界入,不出色心,色从心造,全体是心。故经云:「三界无别法,唯是一心作。”此之能造具足诸法,若漏无漏,非漏非无漏等,若因若果,非因非果等。故经云:「心佛及众生,是三无差别。”众生理具,诸佛已成。成之与理莫不性等。谓一一心中一切心,一一尘中一切尘;一一心中一切尘,一一尘中一切心,一一尘中一切刹,一切刹尘亦复然。诸法诸尘诸刹身,其体宛然无自性。无性本来随物变,所以相入事恒分。故我身心刹尘遍,诸佛众生亦复然。一一身土体恒同,何妨心佛众生异?异故分于染净缘,缘体本空空不空。三谛三观三非三,三一一三无所寄。谛观名别体复同,是故能所二非二,如是观时,名观心性。随缘不变故为性,不变随缘故为心。故《涅槃经》云:「能观心性,名为上定。上定者名第一义,第一义者名为佛性,佛性者名毘卢遮那。”此遮那性具三佛性。遮那遍故,三佛亦遍。故知三佛唯一刹那。三佛遍故,刹那则遍。如是观者,名观烦恼,名观法身。此观法身是观三身,是观刹那,是观海藏,是观真如,是观实相,是观众生,是观己身,是观虚空,是观中道。故此妙境为诸法本,故此妙观是诸行源。如是方离偏小邪外,所以居在十法之首。上根一观,横竖该摄,便识无相,众相宛然;即破无明,登于初住,若内外凡。故喻云:其事高广,乃至道场。中根未晓,更修下法(指更修以下「起慈悲心”及「善巧安心”等等法门)。
所谓不思议境谓「阴界入,不出色心”而言,就「色从心造,全体是心”,亦即一念刹那心,含摄空假中三谛,为不思议妙境,非离开一念识心而以真常心为依存,因为三佛性不离刹那色心。由此,「如是观者,名观烦恼,名观法身。”
宝通禅师初参石头希迁禅师时,石头禅师问道:「哪个是你的心?”
宝通回答道:「见语言者是!”
石头禅师不以为然的说道:「有见有言即是妄心,真心是离却见闻音声!”
宝通感到惭愧,日夜精勤参究,什么才是自己的真心?十天以后,宝通又再回来请示道:「上次我答的不对,今天,我知道什么是我的心了。”
石头禅师问道:「什么是你的心?”
宝通回答道:「扬眉瞬目。”
石头禅师不满意的再问道:「除却扬眉瞬目,请将你的真心拿来!”意即真心非语默动静之形相。
宝通冷汗直冒,答道:「如果扬眉瞬目处不是真心,那么我无心可取!”
石头禅师喝斥道:「你这拨无因果的野狐禅,万物的呈现,源于心识的运作,若言无心尽同谤法。见闻觉知,虽是妄心,但若不用心,不从假悟空,于空悟色法一如,体相无碍的第一义谛。又如何悟入生佛平等,烦恼即菩提,上妙不思议境呢?”
宝通禅师终于言下大悟。
微尘起于世界,轮回由于一念,妄想识心,善恶念头都在我们的一心。如何转烦恼火焰,为清凉红莲,于眼见和合的器世界的幻相,领悟到身内所依存的种种名相、地位、权势、财利、感情等建构的世界,危脆不实如果以空观析解,这些东西和器世界的微尘众一样,不过是因缘和合,暂时生起的幻相罢了!
以前有一个国王最欢喜一个公主,从早到晚都把她跟随在身边。
有一天下了一场雨,淌着水的地面,漂着水泡,公主看见水泡,心里非常欢喜,她对国王说:「我要用水泡,作成头上戴的花环。”
国王告诉女儿说:「这水泡不能用手抓住,怎么能拿来做花环?”
公主对国王说:「如果没有水泡做成的花环,我就绝食自杀。”
国王听了女儿的话,赶快召集能工巧匠,对他们说:「你们手艺精巧,没有做不到的事。你们赶快拿水泡来,给公主做花环。要是做不成,就杀了你们!”
工匠们个个惶恐又无奈的回禀国王:「我们无法拿水泡做花环。”就在国王要处死这些工匠的时候,走出来一个老工匠,上前禀告国王:「我能用水泡给公主做花环。”
那个老匠人对公主说:「我不懂水泡的好坏,请公主取来自己欢喜的水泡,我替你做花环。”
公主就去取水泡。手一碰触水泡就破灭了。一天下来,一个水泡都捞不到,公主若有所悟,放弃捞取水泡。
公主对国王说:「水泡是不实在的,无法长久存在。还是给我个紫金花环,不会像水泡乍现乍灭。”
要水泡花环的公主,只看到水面漾着云色彩光美好的影像,不知水泡是因缘集成的幻象,认假为真。就像凡夫者,执我、我所,由微尘妄念,虚构贪瞋痴的身心世界,心绪如野马驰逐,一念差池空空蹉跎圆彰佛土,顿证三身的大好因缘。唐朝的沩山云佑禅师言:
幻身梦宅,空中物色,前际无穷,后际宁克?
出此没彼,升沈疲极,未免三轮,何时休息?
贪恋世间,阴缘成质,从生至死,一无所得,
根本无明,因慈被惑。
光阴可惜,刹那不测,今生空过,来世窒塞。
从迷至迷,皆因六贼,六道往还,三界匍匐。
早访明师,亲近高德,决择身心,去其荆棘。
世自浮虚,众缘岂逼?
研穷法理,以悟为则,心境俱捐,莫记莫忆。
六根怡然,行住寂默,一心不生,万法俱息。
二、一合相者不可说
从微尘集成的世界,再由一个世界聚合形成三千大千世界,不论尘界都是因缘和合的假相,无有实体可得。什么是「一合相”呢?即「无二无异”、「不离不散”。因世界既可以碎为微尘,则微尘众皆离皆散,非不离不散也。微尘可以合而为世界,则三千大千世界皆二皆异,非无二无异也。由此而观,则尘界俱无自性,当体皆空,哪里是个不离不散,无二无异,恒常不变,平等一如的真性呢?
微尘世界,实无自性,但执迷的众生以为实有,佛陀借此令众生返妄归真,从认识身外虚妄的微尘世界,识取心地真实无染的大千世界。依溥畹大师的《心印疏》言:「大千世界者,乃真如心也。即非世界者,即真如本体,圆满菩提,归无所得也。是名世界,为真如遍在一切处,有随缘之用也。”
我们的心妄想愦闹,不能解了善恶、净秽、明闇、迷悟、圣凡、生佛同为一心。于人我起好丑喜厌,于境缘生悲喜苦乐,不能安定旷然,乐习精修,而无所著,广济危厄。般若智慧不从他求,从自心中来,如何静其身口意,处众乱中,心定如山?
《佛说演道俗业经》:
佛告长者:「智慧有四事!一曰解于身空,四大合成,散坏本无主名;二曰其生三界皆心所为,心如幻化,倚立众形;三曰了知五阴,本无处所,随其所著,因有斯情;四曰晓十二缘,本无根原,因对而对现。是为四。”佛于是颂曰:
悉解其身空,四大而合成,散灭无处所,从心而得生。
五阴本无根,所著以为名。十二缘无端,了此至大安。
佛告长者:「智慧复有六事!一曰解色如聚沫;二曰了痛痒(受)如水泡;三曰思想如野马;四曰晓生死(行)如芭蕉;五曰察识如幻;六曰心神如影响。计本悉空,皆无处所。”佛于是颂曰:
解色如聚沫,痛痒如水泡,思想犹野马,生死若芭蕉,
了识假譬幻,三界无一好,分别悉空无,尔乃至大道。
有一只狗,跑到水井边。牠瞪大眼睛,翘高尾巴,汪汪汪地吠着,刚好低下头,牠看见井里也有一只狗,和牠一样,瞪大眼睛,翘高尾巴,汪汪汪地吠着。牠不禁大怒,对着井里的狗狂吠。井里的狗也怒气冲冲,对着牠狂吠。这只狗越想越生气,便向井里的狗扑去。这只狗无知的和自己的影子诤斗,以致丧失宝贵的身命。
故事中的狗对着自己的影子狂吠,最后愚痴的扑向水井,葬送自己的生命。对着幻影投井的狗子固然痴傻,反观凡夫心,不也是日夜于六根尘影,苦苦争休不已?于七情六欲的幻相,身陷饿鬼的饥渴,心住地狱的猛火!要怎么管理我们这颗心,战胜自己的妄想执着,我提出「心的管理八正道”给大家做参考。
(一)贪心用无心来管理。
(二)瞋心用慈心来管理。
(三)痴心用智心来管理。
(四)慢心用虚心来管理。
(五)疑心用信心来管理。
(六)迷心用净心来管理。
(七)乱心用定心来管理。
(八)妄心用空心来管理。
「一合相,即非一合相,是名一合相”,一合相是实相之相,非空非有,因此「不可说”。但是凡夫执着器界世间为实有,执着四大和合的色身为我,执着三心迁灭不息的妄心为我,所以生生世世住于六尘妄境,徒劳生死沈没。佛陀假藉世间微尘的关系,令众生不住着依报假合的「一合相”,能从如幻不实的观空,透彻「即非一合相”。再进入深层的实教大乘,了知一合相空有一体,契入中道第一义谛。
佛陀一生心事,皆是向无说中而说也,四十九年转法轮,无非为取相凡夫,贪着有无,所以非三说三,非一说一。诸佛如来本怀,原无三乘一乘法可得也。依溥畹大师的心印疏:「此一合相,若在器世间,则名寂光真境。若在情世间,名真如自性,佛性本体,若在真觉世间,则名清净法身。三种世间,皆具此理,正明心佛众生,情与无情,平等具足。”
有一天,沩山灵佑禅师告诉他的弟子仰山禅师道:
「有一个信徒,拿了三束白绢来,要我为他敲钟祈福,祝祷世界和平安乐。”
仰山听了老师说后,故意问道:「既然信徒对佛法这么诚心,老师您收了他的白绢,要用何物酬报他呢?”
灵佑禅师即刻以柱杖敲床三下,说道:「我将这个酬他!”
仰山不以为然的说道:「若是这个,用作什么?”
灵佑禅师再敲三下,说道:「你嫌这个还不够吗?”
仰山解释道:「我不是嫌‘这个’,‘这个’是大家都有的,我认为老师不应该用大家的东西酬谢他。”
灵佑禅师道:「你既然知道这是大家都有的,为什么还要另觅他物呢?除了‘这个’以外,还有什么东西可以酬谢他呢?”
仰山仍不以为然的说道:「自己虽然已备,但无他人,何缘得识?你忘了当初达摩祖师东来我国,不也是将‘这个’予人吗?每一个禅者都是承受他信物的人啊!”
「这个”是吾人本来清净的三身四智,虽然已备,不劳他人赐予,但入直指人心,见性成佛的门庭,不假借音声文字为缘,怎能迷途知返,乘船渡河呢?黄檗禅师说:「不着佛求,不着法求,不着僧求,当如是求。”拨去重重妄相执着,空假不碍,体相交融,刹时,万法是心光,何处不是毘卢圆满报身?
二十九分讲述正报无住,佛不住证果之相,三十分再详示依报无住,佛不住世界之相,游行教化三千大千世界的众生,心无所住。即已证得无上菩提者,不住正报依报之相。两分的经文旨在向行者明示,果法无住,是谓真正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。
诸佛的依正果报,万德庄严功德,非言说思议可及。吾人于因地修行,虽行小善,不可执着为实;虽逢小恶,不可执无业报。以般若无住心,语默动止,去来坐卧,广集福慧道粮。在《大宝积经.阿闍世王子会》:
尔时,王子即说偈言:
云何得端正,莲华中化生?
云何知宿命,愿佛为宣说!
尔时,如来了达诸行,究竟彼岸,随问而答,即说偈曰:
忍辱得端正,布施莲华生。
法施知宿命;汝当如是解。
王子又问:
云何得正念,具足智慧生。
如法而修行,坚固不可坏?
世尊答曰:
不谄得正念,巧观智慧生。
尊重所修行,护法心坚固。
又问:
由何等业行,得生诸佛前,
能请微妙义,唯愿如来说。
世尊答曰:
于诸法施中,不曾为障碍。
因此故恒得,值遇诸如来。
又问:
云何成妙相,具足三十二。
八十随形好,观者乐无厌?
世尊答曰:
由施得诸相,行慈获随好。
等心于众生,观者无厌足。
又问:
云何离诸难,而生于善趣?
云何世世中,性常无放逸?
世尊答曰:
净信离诸难,持戒生善趣。
由修习于空,所生无放逸。
又问:
云何获神通,及证宿命智。
能永尽诸漏,愿佛为开演。
世尊答曰:
施乘得神通,教授成宿命。
舍离于二边,由是尽诸漏。
佛陀演说依正报无住,并非要吾人坐于俱空境上,说断灭法,而是要行者从器世间、有情世间中脱透而出,了知有个真觉世间,常寂光明。此真觉性,非佛独得,若能了却身心所依非实,契如不离不散的一合实相,于刹尘一念,乃至大千世界,广兴善法,圆成三德。
知见不生分第三十一
须菩提!若人言:佛说我见、人见、众生见、寿者见,须菩提!于意云何?是人解我所说义不?」
「不也,世尊!是人不解如来所说义,何以故?世尊说我见、人见、众生见、寿者见,即非我见、人见、众生见、寿者见,是名我见、人见、众生见、寿者见。」
「须菩提!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者,于一切法,应如是知,如是见,如是信解,不生法相。
须菩提!所言法相者,如来说即非法相,是名法相。
译文:
「须菩提!如果有人说,佛陀宣说的我见、人见、众生见、寿者见,是真实的。须菩提!你认为这个人了解我所说的深意吗?」
「佛陀!这个人不曾了解您所说的深意。为什么呢?佛陀说我见、人见、众生见、寿者见,都是虚妄不实的,只是随缘而设立的假名。众生迷于事相为有,若能悟知体性空寂则无,不可于此四见,妄执实有。」
「须菩提!发无上正等正觉之心的人,对于一切世间法、出世间法,都应该如实去知,如实去见,如实去信解,心中不生一切法相,而妄起执着。
「须菩提!你应当知道,所谓的法相,并非有真实不变的法相,只是缘起的幻相,佛陀暂时应机说法的假名而已。
讲话:
三十一分为总结全经之义也。从当机须菩提问的二个问题,即发菩提心的善男子、善女人,如何安住真心,如何降伏妄心?此分总除诸执,以显三空(我空、法空、俱空)正智。在第三分中说,若菩萨谓有众生可度,即着我人四相。又第四分说,菩萨不应住色声香味触法布施,应无所住,而行布施。第六分说,若心取相,取法相,取非法相,即着四相。此四相是心外粗显的执着,起于心念微细的我等四见而运作。佛陀在此粗细妄念俱遣,内外见相拂净,令吾等不生一念,契如如不思议境。
《金刚经》宣说离相(离我等四相),无住(不取相、法相、非法相),的微妙大义,由离相、无住起三空正智。菩萨行者若能离却诸住相,行于布施,成就的福德如虚空,不可思量。此分将我等四见,法非法相,一并总除诸执,以显非有非空的真空妙有的不可思议。则华香蝶舞,咸归一真法界,水态山容,尽合般若妙谛。
一、拂四见相解如来义
佛陀为行者阐明离见相之理,心并没有我见我相的住着。但凡夫愚智者,以为佛陀处处说四相,就是有个见相可得,不能解悟佛陀所说之义,四见乃非空非有也。黄檗禅师说:
诸学道人,若却得成佛,一切佛法,总不用学,但学无求着。无求即心不生,无着即心不灭,不生不灭便是佛也。
佛陀说我等四见者,乃顺俗谛也。说即非我等四见者,乃顺真谛也。说是名我等四见者,乃顺中道第一义谛也。佛说我等四见,义含三谛,却使一切众生,达得我即非我,无我而我,了明自性,顿证真空妙有,自家珍宝,不假外求。《大方等如来藏经》:
譬如贫人家,内有珍宝藏,主既不知见,宝又不能言。
穷年抱愚冥,无有示语者,有宝而不知,故常致贫苦。
佛眼观众生,虽流转六道,大宝在身内,常在不变易。
如是观察已,而为众生说,令得智宝藏,大富兼广利。
若信我所说,一切有宝藏,信勤方便行,疾成无上道。
譬如菴罗果,内实不毁坏,种之于大地,必成大树王。
如来无漏眼,观一切众生,身内如来藏,如花果中实。
无明覆佛藏,汝等应信知,三昧智具足,一切无能坏。
是故我说法,开彼如来藏,疾成无上道,如果成树王。
众生皆有大法宝藏在其身内,不闻不知,耽惑五欲,轮转生死,受苦无量。诸佛出现于世,演说种种法,为开一切有情身内如来法藏。此如来妙藏大智慧聚,俨然清净,如佛无异。《金刚经》的每一分,佛陀所说之义,亦是要吾人信有内实不坏的菩提种,只要降心离相,断除无明壳核,必成菩提树王,结菩提果实。
皓月供奉有一天请示赵州禅师道:
「如何是陀罗尼(密咒)?”
赵州不开口,以手指指着禅床右边。
皓月:「这个?”
赵州:「你以为这不是陀罗尼咒吗?我却诵得。”
赵州禅师又指着禅床左边。
皓月:「这个?”
赵州:「有什么不对,我也诵得。”
皓月:「我为什么听不到呢?”
赵州:「你难道不明白,真诵无响,真听无闻。”
皓月:「那么说则音声不入法界性了。”
赵州:「离色求观非正见,离声求听是邪闻。”
皓月:「如何是不离色是正见,不离声是正闻?”
赵州示偈道──
满眼本非色,满耳本非声。
文殊常触目,观音塞耳根。
会三元一体,达四本同真。
堂堂法界性,无佛亦无人。
密咒为一心总持的功德,此与佛同声相和之时,无形无相,无音无声,是真空妙有的流露。凡夫希求于咒语音声见佛,是不解法尘全体当空之理,但法界空性不离色相而显发。如六祖所言:「佛法在世间,不离世间觉,离世(色法音声等俗谛)求菩提(非有非空的胜义谛),犹如觅兔角。”
佛陀以我等见相,作为凡夫起步修行的方便,要行者离根尘缘影,悟得五阴不实,幻化所成。从假谛入真谛,于离一切相,心无所住,会得即色即空,空有无碍,体相相融的第一义谛。凡夫因凡愚无智,佛陀才不得说有三乘十地,有见相离相,有凡有圣等法,但于平等法界性,哪里有高下的差别,生佛的尊卑?
《佛说老母女六英经》:
有一母人,贫老伛偻,长跪问佛:「五阴、六衰,会合我身,悉为是谁?来何所从?去何所归?惟愿世尊,为我思惟。”
佛言:「善哉!宜识其几!诸法因缘,识之者希。譬如钻火,两木相揩,火不从钻,亦不从燧。火出其间,赫赫甚辉。还烧其木,木尽消微。亦如捶鼓,其音哀摧。声不从革,亦不从捶。诸法如是,因缘相推。亦如天雨,风云雷电,合会作雨,不独龙威。诸法如是,文亦如是。譬如画师,调和彩色,因素加画,无形不即。皆须缘合,非独一力。”
诸法如是,皆须缘合,非独一力,亦非有主。佛陀要吾人析色归空,明彻五蕴危脆,法尘非实,豁然看破世间假相,直至洁净六根,入佛界亦入魔界。
间宫是位著名的教师,曾向一位禅师请求指导,禅师教他参究只手之声。他日夜参究于只手之声,但是禅师不满意的说:
「你未死心,贪着六根的欲望和得悟的境界,你不如死去好了,那倒可以一干二净。”
间宫再度叩见禅师,禅师再要他举示只手之声,他立即倒在地上,看起来犹如死人一般。
他的老师叹道:「你死去的只是外在,究竟什么是只手之声?”
「我还没有参破。”间宫抬头答道。
「死人是不说话。”
禅师一棒把间宫打出去。
妄心不死去,于人我起刀兵劫难,愁困饥馑,热渴缠绵身心。自苦恼他,怨诤相习染,徒增我见我爱,枉生忧悲怖畏。无量世中,相互恼害,立我争人,不晓转妄缘境为安乐国,向无明性中认取真实主人。
鎌仓时代,有一位名叫真观的僧人,他研究天台教义六年,然后学禅七年,其后又到中国习禅达十三年之久。
当他学成返日后,许多人想叩见他,向他请教一些疑难教义。
有一天,一个五十多岁的僧人向真观问道:「我自幼研究天台宗,始终有一点无法理解。天台宗认为:草木毕竟成佛,草木并未觉知,如何成佛呢?为此问题我苦思了数十年。”
「草木能否成佛,于你何干?你应该重视的是,你自己要如何成佛!”
「我倒是从未想过,自己成佛的问题。”那位僧人茫然的回答。
公案中的僧人,数十年苦思「草木成佛”的问题,就像从《金刚经》二十八分起的「果法”中,佛陀教诫行者,不要生心动念,于空有起妄见,言佛陀是否有得法,有证果?证果者,是否不以具足相见?是否实有见相可得可断?佛陀劝勉行者,即使是信、解、行的阶次上,尚须应无所住,而行布施,更何况证果者,哪里还有这些妄念?欲解佛所说义,应知无上菩提离色离相,无说而说,无得而得。若不会此意,起心动念,便生是非,即为谤佛,辜负佛陀殷勤的婆心。
二、发菩提心生正知见
前文总除粗细执着,空掉心外的「我等四相”,心内的「我等四见”,如此妄心顿息,就像倒完杯中的浊水,除尽田中的莠草,即能灌注甘露醍醐,播种菩提慧苗。见相俱净,回归于「安住真心”的主题。
发菩提心者,于一切法,应如是知、如是见,如是信解。此三句了断佛陀与须菩提这一段公案。
溥畹大师的《心印疏》:问我云何应住,我则教汝住心无住,不住六尘等境界,汝应如是知也。
问我云何降伏,我则教汝度脱一切众生,度尽众生不见有众生可度,汝应如是见。
问我发菩提心法,我则教汝无法发心,是真发心,汝应如是而信解也。果能如是而知,是真知也。如是而见,是真见也。如是信解,乃真信解也。
行者以如是知、如是见,如是信解此法,但要不生法相。如果执着无住离相,无法之说,恐又执药而成病矣。所以佛说法相者,不过随顺俗谛而言,以真谛性理,哪里有恒常不灭法相的实体?谓之即非法相,但入中道第一义谛,妙有不妨真空,真空含容万有,不废法相假名。《大乘伽耶山顶经》:
复次,善男子!菩萨摩诃萨有十种发起,何等为十?一者身发起,为一切众生净治身业故;二者口发起,为一切众生净治口业故;三者心发起,为一切众生净治意业故;四者内发起,为一切众生无所取着故;五者外发起,于一切众生行平等行故;六者智发起,修习一切佛智故;七者国土发起,示现一切佛刹功德庄严故;八者教化众生发起,知诸烦恼病药故;九者真实发起,能成就决定聚故;十者无为智满足发起,于一切三界心无所著故。善男子!如是名为菩萨摩诃萨十种发起。
复次,善男子!菩萨摩诃萨有十种行。何等为十?一者波罗蜜行;二者摄物行;三者般若行;四者方便行;五者大悲行;六者求慧资粮行;七者求智资粮行;八者清净信心行;九者入诸谛行;十者不分别爱憎境行。善男子!如是名为菩萨摩诃萨十种行。
复次,善男子!菩萨摩诃萨有十种无尽观。何等为十?一者身无尽观;二者事无尽观;三者法无尽观;四者爱无尽观;五者见无尽观;六者资粮无尽观;七者取无尽观;八者无所执着无尽观;九者相应无尽观;十者道场识自性无尽观。善男子!如是名为菩萨摩诃萨十种无尽观。
菩萨摩诃萨发起大心、大行、大观,皆以不分别爱憎境,于一切三界,心无所取着,为一切众生净治身口意三业。诸学道人,欲证圣果,应于有情行平等行,教化有情知诸烦恼病药,生清净信心,知自性有无尽佛刹功德庄严。《金刚经注解》:
若具自性,本自具足,是清净「人见”。
于自心中,本无烦恼可断,是清净「众生见”。
自性无变无异,无生无灭,是清净「寿者见”。
滴水禅师死前三日,他的弟子峨山随侍在侧。
峨山早被印可为滴水的衣钵传人。
当时有一座寺庙老旧,峨山正着手重建。
滴水问他:「庙建好以后,你想做什么?”
「您病好了请您去说法。”
「如果我活不到那一天呢?”
「我们可以请其他的人代替。”
「如果你找不到人呢?”滴水追问道。
峨山大声答道:「您不要担心这种不可预测的问题,您要睡,只管睡去吧!”
我们的心,漂荡在过去、现在、未来的幻影里,以苦为乐,认假作真。贪逐欲乐,自他相恼,造诸恶业,如刀上舔蜜,如无足攀岩,如盲人行路,如破船渡河,种种梦想颠倒,纷然失心。行者如何警醒公案中峨山禅师的喝声,不再于前际中际后际的想念,出没不得,就只管睡去!当下安息那颗拣择无明的妄心。
山冈铁舟禅师四处参师访道。有一天,他去参叩相国寺的独园和尚。
为了表示他的悟境,他得意对独园说道:「心佛众生,三者皆空;无悟无迷,无圣无凡,无施无受。”
当时独园默然不答。只是举起捧子将山冈打了一下,这位年轻的禅者至为愤怒。
「你不是说,一切皆空,为什么还有这么大的脾气?”独园悠悠的说道。
空,不是鹦鹉学说话,那只是口头禅,虚浮不实的,真正悟解空理的行者,是以不执一法,不舍一法,广修功德资粮。于无相无住的第一般若波罗蜜,散尽一切珍宝,普济苦厄,不吝惜舍去头目骨髓,令众生满足欢喜。佛陀五百世作忍辱仙人,被其割截其身,心不动念,未有瞋意。五欲的快乐,逃脱不了「苦、空、无常”的生灭,三世诸佛了明此「坏苦”,千般煎逼有情,因此才吐露「无相无住”的法乐。凡夫沈迷财、色、名、食、睡的欲乐,一个修行人,又是以什么为快乐呢?
(一)以自我革新为乐。
(二)以诵经念佛为乐。
(三)以禅坐经行为乐。
(四)以布施结缘为乐。
(五)以奉献服务为乐。
(六)以感恩知足为乐。
(七)以随缘方便为乐。
(八)以宣扬正法为乐。
富有是心灵丰盈满足,不被渴爱之火烧灼,情欲之水淹没,人我之山囚困,妄想之风袭卷。安然恬适,具慧眼遍照器世间,有情世间的幻化,不再心外求法,求神通妙术,求诸事顺利。明白因果业报,从自心求,晓知了脱生死,从自净其意开始。
盘珪禅师于龙门寺说法的时候,有一位笃信念欢喜佛即可得救的信徒,嫉妒他的法缘兴盛,表示与他公开一比高下。于是他跑到法堂大声吵闹,使得正在说法的盘珪不得不暂时停下,问他有什么事。
「我宗的初祖具有大神通,能持一支笔在河的此岸,把阿弥陀佛的圣名写在彼岸的纸上。你有这种不可思议的神通吗?”
盘珪轻声答道:「这些是野狐精玩耍的把戏,不是禅的生活方式。我只是平常无事,饿了就吃,睏了就眠。”
三十一分了结「云何应住”、「云何降伏其心”的一段心事。
如是知六尘虚妄,住心无住;灭尽一切众生,不见有一众生可度;以无法发心,是名真发菩提心也。种种知见不住,法相不生,如是知,如是见,如是信解。如盘珪禅师所说,只是平常无事,饿了就吃,睏了就眠,日用常显无量神通。
应化非真分第三十二
「须菩提!若有人以满无量阿僧祇世界七宝,持用布施,若有善男子、善女人发菩提心者,持于此经,乃至四句偈等,受持读诵,为人演说,其福胜彼。云何为人演说?不取于相,如如不动。何以故?
一切有为法,如梦幻泡影,如露亦如电,应作如是观。」
佛说是经已,长老须菩提,及诸比丘,比丘尼,优婆塞,优婆夷,一切世间天人、阿修罗,闻佛所说,皆大欢喜,信受奉行。
译文:
须菩提!如果有人,以充满无量阿僧祇世界的七宝,以此为布施。如果有善男子、善女人发无上菩提心,受持这部《金刚经》,哪怕只有四句偈而已,他能信受读诵,且为他人解说,那么,他的福德自然要过胜过行七宝布施的人。要如何为他人演说呢?当不执着于一切相,随缘说法而如如不动。为什么呢?
因为一切世间的有为诸法,就像梦境的非真,幻化的无实,水泡的易灭,影子的难存,又如早晨遇日而失的露珠,天空将雨时的闪电,瞬间即灭。应作如是的观照啊!」
此时,佛陀说《金刚经》已经圆满了,长老须菩提,及同时在法会听经的比丘、比丘尼,优婆塞、优婆夷,一切世间的天、人、阿修罗等,听闻了佛陀说法之后,深深的了悟,无不法喜充满,一心信受奉行。
佛反复阐明般若之法,至此已说解完毕。长老须菩提,与同时在法会听经的诸僧人、女尼、善男、信女、及一切世间的天人鬼神等,听完佛所说的般若大法,无不欢喜感化,信受其言,奉行其教。
讲话:
前分旨在归结「降伏妄心”的问题,佛陀要行者总除诸执,将心外的「我等四相中”,心内的「我等四见”空去,并且不生圣凡高下的动念。如此粗细妄心不生,妄心就无从现行作用。妄心降伏了,此分再总结「安住真心”的问题作更详尽的解答。
当妄心降伏时,如天际乌云散去,朗朗青天白日显现,在真空清净境上,佛陀要行者借此明净心眼,广弘佛事,而非贪着于俱空的寂默。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者,于法不说断灭相(见第二十七分),况且《金刚经》是佛为发大乘者说,为发最上者说(见第十五分),岂是乐着小法,住于空境者,所能受持读诵,深解佛所说之义趣呢?
佛陀一路为我们除尽内外妄想,耕种心无住相的纯净无漏福田,日后生发不落三界,不受后有的究竟功德。《金刚经》于阐发般若性空之理,此空非外道的断灭空,亦非二乘人的偏寂空,就如竹密不妨流水过,山高岂碍白云飞,处处空有相摄含融,重重无尽的法界。
自受持《金刚经》的无上妙用,仅是自利,还要为他人说(见第十一分、第十三分、第十五分、第二十四分),此弘布法音,续佛慧命,功德胜过满三千大千世界七宝布施,乃至以恒河沙等身命布施的作为。
一、为他人说续佛慧命
经文中说:若有人以满无量阿僧只世界七宝,持用布施,此人非凡夫,而是「无行住施”的菩萨。虽然心无所住,行于布施的功德很大,但是仍不如发菩提心者,忆持《金刚经》的空慧,即使短如四句偈,受持读诵(自利),为人演说(利他)的功德福报。此段是显示「持经说法”的殊胜利益。
佛陀一番悲心,在此归结二次尊者提问的「发菩提心的善男子、善女人,云何应住?(见第二分、第十六分)。并为嘉惠将来一切众生,因此于金刚法会圆满之际,再告示菩萨行者,修学最上乘法,应行解合一,福慧双修,以自利利他二行,圆满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。《宝雨经》卷第一:
善男子!云何菩萨成就供养施?所谓菩萨,供养三宝。云何供养佛?谓于如来制多(积土石而造之塔也,中藏舍利)之中,若华若香,若散若烧,及涂扫地;若制多破坏,应当修理,是名菩萨善供养佛。云何供养法?谓诸菩萨听闻正法,若书写受持,读诵通利,思惟修习,不颠倒思惟,不颠倒修习,是名菩萨供养法。云何供养僧?谓无给衣服饮食,卧具汤药,下至水器,众具皆足,是名菩萨善供养僧。如是供养佛法僧时,是名菩萨成就供养施。
善男子!云何菩萨成就无所依施?所谓菩萨,行布施时;终不为求天王位果,及生余天;亦不求人王,及小王等,是名菩萨成就无所依施。
善男子!云何菩萨成就清净施,所谓菩萨行施之时,观察施物及能所施,皆非实有;离诸障碍,贪染过患。是名菩萨成就清净施。
菩萨欲成就清净施,心无贪染过患,思惟不颠倒,修习不颠倒,终不求人天福报,才能以清净心,成就无漏法施。又如何为人演说呢?经文中有三句,正明三种般若。即为人演说,此文字般若也。不取于相,此观照般若也。如如不动,此实相般若也。佛陀咐嘱末世众生,若发菩提心,为人演说时,须不取相,安住真如平等实相之中,自心决定无疑,尔后始能于语默动止,扬眉瞬目,演说第一义谛。
百灵和尚有一天在路上遇到庞蕴,百灵问他:「当年你在马祖道一处得到的一句,你曾说给人听吗?”
庞蕴说:「有啊!我曾经向人说过。”
百灵心中不解,此句是非语言可说,非思议可及,说即不中。因此再问道:「你曾向何人说?”
庞蕴用手指着自己说:「我只对庞蕴说啊!”
百灵赞叹说:「即使是佛陀大弟子解空第一的须菩提也比不上你啊!”
庞蕴以手指自己表示得意的一句,即人人本见的佛性,更与何人说?
庞蕴问百灵:「那你得意的一句,又曾经说给何人听吗?”
百灵戴起斗笠就走了。
实相佛性非可言说,但不假借文字音声之方便,众生难以由迷知返,因此在《金刚经》的经文中,才会不断显明为他人说的无比功德,令正法流通,是真荷担如来家业的第一希有之人。为什么一念发菩提心的功德,胜过无量世界七宝的布施呢?《华手经.发心品》第十一:
阿逸多(译云无能胜。弥勒菩萨之号)!当知诸佛一切功德,皆在初发调伏心中。是故菩萨,世间难遇,佛亦难值。阿逸多!譬如无牛,则无醍醐;如是若无菩萨发心,则无佛种。若有牛,则有醍醐;如是若有菩萨发心,则佛种不断。阿逸多!譬如有种,则有华实,如是若有菩萨发心,则佛种不断。是故当知发心为难;发心难故,佛亦难得。
佛灯出于世,万亿劫难值;如优昙钵华,时时乃一现。
深发菩提心,正行佛道者;如是大菩萨,世间亦难遇。
是故若有人,能发此大心;斯人当作佛,处众师子吼。
自在师子吼,能转净法轮;佛神通无碍,皆在初心中。
有菩萨发心,则佛种不断,诸佛种神通无碍,皆在初心中。因为发心为难,所以佛陀在金刚法会圆满之际,叮咛咐嘱行者,发此大心,为他人说,令自他得菩提种,转清净法轮,证佛百千无碍神通。《胜天王般若经》卷第二〈法界品〉:
佛告胜天王言:「大王!菩萨摩诃萨,有般若故,近善知识,勤修精进,离诸障惑,心得清净,恭敬尊重,乐习空行,远离诸见,修如实道,能达法界(指真如实相,无分别智之境界)。
「大王!菩萨摩诃萨,有般若故,近善知识,欢喜恭敬,犹如佛想;以亲近故,不得懈怠,灭一切恶诸不善法,生长善根,既灭烦恼远离障法,即得身口意业清净;由清净故,即生敬重;以敬重心,修习空行;修空行故,远离诸见;离诸见故,修行正道;修正道故,能见法界。”
菩萨因修习般若故,心地清净,近善知识教,即能灭诸不善法,生长善根。三业清净,才能离诸障惑,不取于相,见如如不动之法界。我们在学习般若空行,内心的知见不先空去,如何盛入佛法的醍醐?
南隐禅师生活于日本明治时代(公元一八六八──一九一二年)。有一天,有位学者教授来向他问禅,他以茶水招待。
禅师不断的把茶水注入这位客人的杯中,直到满杯,还是没有停止注水。
这位教授望着茶水溢满整个桌面,终于忍不住开口:「禅师,茶水已经满溢出来了,你不要再倒水了!”
「你就像这只杯子一样,里面装满你自己的知见,你要先把你内心杯子里的执着空掉,吾宗的禅水,才有办法流向你的心中呀!”
二、菩萨正观有为即空
佛陀以梦、幻、泡、影、露、电,喻一切有为之法(五阴、六入、十二处、十八界)原无真实,乃三界众生,妄执为有。并教示宏法利生的菩萨行者,于一切诸法,不生取着我人等相。以此正观,则彼阴界处等,即是般若真心,如如本体矣。《大方广宝箧经》卷上说:
须菩提言:「文殊师利!佛法结使,有何差别?”文殊师利言:「大德须菩提!如须弥山王光所照处,悉同一色,所谓金色。如是须菩提!般若光照一切结使,悉同一色,谓佛法色。是故须菩提!佛法结使,以般若慧观,等无差别,是故大德须菩提!一切诸法,皆是佛法。”
行者以此梦幻等六观,不被世间有为生灭法迷惑,入生老病死无有恐惧;视贫富贵贱平等无别;于馨香臭秽,赤白青黄知变异不实。观一切有为,迁流造作,皆是虚妄,终有败坏。行者若破一切相,起如实正观,于一切境,内外如如不动,才是真正受持读诵《金刚经》,能为人演说无法之法的真实菩萨。
曹山慧霞禅师对侍者说:「悟道的人,无论内外多么炎热,也不会受到影响。”
侍者说:「是的。”
慧霞又说:「如果现在炎热至极,你要到哪里回避?”
侍者说:「就往炽热的火炉里回避。”
慧霞不解的问:「火炉炽热无比,你如何回避炎热?”
侍者指着自己的心答说:「我这里众苦不能到啊!”
借般若慧观,舍恚行道,慈心正意,即能圆满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。逢诸饥渴寒热苦乐,詈骂、恶口、恶事等,悉能忍之。正观无谬,视缘境如露如电,幻化不真,即可调御身口意三业,作忍辱仙人。
唐代,杨庭光在司空山会见了本净禅师,问道:
「生死事大,无常迅速,我一心一意的求道,请禅师慈悲开示我吧!”
本净禅师:「你是从首都来的,帝王所在之地有很多禅者,你就在那里问道好了,我对你所说的‘道’一概不知。”
当杨庭光再度发问时,本净禅师说:「你到底是要求佛还是要问道?求佛的话,即心是佛;问道的话,无心是道。”但杨庭光并不会得话中含意,于是再次求教。
本净禅师:「所谓即心即佛,就是佛由心得,若再悟无心的话,便连佛也没有了,而无心不外乎是真正的道。”
杨庭光更是狐疑不解的问:「都城的大德们多说以布施、持戒、忍辱、苦行等来求佛,但是禅师你却说无秽的般若智慧人人本具,不是由修行来获得。若果如此,则以前我所作的布施、持戒等修行,莫非都和成佛没有关系吗?”
本净斩钉削铁的答道:「毫不相干!”
要怎么回避内在三毒的炎热?幽林山泉的清凉,止静不住我们心头燃烧的烦恼之火!唯有向最热处,观其幻影性,不取炎热相,当识想不受,六根寂静,何处不是清凉山水地?《维摩诘经.弟子品》第三:「不舍道法,而现凡夫事,是为宴坐。不断烦恼,而入涅槃,是为宴坐。若能如是坐者,佛所印可。”
菩萨行者于世间弘化度众,用梦、幻、泡、影、露、电,守摄身心。不论丑妍好坏境界,以此「六观”明照,则诸根寂然,知来去生灭之业因,心不住幻相迷惑,即可安忍不动,入如如佛界。《坚意经》:
沙门贤者,以忍为先。当如清水,无所不净。死人死狗,死蛇屎尿,亦皆洗之;然不毁水清。亦当持心,有如扫?扫地净不净,死人死狗,死蛇屎尿,皆亦扫之,然不毁于?矣。亦当复如风火之力光,死人死狗,死蛇屎尿,亦吹亦烧,然不毁风火之力光。若人欲来杀己,己亦不瞋;欲来坏己,己亦不瞋;欲来谤己,己亦不瞋;欲来笑己,己亦不瞋;欲来坏己,使不事佛法,己亦不瞋。但当慈心正意,罪灭福生。邪不入正,万恶消烂。
心住修行之相,布施等福德,纵令五度齐修,若不以第一般若波罗蜜为眼目,怎知自家宝藏,原本无欠无余!菩萨终日求福,于心地解脱何益?《庞居士语录》卷中:
有人有所知,有事有是非,闻道无相理,心执不生疑。
五岁更不长,只作阿孩儿,将拳口里咬,百年不肯离。
假花虽端正,究竟不充饥,都缘痴孩子,不识是权宜。
如来无相理,有作尽皆非。
佛陀说种种法,不过是权宜之教,只是要吾人于日用六时中,不取于相,不被相转,将百年狂心歇息。当下回头上岸,不再于觉知缘尘生死流转,如梦中人,妄执忧悲啼哭。《净名经》:
是身如幻,从颠倒起,万法缘生妄有,本无自体。泡者,风击水成泡,岂能久住?观万物似浮沤不实。是身如泡,岂能久住?是身如影,从业缘现。晨朝溼露,暂有即无。闪电也,忽有忽无,念念无常。
般若慧观能明彻身心如水月,从虚妄幻化的此岸渡往常乐我净的彼岸。行者即化炎热世间为清凉国境,转浊恶烦恼成琉璃法界,随所住处恒安乐。身心无寒暑的住着,日日天青蝶舞,满目尽是香云花雨乱堕。
千代能尼师在园觉佛光大师门下学禅,久久不能证悟。
在一个月明之夜,千代以一个旧桶提水,因桶箍破裂使得桶底脱落,刹时豁然彻悟,心得自在。作了一偈,以记其事──
扶持旧桶,桶底忽脱。
桶里无水,水中无月!
千代能尼师因为旧桶破裂,桶底脱落,彻悟无水无月的一真法界,佛陀于金刚法会,或用离相无住的刀剑,或用假空中三谛的利斧,无非借此截断箍紧我们身心的旧桶,令其破裂。根尘缘境脱落时,行者能悟得无去来坐卧,如如不动的圆觉真心。
佛经在卷末都会列举与会的大众,此为正信流通也,谓佛说经圆满后,闻法者应受持读诵,为人演说,以使正信流通,荷担如来正法家业。言欢喜奉行者,据《文殊所问经》有三种含义:一、说者清净,不为利养。二、所说清净,如实知法。三、得果清净,欢喜奉行。
凡是闻法心生欢喜者,必然对经义有所妙契;因契入佛意,则起清净信心。以此净信受持不逆,当随顺如来所教,必能于昼夜六时,穿衣吃饭间,欢喜奉行。
《金刚经讲话》在法会圆满之际,我以「金刚十念法”,让见闻《金刚经》,欢喜《金刚经》,读诵《金刚经》,奉行《金刚经》者,人人契入金刚妙法,得金刚坚固大力,证金刚不坏身。
金刚十念法──
(一)念身非我,多行善缘。
(二)念口非我,常出爱语。
(三)念意非我,受持大悲。
(四)念财非我,广济贫乏。
(五)念名非我,清净生信。
(六)念权非我,救渡羸弱。
(七)念色非我,正念喜舍。
(八)念生非我,勇猛精进。
(九)念死非我,自在无忧。
(十)念念非我,妙契佛心。
在纷扰的人间,以金刚为明镜,端正身心;以金刚为房舍,离诸炎寒;以金刚为美膳,得大满足;以金刚为曙光,照破黑暗;以金刚为上服,圆满庄严。憨山德清和尚的〈雪里梅花〉诗:
雪里梅花初放,暗香深夜飞来;
正对寒灯独坐,忍将鼻孔冲开。
最后祝愿见闻随喜者,只要受持四句金刚妙偈,何须踏破岭头千堆雪,只要返归自性,寂静六根,恁么时,千树梅蕊芬芳,暗香万亿充塞!届时,无人无佛,无法无说,无空无色,无是无非,庭前柏树演佛事,大千世界总腾腾。
愿所有弘法功德回向:
赞助、流通、见闻、随喜者,及皆悉回向尽法界、虚空界一切众生,依佛菩萨威德力、弘法功德力,普愿消除一切罪障,福慧具足,常得安乐,无诸病苦。欲行恶法,皆悉不成。所修善业,皆速成就。关闭一切诸恶趣门,开示人天涅槃正路。家门清吉,身心安康,先亡祖妣,历劫怨亲,俱蒙佛慈,获本妙心。兵戈永息,礼让兴行,人民安乐,天下太平。四恩总报,三有齐资,今生来世脱离一切外道天魔之缠缚,生生世世永离恶道,离一切苦得究竟乐,得遇佛菩萨、正法、清净善知识,临终无一切障碍而 往生有缘之佛净土,同证究竟圆满之佛果。